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二00二年的冬天,一封信辗转送到我的手里。撕开一看,里面装着两本杂志《南方周末》,是周刊。但地址却和杂志社的名称风牛马不相及,是一个叫金乡的小县城。我很奇怪的翻着,一篇《大鹏展翅》的作者使我产生了好奇心。那是我一个同学的名字——游万里。
大鹏展翅游万里
——一个“中专生”的自述
■游万里
我就是游万里。一九九六年毕业于一所所谓的部级重点中专。现在已是两千零二年的岁末,满天飞雪。我不知道它现在的状况,在教育体制改革的浪潮中是迎头而上面貌涣然还是变得千疮百孔?那是我的母校,但我从未过问,也不会和谁攀交情做什么校友。在我曾经工作过的那个机械厂的生产副厂长,就是我名副其实的师兄,他总是在我面前高谈他在学校的一些个事情,比如和金一名校长的亲密关系,建校周年群英荟萃的热闹风光。我对这些很烦,因为我没有什么资本好炫耀的。只是在偶尔填写一些档案表格之类的材料时,我才会不情愿地轻轻写下它的名字。
岁月消逝的是已去不复返的年华,而不是情感。那里有我逝去的青春时光,有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说不清的!
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想我应该选择高中。可那时候家长老师都热衷于中等专业院校,只有学习中等的学生才会考高中的。这是农村和城市初中的一个区别。所谓的“中专”在现在在学生们的眼中已经如昨日黄花,很陌生了。所以,有必要说明一下。因为中专毕业后,即是国家干部,国家统一分配工作,一般是坐办公室悠哉游哉喝茶的,或是做管理的。起码,我考学以前的所见所闻都是这样。这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可是,我们那时候的教科书里讲的却已是市场经济了。有了这种矛盾,从而造成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悲剧”。呵呵,你们知道我们89级的那位天才,平时学习不怎么努力却每每考试都是在全级160多个人中第一名的耿杰同学,他这几年来一直都在一化工厂里做普通的车间工人,现在却要下岗待业了。我想,这个悲剧的成因有几个方面:一、他家里穷,父母目不识丁;二、没社会关系,没门路;三、他是书呆子,只知道读书做题;四、他个子太矮,只有一米六,还是个一身肥肉的胖子;五、天才的头脑,中专生的身份,使他高不成低不就。象这种人不应该让他读书做博士吗?实在是时代的悲哀啊!呵呵,还有,他快30岁了还没找对象呢。再值得一提的就是当年许多为考中专而复课一两年的同学也坐上了这趟末班车。据我所知,当年考上中专的那帮同学现在都是些小人物,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不选高中选中专的话,我也不会选择这所学校——山东机电工程学校。
的确,在我添志愿书的时候,我是选择了这所学校,但我可没有选机电专业,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添的“外贸英语”四个字。为专业的选择,我是费了一点点心思在上面的。是学校的宏观调控让我落入了万丈深渊。但是,话又说回来,毕业后最初几年的饭碗就是靠它来为我保障的,我在那所叫“锦乐轴承厂”平平稳稳安安分分地干了五年的正式工作。其实,当初才进学校的时候,我没有想太多,学什么不都是一样,我只不过是对英语偏科,有一点点优势一点点爱好而已。记得第一节英语课的时候,我和那位长相和我相似的老师还用英语对话了好长时间,在陌生的全班同学面前神气的炫耀了一番,令他们嘡目结舌目瞪口呆。我的同桌有点象小毛孩的却怯怯的,老师问:“What-syourname?”“Howlongareyou?”他是结结巴巴的回答下来。“I……Inameis……isWeile。”哈哈哈,真好笑。其实他不口吃,只是在背诵英语课文的时候才会这样。他还自作多情地问我为什么不报英语专业,我反问他“学英语能造飞机大炮吗?”
世事变迁得很快。所谓风水轮流转,三年后的小毛孩却令我另眼相看。这是后话。毕业时,我仅有朋友感觉的同班同学就只剩这个小毛孩了——一个腼腆、可爱、待人随和、与世无争的同学。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把我当朋友看?所有的同学四年之中他大概没有得罪一个人,也许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同窗好友。没一点性格,我鄙视?!
事情的发展,就是随着我所谓的性格向前推进的。
记得应该是入学后的第五周,我在阅览室碰到了张静,应该说是她碰到了我才对。因为当时我正趴在桌子上看一本《写作》杂志,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那个人就是她——张静,我们班一个气质还不错的女孩,温柔,文静,漂亮。那天下午,我们一直都没看什么书,各自谈了一些对文学,对生活,对自己和彼此的看法。很快乐的一段时光,算是我们的相识吧!生活中,如果不是两个人刻意在一块儿,很难有缘分这种故事的发生。那次相识是缘吧!可是从此很长的时间没有再碰到一起。
算算那时我虚着16岁,应该到了追女孩子的年龄了。所以,我刻意追求一份浪漫的爱情应该不算是过错吧。其实我的初衷并不是游戏,但现在我的叙述可能带一点玩世不恭的口气,我也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心态在做崇。时过境迁多少年了呀!
“我喜欢看你的脸,你的一颦一笑深深印在我心间,多想和你漫步在街头,诉说心中的思念……”这首歌的名字叫《喜欢看你的脸》,没有上过农机校的人可能没有机会听到这首歌,它是我的一位叫李正的老乡所作。这段歌词的谱曲是这样的:(由于bbs不支持简谱字体,故显示如下字母,在wps或word下即可还原)bdbnd-hhralxbh-d;;bbsbnd-slxbasd-bsnbndbsnbnnasbgtunbd-d;;bdbnd-hjbranbjbhbng-d;sa-slxbastubabns-dd;;
一段日子里,我的心情就如歌中所唱的那样,“为何你总是沉默不语,让我的心一片模糊,为何你总是毫不在意,让我无法靠近你”。就是说,我得了单相思。李正鼓动我说可以主动出击。于是我就鼓起勇气写了封情真意切的“loveletter”。情书是通过邮局寄出的。两三天里,我密切地注意着信件的下落。第三天的傍晚,终于,那封“loveletter”孤寂地躺在她的课桌上,因打扫卫生的缘故而落满了灰尘。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坐在我的座位上,生怕别人偷拆了或者弄丢了。直到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的都来晚自习,直到她的出现。她是和一个叫宋云云的女生欢声笑语地一块走进教室的,很远就能听到走廊里她银铃般的笑声。她用怀疑的眼神拿起那封信,擦干净桌子和板凳上的土,款款落座的时候,我的心如一块石头着了地。但我的心并没有踏实,因为她并未拆开那封“loveletter”。以后,“loveletter”就如石沉大海,没起一丝波澜。但张静确很少说话了,有点郁郁寡欢的样子。我却不能无动于衷,写了一首诗,寄给她。“也许/这层纸太薄/一戳即破/几经尴尬的微笑/灯/沉默/明朗几分,懵懂几分/踽踽中/依然在思索……”
但是,这首诗她是无缘看到了。也幸亏没有看到,当我重新翻开我的日记审视它的时候,我竟哈哈的笑出声来。所云不知所以然呀!信没有拆开就被送回来了,连同那一封情义绵绵的“loveletter”。后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现在你没有能力负担这份沉重的情感。请自重!算是批注吗?哈哈!“请自重!”为什么会写上这三个字?不应该呀!张静啊张静,难道你的脑子灌水了吗?是,你说得很对,我是没有资格承担这份情感,一针见血!可我的感情却是真挚的呀!这也太伤我心了!
我从此故意变得有点神经质,只是故意给她看看。比如,上自习的时候,我会时不时的愣愣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表现的含情脉脉,怅然若失吧。有好几次,就和她的眼神相撞了。她都会迅速地低下头或回过头去。再后来,张静就和后面的宋云云不说话了。任凭有时候张云云拍她的肩膀也无动于衷。其实,我对女孩当初的那些反应感觉并不是很糟糕,我觉得她可爱,羞涩,对我是有点意思的。直到我的那些表情变得毫无意义的时候我才觉醒。但半年的时间,我给老师和同学们留下怎样的印象啊!有一次班主任和几个同学谈话还问起我,说:“游万里这同学是怎么了呀?怎么变得神经兮兮的!”小毛孩笑答:“为情所伤。”因为这件事情只有小毛孩和张静知道。而小毛孩也只是知道一点个中缘由而已。
第一学年的第二个学期,就是寒假以后,出于一份感情的解月兑,我总会到英语角和英语班的学生进行口语会话。也算是一种爱好吧。自由、活泼、浪漫的氛围不断渲染着我的心情。有一次,我向我们的英语老师汪希敏同志,也就是英语班的班主任无意问起,自己是否可以转系?他说,如果我的班主任和学校同意,他可以收下我这个得意弟子!他的回答使我一夜未眠,我兴奋的为自己做出了决定——转系。第二天,我找到班主任于老师,很诚恳的提出我的要求。她却用语重心长的口气对我说:“万里同学,可不要为一时的感情受挫而牵扯到学业呀!……”她的回答让我惊诧不已。班主任毕竟是班主任,连我那点破事都了若指掌,实在让我有点歇斯底里无地自容。第二次找于老师,她还是无动于衷的态度,我不断的重复着我想好的理由,最后竟没来由的泪流满面。也许是眼泪起了作用,她说她给学校打个报告看看吧!一个星期以后,却没有等到一点答复的意思。我又去找汪老师,我想我的伯乐应该会帮上点忙。他却诚实地说,他不好得罪于老师,于老师有她的难处,牵扯到她个人的教学威望问题,还是等等吧。我就觉得于老师欺骗了我,该死的于老师根本就没有打什么所谓的报告。
当初,我要是早知道王道成的班长和学生会副主席都是联络师生感情联络来的,我也应该学得世故些,提着礼品到韩老师家里走走!或者干脆到“一把手”校长家里“行贿”,他肯定不会因为某个老师的一点小名小利而埋没一个学生的才华和前程的。可惜那时候我群众基础太差,没有人会给我出这个馊点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