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桓台县境内有两条大的河流,一曰乌河,一曰猪龙河。森原林场就位于猪龙河下游,名为锦秋湖区。我们初中时的校歌如是唱:“滔滔猪龙河畔,郁于锦秋南岸,在这撒金吐翠的地方,镶嵌着我们美丽的校园……”乌河现在经常断流,可是猪龙河黑色的河水一年四季总是汹涌着。其上游在张店,冲刷了大城市的污垢,包括工业废水生活垃圾,流经桓台,注入锦秋湖,马踏湖,汇入小清河,最后流入大海。
早些年,湖里的水并不是与小清河融会贯通的。所以,雨水多的年份,锦秋湖马踏湖区一片汪洋,就如一片沼泽。那时候,这里传出好多的传说故事,都是与水有关系。比如“鱼龙湾的传说”、“李二怪的故事”。
鱼龙湾是林场往北的一个大村庄,有人口一万之众,故分鱼一鱼二鱼三鱼四四个大队,但户户相连,实各为一村。鱼龙湾的故事:有一年的七月十五日,一乡民撑舟晚归,途中忽然寒风骤起,倾刻间,纷纷扬扬竟下起了大雪。冰封湖面,舟行被阻,乡民只得夜宿船仓。在饥寒困迫之际,朦胧中见有一老者须发苍白,由水上缓缓而来。乡民正值愕然,老者却含笑说:“后生勿惊,吾乃龙窟主人,特邀你去吾处安身,以防冻馁”。说罢,用手一招,乡民便飘然跟随而行。他们左拐右拐,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街道纵横,霞光冉冉。前面现出一座漆黑大门,上写:“鱼龙洞庭”四个金光大字。老者进门呼童唤仆,设美酒佳肴,款待乡民,并说:“此亦是家,只管放心”。乡民想问什么,老者说:“不必多问,日后便知
乡民洒足饭饱之后,遵老者所嘱,昏昏睡去。第二天醒来,却依然身在船上,安然无恙。天明日出,冰雪消尽,湖上仍是一片初秋景象,回到村中,备言其事,大家都认为这是鱼仙显圣,于是众乡民纷纷置酒菜在湾过祭奉那怜贫济苦的鱼仙。从此以后,每年的三月十五在湾边放生,七月十五放河灯,扎花船祭奉鱼仙。
李二怪的故事:在湖区有一家渔人姓李,妻子怀胎三十六个月,生下一枚蛋。这渔人知是异物,没有外传,只小心将蛋劈开,里面盘横一人头蛇体的怪物,一张小脸却是张婴儿脸,渔人想将其扔掉,不能叫族人知道笑话,笑自己前世作恶,生下一怪物。但妻子不让,说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别说他还长着个小脸儿,就是全是条蛇也要养着。渔人拗不过妻儿,但又怕族人阻挡,又羞又愤,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蛇母亲一点儿也不嫌弃自己的孩子,象女乃其它几个孩子一脯乳,一个月后蛇孩子说话了。
“我本是海里龙,因犯天条被罚世间,现罪己昭,就要重回大海,念母亲生身之恩,哺乳之情,今日无以回报,单等回归大海复掌万里海域,定会不记母情。”
蛇孩子说完这些话后,顺着小清河,游回了大海。
后来湖区因上游的山洪暴发,湖面的水急涨,眼看湖区村庄不保,其母想起蛇孩子说过的话。就在湖口大声呼儿,回来救众乡亲。不一会儿就游来一条身约数丈的龙,将湖面的水全吸到肚子里去。然后龙起身拜母,就又回到了大海。湖水降了下来,湖区保住了,人们都知道是李家蛇孩子救了大家,人们亲眼看见龙拜母。
这些故事都是宝同叔讲给我听的。宝同叔是位五十三岁的汉子,单从体形看,实在是有些弱不禁风。有一次,我在林场一处机器轰鸣的工地看到了他在那儿踌躇徘徊。我就过去警告他,林场外人不能随便进人,请他离开。汉子无动于衷,眯起眼睛微笑着看着我,问我在这儿是做什么?我说我在这儿上班。他又问我家哪儿?我说我家也是这儿。他就问我父亲叫什么?我就觉得我刚才说话的口气强硬了些,问,叔,你家是这儿?汉子说,看到这个工地了吗,这上面的五间老土胚屋就是我的老窝,我在这儿住了二十六年了,看到这些参天大树了吗,这也是我的,这儿有三百来亩地也是我曾经承包的。我说我爸是谁谁,他就笑呵呵的说,我和你爸可是老朋友啦,他小子都长这么大啦。我说,叔,我二十六了。他就问我找媳妇了没有,我说还没。
在这片工地,不久就建成了一座假山,上面装点有亭阁楼台,从四川空运过来的青竹。还有精致的步行木制小桥,经过改造的河道上小舟遍横。2003年,我把我在小船上的一张“靓照”寄给张静,她给我打电话说,真有那么美的地方,真想去看看!她还说,我怎么也不相信照片上的那个就是你,一点都找不到你从前的影子了。
以后,偶然再碰到宝同叔的时候我就会拽住他的胳膊让他讲一讲这片土地的历史。
在我来林场以前,林场已初具规模。林场和镇上的大小官员是变着歪点子伤害着群众的感情才让工作开展起来的。宝同叔说:“是**掠夺了我的土地承包权!”宝同叔是位老**员了,七七年的时候作为土地承包大户,上过电视广播报纸,当过人大代表,成为当时县长的座上宾,虽然党支部是在村里,但入党介绍人却是一位副县长和当时的乡长。据说,如果他当初要是放弃那片满是芦草荒芜着的土地的话,可能现在已步入仕途。据说,他当初已被定为老书记又红又专的接班人了。这种道听途说我后来也在他那儿得到证实,他说“**不离十”。
宝同叔在县里要征地植林的时候并没有想成为历史的绊脚石,他把25元承包的廉价土地贡献出来,只是心疼那些早年自己种下已成材的树。他惟一犯下的错误就是一时糊涂在没有办理采伐手续的前提下,酒后雇人砍树,被公安局临时拘留一个礼拜。后交2000元罚款,托几位老领导把自己救出火坑。
宝同叔的承包地合同期为二十年,25元的土地租金是二十年以前订的。二十年前,这些地刚刚被洼改,没有地力,地里刚开始不长什么东西。现在,这些土地的租金为150~280元不等。宝同叔90年代就把自己改良的土地出租并回收租金。并且,他在沟沟沿沿植树造林,已先后采木三茬。
宝同叔说,他从局子里出来,大病一场,对谁都说,他要**。
我说,你年轻时应该认识不少领导,连这点理都争不回来?
他苦笑,现在的领导干部都换年轻的了,有谁还会记得我这个“洼汉子”?你们的局长却是我的老旧交了,却没有为我说情的意思。他大概要把我这个老头子当个典型杀一杀老百姓的威风。一棵成材的树,和一棵小树一样折价25元,咋能服气?我根本就没想着阻挡谁,就是出来了,我也没有找过谁申诉,罚款和木材我也没往回要,我觉得丢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