第二天一大早,高学义李彩云就和舅舅一起在门诊等他的朋友。
上午九点多钟,一台卡车停在诊所门口,一个矮矮的黑瘦男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了进来。
舅舅赶紧起身,对那人说:“他蔡叔,就等你呢。你看,这就是外甥和他媳妇。来,学义,快叫蔡叔。”
高学义赶紧叫道:“蔡叔,你好!”
那叫蔡叔的人憨厚的一笑,操着别扭的普通话说:“不客气,不客气。一会儿我就带你们去。我昨天和郑生说了,他让我带你们去呢。”
高学义赶紧说:“谢谢蔡叔!”
蔡叔又和舅舅寒暄了一会儿,就带高学义他们去了。其实,港鼎针织厂离舅舅那里也不远,转两个弯就到了。蔡叔让他们在车旁等着,自己就找郑生去了。
这是一个接近三角形的厂区。大约有十几亩地左右。门口一间小平房,是门卫室。院墙不高,只是与高学义的胸齐,墙上面是2厘方筋焊成的高低栅栏。从门口往里看,两排大楼成丁字型矗立。大门正对面右侧的应该是宿舍楼,阳台上挂着许许多多五颜六色衣服。有五层高。旁边左侧那一幢应该是车间。两层楼高。上面用铁皮又搭建了一层。后来,高学义才知道,蔡叔就是在这里承包这个搭棚工程的。这两幢大楼前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靠着院墙的一侧被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的花园。花园里仅仅是栽了几棵铁树和几株玉兰。地上还是黄土。看来还没有植草。应该是一间新厂。花园和楼之间,有两三米宽的空地,是水泥打得地平。楼前都有排水沟。两幢楼的结合处有一个通道,看来后面还有房子。高学义正在打量厂区,见到蔡叔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穿着大裤衩趿着一双人字拖的老头走了过来。想必这就是郑生了。
高学义跑过去,蔡叔介绍说:“小高,这就是郑生。”
高学义连忙向郑生问好。
郑生微微笑了一下,问道:“你是高中毕业?”
“是的。”高学义恭敬地回答。“那你英语可以吗?”郑生又问。
“不是太好。”高学义硬着头皮回答,“要不要我和您对两句?”
“不用不用。”郑生连忙说,然后指着李彩云问“那是你女朋友?”
“是我爱人。”高学义说。
“哦。她什么毕业?”郑生又问。“初中。”
“是这样,你爱人呢,我们马上可以录用,现在查衫部正招工。带她去填个表就可以了。你呢,要在这里试用几天,一来你还不熟悉工作流程,二来原来那个还没有到期,你就先去车间看看,跟着兰才铭熟悉一下环境,等那个一走,你就可以正式做仓管。可以吗?”
“可以可以。”高学义岂有不可以的道理。
“那跟我来吧。”郑生对高学义说完,又扭头和蔡叔说,“蔡老板,你有事先忙,谢谢你。”
蔡叔说:“好的好的。”就告辞出去了。
高学义两个跟着郑生走进办公室大门。郑生拿起一个纸箱,看着上面的英文,问高学义:“那是什么意思?”
高学义看了一下,回答,“那是毛重,净重和体积。”
郑生点了点头。就带他们进了办公室。对迎面第一张办公桌那里坐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小郭,你给这位小妹办一下入厂手续。”说着径直走到摆放音响的地方操起一个方形话唛对着就叫,用白话叫的,高学义也不明白他叫的什么。好像是叫什么明来办公室的意思。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二十多岁高高大大的胖小伙跑了进来,冲郑生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郑生用手指了指我,给他交代了什么。高学义也不知道。然后那个胖小伙就对高学义说:“那你跟我来吧。”
高学义就跟他出去了,互通了姓名,高学义才知道,他就是郑生说的兰才铭,广西人,在这里做收发。
兰才铭带着高学义一路走一路介绍。从最后面的包装部开始,到查补部,车唛部,烫衣度尺,洗水照灯,打钮门,整个一楼就是这些部门。然后又到二楼,靠左边楼梯是缝盘和挑撞,右边楼梯是电车部。然后是三楼,就是蔡叔搭建的铁棚,左边是毛仓,右边是织机部和版房。蜻蜓点水一样。高学义也只是作了一个懵懵懂懂的大致的了解--一件毛衣的形成,首先要由织机部织成前幅和后幅以及袖子。领口和袖嘴叫做下栏。也是由织机部或者是电机织成;然后交给缝盘部缝合,再由挑撞部进行初步手工整理,然后经过照灯,看一下有没有烂的,进行修补后,交由洗水部洗出来,开胸衫由钮门部打钮门,不开胸的直接交烫衣部整烫,然后加车商标,进入初查,初补,复查,再补,最后总查,好的由包装部包装入袋装箱。看来很复杂的。其实总的分为两大部门前整和后整。织缝挑为前整,其他都是后整。电车部属于特别部门,除了有一部分要车拉链或者帖子的产品,还有一些是织片裁剪的,他们就全部做完前整车间里人很多。看来这也是一种劳动密集型产业。除了织机部,洗水部,烫衣部是男工外,其他的部门都是女工。
高学义回到办公室,李彩云已经办完了手续,在办公室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三个牌牌。
“学义,我的手续办好了。这个是临时厂牌,这个是考勤卡,这个是饭卡。”李彩云开心的对高学义说,“还要去照照片,搬行李来。等会就要回去办的。”
“好好,你算正式上班了。”高学义也很开心地说,“我还要去问问郑生。你先等我一下。”
高学义走进办公室,问了郑生。郑生告诉他,让他先跟着兰才铭熟悉。然后又交代小郭先给高学义办了临时手续,也给了和李彩云的一样的几样东西。然后让他们回去拿行李,照照片,下午再来安排宿舍。
出了厂门,李彩云看着高学义直发笑。
高学义看她笑得怪,就问:“笑啥呀?”
李彩云学着高学义的声音说“要不要我们对两句话?”
高学义才知道,原来是笑这个?也不禁大笑。
其实高学义英语很差,说起来是高中毕业,对英语的认识也仅限于早上好啊,颜色啊,水果呀之类的,最记忆深刻的一个英文短句也不过是“gotobad”翻译过来是上床睡觉睡觉的意思。因为高学义开始学英语的时候,有一句话很流行“我是中国人,不说外国文,不学ABC,照样做革命事业的**人”。所以高学义就以此为借口,英语很差。至于那个纸箱,高学义在家里见过,纸箱上无非就是印的毛重净重体积之类。也就蒙对了。事后想想,人,有时候就是要有一点自信和胆量。对于一些可以在工作中学习的东西,就算你现在不会,将来一定会。高学义之所以敢于这么回答,就是因为他知道他应聘的是仓管,不是翻译。人非生而知之者,乃是学而知之者。大不了,去买本英汉对照词典,工作中遇到不懂的,它就是最好的老师。
随着打工时间的推移,高学义才知道,那些有高职位的人,不一定就是这方面的行家,其实一开始他也不会,只不过是敢于尝试。一家一家的去试,结果就试出这方面的经验了。反正这里机会多,东家不打打西家,无非就是换多几份工作。最终职位会坐稳的。不过,高学义幸运的是他只一次尝试,就在这个厂里工作了十年。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李彩云又问:“为啥你给郑生说我是你爱人?我们还没有结婚呀?”
“没结婚咋了?我们这两天不是结过婚了吗?再说了,你这么漂亮,我这样说,省得有人打你的坏主意!”
李彩云的脸刷的红了,举起粉拳在高学义肩上轻敲了一下,“你还说!”但心里可甜滋滋的,“反正俺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以后不许对不起俺。”
“那哪能呢?放心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高学义拉起李彩云的手,感到温暖滑女敕。心里却不禁想起前两个晚上的事来…
高学义和李彩云一路柔情蜜意的走回舅舅的诊所。
给舅舅汇报了面试经过。舅舅就指点他们去附近的照相馆和商店照相买东西。高学义他们照了相,每人买了一个塑料水桶,一把衣架,一个瓷铁碗和茶杯。一张席子以及牙膏牙刷等之类的生活用品。舅舅交代他们,在厂里吃饭,一定要和那个甜不甜咸不咸的菜汤,说喝了可以预防便秘。中午又回去舅舅那里吃了饭,就背起行李进了港鼎厂。
高学义和李彩云开始了他们漫长的打工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