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栩的这一句叹息,着实很不像他的性子。
“什么够了?”其实,轻幽是明知顾问,但不知为何,如今她就是想听夜栩将字句话语都说明白了,就是想逼他说到最后一句。
夜栩轻声哼笑,又恢复了以往好似什么都不曾在乎的样子,“我爱她爱够了,到底是该放下了。”
轻幽兀自回想起商柔盏对自己的种种言辞,总想着,或者,她心里的苦,是更胜自己的,不知不觉,月兑口问道:“那若是,她还想有朝一日,能与你共度良辰美景呢?”
“没这可能。”他毫不客气的说道,言辞温润,却意态决绝。
轻幽蹙了蹙眉,横臂支起身子,追问道:“如何不可能?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岂止是你忘不了她,她又何尝放下过你?”
夜栩清然一笑,似是笑她可爱一般,道:“轻幽,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我知道她心里如何想,三年的东宫生活,实在不足以让她爱上夜栈,可她当年至少是不相信我,而且在她心里,有那么些事,是重要过我。我放不下她是因为旧情难释,但也绝不会再接受她。”
原来,却是万事的根本从不在旁人,只是夜栩自己而已。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心思想法实在很合她的心意,可若是当真用了心,也就离不开可怕二字。
倏然之间,却听外面的曲声终于收了尾,不曾想,才停了不过片刻功夫,竟又复重头奏起了哪一曲《玉树后庭花》。
轻幽轻声一哼,终于将话头绕回到了奏曲之人身上,淡淡道:“七爷听着外面曲子,若是您不过去,想是彻夜不停了。”
清晰的听到了他翻身的声音,再开口时,轻幽明显感到那声音离自己又近了,“你若嫌烦,明日本王便让人毁了她的琵琶可好?”
轻幽兀自一愣,随即轻敛心神道:“且不说今日人家头遭进府便不得我这个王妃待见,七爷再若如是,可是要将轻幽彻底按上妒妇之名了?”
夜栩闻听此语,先是一怔,随即笑道:“我吩咐府中,本是不想让你知道此事,省得你烦心多想,于我自己也便当这府中没这么个人就是了,谁知她自己这么不识时务,倒是让你知道了,现在可都是本王的不是了。”
她听着这句话,总觉话中之意过显亲密,急忙表白道:“七爷说笑了,便是您当真纳回几个侍妾来,轻幽又怎会与市井村妇一般的争风吃醋?至于如今这位……烦劳七爷明日得空,为轻幽引见。”
夜栩顿了半晌不说话,等再开口时,却着实让轻幽哭笑不得,“……这是难为本王了,她叫什么……本王却是不曾花费心思记下……”微微一顿,他又道:“轻幽,明日你还需进宫打点的,早些歇下罢。”
不知为何,听了这一句话,她心里隐约舒坦两分。
本是已准备睡下,她却忽而又想起夜栩先前一语,蓦然道:“对了,起初……七爷说不像我什么?”
黑暗之中,他微闭双眸,嘴角暗自一勾,“不像你对夜无殇,再怎么恨,心里总还牵绊记挂。”
听他直白道出此语,她心里猛的一颤,强撑门面道:“我是答应了七爷会帮您灭了他不是吗?心中又如何还会有牵绊?”
他轻笑出声,“就是因为你要帮本王反他,故此……爱恨交缠,便是你步轻幽绝不会动摇自己的决心,但心里多难受,亦是谁人都想象不到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能将自己的心思看得这么明白。
“轻幽,”夜栩带着两分睡音道:“……你得记着,骗过你的人,就不值得你去用心思……”
这一句话,伴着幽幽靡靡音,交织在她耳畔,长夜之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