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玉剑在鞘中嗡嗡作响,不安跃动,就如方岩压抑在眸中的怒火。他自己刚说过的,冷静,一定冷静。
这时又听见云英在高声呼唤:“师父,井宿师伯!”
云英师从轸宿尊者,数年来一直在北斗宫中居住。她生性温雅贤慧,七大尊者年纪已长,得她体贴服侍,很是喜爱,一向相处极好。此时张宿尊者出事本已惊怒,谁知心神未定,又见轸宿尊者和井宿尊者一齐冲出,然后消失不见。
梁小飞失声道:“两个前辈冲入结界了!”
小晴急急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再发功,再把这结界打破,一齐冲进去!”
云英忙道:“不行,不行啊!假如,假如师父和井宿伯伯正好在这附近,给我们误伤了怎么办?”
方岩截口道:“轸宿前辈和井宿前辈必然猜得到我们还会设法攻入结界,一定不会留在附近;至于张宿前辈,想必,想必他早就为人所害了吧?”
张宿尊者的身体飞来时,分明已经没有了头颅,必是尸身被那青衣扔过来消遣打击众人,故而曾发出得意笑声来。
仅余的星宿尊者和鬼宿尊者略作商议,立刻赞成方岩意见,道:“轸宿本是女流,擅长阵势和医术,功力原是我们七人之中最弱的,井宿功力虽高,只怕独力难支,还是尽快设法进去帮忙才好。”
小晴闻言,忙擦了眼泪准备运功,而小嫣却不见特别伤心,只是一向笑意盈盈的眸子有点冷,莫非她将与七大尊者幼时的感情忘却不少?还是在危急关头,又恢复了作为月神之女的理智与冷静?
现在,她连扬剑出招的力道都不含糊,分明还是那月下胜了高飞的广寒宫主,甚至修为更深。
此时正是危急时候,方岩也顾不得多想,匆匆将张宿尊者的身体收拾了,用件衫包住,放在一旁,先行设法与众人合力,希望再次扯开结界。
但见众人力道扫过之处,果然有结界内的景象露出。但方岩等疾向内而冲时,却依然身在结界之外。原来结界只是破开瞬间,瞬间过后,便自动恢复原状;第一次有井宿和轸宿二人在,力道要大许多,破开瞬间较长,井宿和轸宿方才得以入内;此时少了二人,力道自是小了不少,至后来方岩甚至用了十成功力的离恨天,其他人也各各将绝招使出,费了许多力气,几乎将孔雀岛的半边岛屿都夷为平地,还是进不去。
不知试了多少次,方岩气力已有不继之感,而小嫣却没有再参与下次的合力。她打了个呵欠,道:“我都累死了,也饿啊。你们不累么?”
云英内力原是最弱,却不肯退却半步,含泪道:“累也要想法进去。我师父他们还在里面啊!”
叶惊鸥淡然道:“你累死就能进去了么?”
他也不运功了,坐倒地上,取了酒葫芦,喝起酒来。
方岩心头一转,抬头正见双明镜望向自己,不觉恍然。他并非圆月谷中人,却是圆月谷至交,有些话,并不宜说出口,而星宿尊者和鬼宿尊者,却是和轸宿、井宿尊者数十年的交情,担忧之下,已和云英一般不理智了。看来有些话,只能他来说了。
方岩遂立起身来,道:“我们虽在结界之外,可强敌环伺,保存实力也是要紧的。不如先休息半日再作计较吧,也可把功力略作恢复。”
他如此一说,众人也醒悟过来。眼见功力不继,所施绝学尚不如最初时施出时威力大,想冲进结界,必然更是困难,更遑论对敌灵界高手了。心下虽是不甘,也只能退离那片已经夷平的孔雀宫废墟,先行运功调息,徐图后谋。
小晴揉着眼睛犹豫着不肯离去,被梁小飞连哄带骗拉开了,一路只是呜呜咽咽;小嫣却是平静,回头再望一眼旷无一物的废墟,黯然叹息,默默跟随在方岩后。
只云英不肯走,伏在地上哀哀的哭。叶惊鸥收了酒葫芦,一把拖起她来,不容分说挽拥在腕中,扶了她下去,由她一路眼泪将他的蓝衣浸得透了。
众人用了些干粮,调息半日,又去试了几回,终于还是无功而返。眼见轸宿、井宿已入结界大半日工夫,这般杳无音信,不由人又惊又怕。
晚上围着火堆时,叶惊鸥将长袍月兑下,披在因伤恸和耗力太过而昏睡过去的云英身上,突然冒出了一句:“现在这情形,你们圆月谷应该只有一人能解决了。”
双明镜、小晴、勾陈宫主等齐问道:“谁?”
连正皱眉苦思的鬼宿、星宿都抬起头来,瞪向那沉默寡言却优雅贵气的青年男子。
叶惊鸥没说话,淡淡望了方岩一眼。
方岩自是知道他指的是谁,叹道:“我师父……原说过有事便去找他,但现在形势紧急,只恐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勾陈宫主惊讶道:“北极宫主?他,他在哪里?”
因这一路以来都在为月神担忧,北极之事,又牵涉颇多,所以方岩只告诉了双明镜小晴等,却未跟圆月谷诸人提起,此时勾陈宫主发问,只得将北极遭遇略略说了。
鬼宿尊者苦恼道:“公子得成秀乐长真天之主,倒是福缘不浅。可正如天枢宫主所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方岩沉吟道:“若细论起来,师父所修是天心诀的全套术法,自当比极乐殿高明。——不然,明日我们再试一次,如果不能成功,立刻全部撤离此岛,我去找北极师父,你们回谷调集人手,同时设法找些懂得灵术的高手来帮忙,再一同回来救人。”
小晴叫道:“不行,你父亲还在这里,我们怎么能走?”
方岩叹道:“小晴,你留在这里,又能如何?”如此多人尚不能破除结界,走了方岩,更是不可能,继续呆在这里耗费内力,随时有被人逐个击破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