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南北极 第二章 爱情的热度与时代有关也无关(§2.2)

作者 : 雪明灿

§2.2

七十年代中期,北大校园里多是满脸沧桑的工农兵大学生,刚刚二十岁的邢致君风华正茂,吸引了不少背景显赫的男同学的眼光。她来自上海的高干家庭,父亲是老红军,高中毕业才两年就被街道推荐上了北京大学,是物理系年龄最小的女生。那时候大学里的**自然是高人一等,有的都不屑于跟那些从边远乡村来上学的知青或者农民说话。年轻貌美的邢致君自然成了**们青睐的“对象”,但她却对班里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唐国松同学情有独钟。

唐国松来自北京,和她一样没有上山下乡的经历,但却比她大好几岁。他高中毕业后进了机械厂工作,一贯吃苦耐劳踏实用心,根正苗红又钻研技术,赶上一个机会,获得了最后一批推荐上大学的机会。因为年龄较大,从大学一年级就担任了班里的团支部书记。他工作认真负责,做人稳重正派,同学们都很服他。邢致君看上唐国松,不为别的,只为两点。一是他长得眉眼端正、身材魁梧,看着就像“好人”;二是他是苦孩子出身,没有那些**的浮躁之气,做事任劳任怨、心胸宽广。邢致君从上海来到北京上大学,虽然有父亲的老战友不时照应着,但毕竟离开了父亲无微不至的呵护,心里的落寞可想而知。她是家里的幺独女,是父亲中年所得,深得老父亲的宠爱。唐国松的成熟可靠,跟父亲和大哥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吸引着她去了解他,渴望着与他亲近。

在那个年代,即使是**想找女同学谈对象,也不敢大张旗鼓的,爱情可是资产阶级情调的东西,弄不好被上纲上线,扣上一顶什么帽子,那一辈子就完了。女同学邢致君开始的时候,当然是想都没想过自己要主动找唐国松谈对象,她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期待,她相信自己的条件,无论是长相、年龄,还是家庭背景,在班里甚至全校女生中都是最好的,唐国松的眼睛总有一天会注意到她的。可她没想到一等就是两年。这两年中国是如此地不平静,大学校园里也是波涛翻滚,谁还有心情谈对象呢?直到终于粉粹了四人帮,一切似乎才尘埃落地,老百姓终于安稳下来,大学的秩序也逐渐恢复正常。

眼看大学生活只剩下最后一年的时间,邢致君有些着急起来。虽然她出身老革命家庭,但她对政治运动不感兴趣。她更在乎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一点她与老红军父亲是一样的。父亲当年虽然是奔赴延安的热血青年,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书香门弟的后人,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风大浪,却未改做人做事的低调平和。他官做的也不太大,从副局级到副厅级,靠着老红军的护身符,竟能远离各种政治运动的漩涡。与大多数的老革命不同,他非常在意家庭生活,对比他小十几岁的妻子爱护有加,对独生幺女邢致君更是疼爱非常,抱着怕捂了,捧着怕摔了,娇生惯养。在这样的家庭长大,邢致君自然也希望自己今后的家庭是一个可以休养生息的温馨港湾。

邢致君正发愁怎么接近唐国松呢,唐国松却主动来找她了。校园里正在风传中央决定要恢复高考,这个“小道消息”给他们这些在校的大学生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同学们开始埋头学习了,很多同学才发现学习知识并不件容易的事情,有的科目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天书一样难懂。唐国松来找她,就是想让她辅导一下功课,众所周知,她的学习成绩是班里最好的。

邢致君暗喜,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约他期中考试前每天晚饭后到未名湖边单独辅导。唐国松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邢致君说:那就从今天开始吧,你拉下的功课太多了,时间很紧。

晚饭后唐国松早早赶到了约定地点,正值夏末,微风轻拂,柳枝摇摆,湖水泛起涟漪。唐国松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心里莫名地有些忐忑不安。之前他也找过两个学习基础好一些的男同学请教,可是他们自己都忙着补课,那有时间顾得上帮助他。实在没有办法他才想到了邢致君,他知道她一定会认真地帮他,他不是不知道邢致君对自己有好感,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自己,但他以为只是好感而已,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大了,而且一个北京人一个上海人,毕了业就各奔南北了,所以他并不担心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儿发生,他现在关心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功课补上去。

邢致君像蝴蝶一样地飞来了,说她像蝴蝶,是因为她竟然穿着裙子!深蓝色多皱褶的绵绸裙子,宽边松紧带儿的腰,箍在浅蓝色的确良的短袖上衣腰间,是今年最新颖的式样,很好看可是太扎眼了。

“你来了,书都带来了吗?”她笑盈盈地打着招呼,从书包里取出一张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报纸,垫在他坐的石头旁边,双手由臀部往下撸了一下裙子,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报纸上。

他低眼扫了一下周围,还好没什么人。他有些后悔和她在这种让人心神摇曳的地方补课了,这让熟人看见了可怎么解释啊。

“今天我们先补力学吧。”她从搁在大腿上崭新的绿军挎包里掏出书本,一只手捻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把书翻到第一章,说:“我们从第一章开始学习。”

唐国松跟着她的动作,从放在身边石头上的已经洗得发白的军挎包里找出力学书,翻到第一章,暗暗吐了一口气,心里的紧张松缓下来。他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像海绵一样贪欲地吸收着知识的营养,感觉自己那硬帮帮的脑袋瓜渐渐地松动起来,像厚厚的冰层在初春开始裂缝、融化……那些公式定律似乎也不再像硬骨头那么难啃,它们逐渐露出了“血肉”的一面,它们本来就是生活现象的总结,不是深不可测的东西,他渐渐感觉到它们的活力,每一个符号和术语都有了它们自己特殊而实在的意义。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路灯开启,柔弱的灯光从头顶飘飘然洒下来,凶狠的蚊子从草丛里“嗡嗡”地扑过来。唐国松有意把补课的地点选在路灯下面,一是想可以多补会儿课,二是觉得“安全”,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招致误会,可没想到蚊子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他看着她不时地用手扇动书本驱赶着的小腿上的蚊子,心中有些不忍,等她讲完一道例题,他便诚恳地对她说:“要不今天就补到这儿?我还得慢慢消化消化,真是太麻烦您了。”

“好的呀。”邢致君清脆地应了一声,赶紧站起身,一边跺着脚赶着蚊子一边说:“今天讲的这些内容你回去还要好好看几遍书,把后面的练习题做了,明天我们结合练习题再复习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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