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南北极 第二章 爱情的热度与时代有关也无关(§2.1)

作者 : 雪明灿

§2.1

北京的春季总是那么短暂,刚进五月没几天,当头的太阳就晒得人晃眼。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雨后,气温直线蹿高,夏天的味道催人月兑下夹层的衣装,性急的女孩儿们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了捂了一冬天的双腿,短裙和高邦的鞋子是时下流行的装扮。换季的心情女人比男人感受得更实在,这会儿花钱换装那是天经地义,用不着找借口也用不着犹豫。

各大商场都在热火朝天地促销。“买200元返200元券,24小时不打烊”,新世界商城更是把五一长假的促销大战推至白热化。这几年北京的大商城如雨后春笋般四处崛起,动辄上万平米,装潢一家赛一家地豪华。早年恨不能全北京人买点儿像样的东西都得上王府井西单,现在去那儿购物的多是外地人,北京人都在离家门不远的大商城里“逛街”了。

邢致君从银行下班出来,开着车径直到了新世界商城。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乘电梯上了三层女装部。中午老唐给她打来电话说,他妈妈也就是她婆婆让他们一家三口明天都回宛盛胡同吃晚饭。邢致君知道是因为侄儿媳妇怀孕的事儿,前两天小宇从婆婆家回来说起过——女乃女乃要抱曾孙儿了,心情超好,计划着一大家子人热闹一下呢!她自春节年三十晚上去婆婆家吃过团圆饭后还没有再去看过婆婆,今天她准备给婆婆买一身夏天穿的真丝绸的家居服和一些营养品,还要给侄儿媳妇买点儿补品。虽然她跟婆家的人感情淡漠,但这些基本的礼数她还是要做到的,她知道老北京人讲究这个。

今天商场里人头攒动,特别是女装部,熙熙攘攘像到了闹市,收款台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各家衣铺的试衣间都不空着,售货小姐忙得团团转。邢致君慢慢地转悠着,进了几家职业女装专卖店看了看,没有发现特别可心的衣服。虽然再过两年就要满50岁了,可她的心态还很年轻,身材也保持得相当匀称,在穿着打扮上也很注重时尚的元素,做工精致的职业套装是她长年的“工作服”,银行里的工作需要保持年轻精干的风貌。

终于把东西都买齐了。她用买衣服的返券到地下超市买了几样包装精美的老年营养品和孕妇补品,算下来每样东西都是半价就买着了,很合算。她把东西放在后座上,坐进驾驶座发了几秒钟的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点火,发动车子,倒车,前进,每一个动作她都不急不忙。出了车库,她也没有加速,她并不着急回家,家里只有小保姆一个人在等她。五一长假六天了,老唐每天只在家吃早饭,晚上总是有应酬。儿子小宇也打电话说明天下午才能赶回来,不会耽误去女乃女乃家。她现在回到家也只能跟小保姆一起吃饭,吃完饭看会儿电视一个人上楼睡觉,明天早起再去银行上班。她甚至暗暗庆幸自己申请了四天值班,否则这长假过得更无聊了。

晚上十点多钟了老唐还没有回来。邢致君躺在床上看一本《红墙里的夫人们》。眼光落在书上,脑子却在想着这会儿老唐会在哪儿。直觉告诉她,老唐这几天似乎比平时都忙,没有回来吃过一顿晚饭,不会全是工作和应酬。至少,有两个单身的女人那儿需要他的光顾。一个是他的初恋情人李菊,另一个是他曾经的助理舒雁。

用北京话来说,李菊是老唐的发小儿,同在宛盛胡同长大的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如果不是高中毕业后两个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李菊上山下乡去了北大荒,老唐保送进了大学,他们俩结婚成家只是迟早的事儿。八十年代中,李菊跟北大荒的丈夫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幼小的孩子回到了北京。先是在北京第二棉纺厂当纺织女工,后来下了岗,靠在街边摆个小门脸儿经营一家烟酒杂货铺,卖些烟酒日杂糊口。儿子也不争气,勉强在学校混到高中毕业,就跟人倒班去开“黑的”,昼伏夜出。在一个大雨滂泼的夜晚撞死了人还肇事逃逸,被抓后判了五年。出狱后觉得没脸在北京混下去了,一日清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通过朋友给母亲留了句话,说是到南方寻求发展机会了,将来有朝一日发了财,再来孝敬亲妈。李菊能够挺过那段黑暗,老唐功不可没。邢致君知道,老唐就是李菊和她那小杂货铺的支柱,但邢致君也相信,老唐和李菊之间不会有男女苟且之事,以前老唐有时候也会跟她说说李菊的事儿,可自从发生舒雁事件后,李菊的名字也成了两人之间的忌讳。

舒雁跟着老唐工作了十几年,从一个二十出头的清纯女大学生变成了一个三十几岁的话题妇人,结过一次婚又匆匆离了,周围的人都知道是因为她的领导老唐。他俩之间的暧昧和默契连单位里守大门的师傅都看得出来,在京峰建筑总公司办公楼里是公开的秘密。后来邢致君终于也知道了。为这事,邢致君跟老唐大吵了几场,甚至闹到几乎要离婚的地步,但最终她为了孩子,他为了前程,两人之间的战火渐渐平息下来。他向她保证,一定跟舒雁断绝关系,舒雁果真很快就辞职去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但邢致君的直觉告诉她,老唐和舒雁的不当之情并没有了结,不过是从半公开转入了地下而已。

现在邢致君已经能够平静地回想这些事情,她明白她跟老唐之间只剩下婚姻的空壳了,彼此都已经不那么在乎对方了。他们在人前是正常的夫妻,人后却因相互心存隔膜,谁也不轻易相信谁了。两个人在一起,除了谈谈儿子的事,几乎没有别的话可说。两个人客客气气地相处,几年来相安无事,邢致君觉得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平平淡淡也有平平淡淡的好处,犯不着去折腾什么。

她正想得出神,床头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来电号码,是老唐打来的。老唐在电话里似醉非醉地说:今儿来了几个外地的客人,高兴,大家都喝高了,开不了车,不能回家睡了,明天中午一定回家,陪你,吃饭。

邢致君只是听着,“嗯”了两声。她心里当然是有一点儿生气的,她生气老唐破坏了他们之间相处的潜规则。自从发生了舒雁事件之后,除了出差去外地,老唐都会在12点前回家,从不在外面过夜,以表示愿意维护这个家庭的正常秩序。今天是几年来第一次破戒,邢致君觉得男人真是本性难移,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有点权和钱,身边的女人也就多起来。当初在大学里自己寻死觅活地要跟着他,就是觉得苦孩子出身的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没想到自己还是看走了眼,人老珠黄的时候便要独吞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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