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应该说,父亲的话就是家教,它总会潜移默化的在我身上发挥着作用。无怪乎梅子对我的恭维几近痴迷。梅子是我毕业一年半以后从济南回到家的。据我的笔友李仙说,梅子在济南就要被委任药房经理了,但毅然决然的回到家乡,完全是为了我,说她这次的选择也许会令她终生后悔。李仙在信中说:“虽然你我只有两年神交之缘,但我见过你的照片,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你并不高大魁梧,看起来也不怎么起眼,梅子确是个拥有善良智慧和才华的女孩,她很要强,从不服输。她能这么看重你,也许是你们青梅竹马,相互了解吧!……”
李仙是我在中专时梅子给我介绍的,她给我的第一封信中介绍了她这个要好的同学,说人家希望与我通信,做个笔友。开始的时候我还热衷于此这个时尚,后来却淡了。原因之一就是宿舍里的兄弟们笑我的“仙兄”太胖,使我无地自容。当然,“仙兄”是个女孩,只是我对她的称呼,就像梁山伯知道祝英台是个女人以后还忘情地称她“祝兄”一样,这叫浪漫。李仙要是知道俺中断和她通信的真实原因以后,就不会连来几封信问俺为什么不会给她回信了,也不会苦口婆心的给我来信说我怎么不起眼,梅子多么善解人意你们快将真诚的友谊变成忠贞的爱情吧!
唉,对于梅子,怎么说呢!是我对不起她,辜负了她。如果我写给张静的信有一百页的话,那关于天气、风景、和我和他不相关的人物,还有就是不起眼的生活小事就占百分之九十;如果梅子给我写的信有一百页的话,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在探讨她为什么要嫁给我,我为什么要娶她,情话绵绵,妾意拳拳。水平之高,令我自愧汗颜。梅子说我,“你对我的铁石心肠如果是因为我们是一个村子的话,那理由也太有点象敷衍我的借口了。请听我一句真心的话语,好吗?原先,我总觉得你看问题应该比较开放,新颖,可是你说的那些又显得你是多么传统,俗气。当我决定追你时我就没有因此而有所顾忌,相反,我认为这正是有利的一点。因为我们彼此相互熟悉,不会误入歧途的。……你想过没有,因为了解你而去追你与不了解你而盲目在一起,哪一种更现实一些……我会加倍的去爱你及你的家人……”
自始至终,我对她的表白是无动于衷的。她在每封信中总提出和我见面,地点都写好了,我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的约会地点。我记得她第一次没头没脑的约我出来的时候,说她有事找我,就去了。和她见面以后,我问她有什么事情?她又说没事。我就陪着她沿着大马路瞎逛荡。沿路我随便问她一些近来的工作情况,她也问我。没话说,就扯起初中同学谁谁谁的情况。那是个春夏交接的时候,应该是五月份,空气中弥漫着女敕女敕的树叶味儿。
我说没事我就回去了,她说你再陪我走走。于是只好陪着她,让来来回回的车灯耀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她问我有媳妇了吗?我说正谈着呢!我说我真要回去了,她就说行呀。我就真的走了。
事后第三天,就开始收到梅子的来信。很直接呀,直奔主题。“给你写信,彼此都心照不宣了”!隔三四天就有一封,都很长,最长的有七页半纸。我追女孩儿的时候也没费这么大心劲呢。
梅子上学的时候,少先队比我入的早,是我的中队长,初中的时候入团比我早,是我的团支部书记。而我永远是学习委员,入队入团她都是我的介绍人兼领导。如果说我是搞文艺的,那她就是搞政治的。文艺从来就看不惯政治那一套虚伪和做作,所以在政治发展文艺为她的对象时,文艺随着自己的性子冷冰冰地拒绝了她。这是个很好的比喻。但我对梅子的看不惯,是因为从小我觉得她太能耐了。看不惯就使我对她没有感觉,这不是我的错。我还是十分珍惜我们从小到达的情谊,但现在她和我已行同陌路,我也无可奈何。女人的心小气的象针眼!梅子其实成人了是个温柔的女孩,我知道的。
应该说,梅子对我的感情是单纯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她的恨使人们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我和她之间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其实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这一点我可以和她的老公保证。
这时候的我总想着到张静的老家去看看她!都相互通信半年了,她一直都表现的很宽容很大度,我给她写信,她就给我回信。我有一次今天写了一封寄了出去,明天一来兴趣就又给她写了一封寄出去。回信也是隔一天一封的来,有点等价交换的意思。静姐的宽容使我写下一些狂妄肉麻的文字,我勇敢的把“我爱你”都写上了。去看看她的想法一天比一天狂热起来,晚上瞪着天花板想就明天走吧。有好几次都是这种情形。
本来我还是很有耐性的,但我突然感觉,爱情就像拿筷子一样,近了就没有作用,远了就失去意义。我感觉她离我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这几天前,我和张厂长到无棣去催货款,就顺便到我的同学王新伟那儿蹭饭。他在大山镇的农机站,小子很牛逼,竟然是副站长兼会计。将近两年没见了,该蹭该蹭呀!他说。到他那儿的时天都黑了。我说没想到无棣县城会离大山镇这么远,这儿穷的净剩土地了,老远也看不见一个庄子。晚上喝酒吃爬虾,知道这小子竟然和中专时英语班的一胖妞订婚了。小子长得象毛宁,却不花心,居然能够从一而终。那晚我得喝了一斤半酒,实在是高了。第二天中午在客户那儿还没喝两杯呢,就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酒是大山特曲,一看就是地方特产。一是因为同窗相逢,盛情难却,高兴。二是难受,新伟竟说张静的男朋友到他这儿来过。晴天霹雳,我晕呀!
新伟跟我说过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来着,酒喝多了就忘了。他是厂家派到无棣的联合收割机维修技术员。新伟说他很老道。我不知道很老到是不是成熟老练的意思,但应该是优点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我也没好意思再问什么,就走了。当然是空手而来,满载而归了。吃完了早餐水饺,带走了十二只大山烤鸡。我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一点都不脸红。这就叫男人的同窗之谊。
回来后,到禹城去的想法就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