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慕茶虽是年纪小,只他有天生的有一番大人心性,轻幽本不意外他会说出这般洞明且又有春秋的话,只是当下被他一语道破,自己却是实在是不知如何自处,虽是烛光之下脸色绯红不易察觉,但却一时慌乱,作势呵斥道:“你一个多大的孩子,却也信口胡诌起这些来了!”
慕茶叹了口气,“姐,你只管不承认就是了,反正夜栩哥哥自然是有办法对付你的……哎……怎么偏偏就便宜了他呢,只恨我晚生了几年,不然……”
“不然我也做不得长安王妃!”轻幽断了他的话,又恐他说出什么来,急忙话锋转回了前事上道:“行了,甭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还不告诉我,今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淬了冰晶一般的眼珠子转了两转,一面道:“我是学着我哥的样子四处玩闹去,又好奇类霄宫会是个何等盛昌景象,这才潜了进去瞧瞧,岂料我正在庆辰殿外面不远的佳期楼上看着百鸟朝凤大舞,不过说起来姐,你们这的再怎么学可都是比不了咱们熠华帝宫的好,只是说起到底咱们是见不得徽懿皇后当年的风华绝代,实在可惜……”
轻幽见他渐渐又说到了别处上去,淡淡瞪了他一眼,“给我转回来说正题。”
慕茶或可听话,没意思的继续道:“哦,那个我发现,有两人上了佳期楼,而且不是好人。”
轻幽哼了一声,一面翻寻出一卷《三十六策》来,信手翻阅,一面却又替旁人不服,“你怎知人家不是好人?”说着,还不忘抬眼扫量这位稚子俊王一眼,“今儿个是你自己一身黑衣夜行的潜进了帝宫,怎么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却说旁人不是好人?”
慕茶仰躺榻上,语调一提,“那旁人亦是黑衣夜行,算起来姐姐最清楚,哪有比我目的还单纯的人了?”
只偏他这后一句话说的有意思,轻幽亦是觉着天下间却是难寻出一个有这般好的天资还能如他一样不理凡事的人来,如今只道:“说的倒是,听师父往日里说,你那亲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早是会了翻云覆雨之术了,你是难得……”说着,又续前话道:“你这么说着,那些人倒也有两分意思……接着呢?”
慕茶被她说的开心起来,仔细前话道:“他们细致衡量一番,便拿出一副弓箭出来,我自认还是有眼力看得出重量,眼看着那不是真重实料的,我一时来了兴致,就用了这东西弄倒了他们。”说着,他从袖口攒弄出两只不过寸长的短香出来,“我觉着挺有意思,偏随身又带着两支前两日新制的银样枪头出来,正好试试,于是便也代劳了。”
轻幽看他手里那香,自也熟稔不过,只见原是他们那师父千面王侯周凌风自行调配出的千叟香,只因里面用料又多又杂,且大都是比人都更有年岁的香料,这才取了千叟一名,此香闻之,一时沁人心脾,一时纸醉金迷,若不识解药在手,那便是如何的功力都抵不过它的好效用,必是长卧不到三日不醒的看。只是这香用料杂不好调配,效用又大,故此侯爷是不以多与人的,她今见慕茶手中既是两寸,不禁哼道:“果然你是厉害,又从师父那弄这出些来,只是你又如何知道那俩人要以箭刺之何人?”
慕茶闻听此语,却是一脸孩子气的得意,“我也听他们说了,皇上吩咐了仔细行事,也悄声细语的说了一句是要往皇上身上刺去的,那我又怎么不知?再说一句好师姐,这香可是我亲自配了出来的。”
“师父竟将方子与了你?”轻幽一惊,随即又一番高华,扬眉道:“只怕是你自己偷了来的罢?”
“那是自然,便是杀了我,师父也未必就能将方子给了我。”他回答得一派理所当然,到让轻幽一时无语,片刻才责警道:“你呀你呀,让师父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这个姐姐不用担心,我不过看了一目记了十行,未曾偷将出来。”
“一目十行?”轻幽想着那材料如何之多,况又听师父提及本为从不常见之物,记起来又怎是那么简单的,他又断乎不会用了太多时候,这样的脑子,倒是让人吃惊了,“真是好孩子,只怕气着师父!”
“不说我了好不?姐,你现在怎么想?这北夏事情太乱,要么跟我回了西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