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康熙帝决意南巡,这位文治武功两不误的圣祖皇帝精力充沛,一分钟也不让自己闲着,先是忙着稳定内政,接着开疆拓土,而今又要忙着治理黄河了,其时黄河泛滥成灾,给黄河两岸的人民带来莫大苦难,也严重影响了康熙朝的国计民生,历代帝王都极为重视黄河的治理,但都功亏一篑,没能很好地遏制黄河水患,康熙帝自三十六年五月胜利结束征讨葛尔丹的战争后就将治河提到了重要议事日程上来,在总结了多年的治河经验后,康熙形成了“上流既治,下流自治”的治河新思想,并在三十八年第三次南巡时做了深浚河底、改修清口、拆毁拦黄坝、引水归江四项具体部署,但河道总督于成龙却阳奉阴违没有认真落实这四项措施,致使黄河之灾没能得到根本治理,于成龙病故后,康熙委派江南江西总督张鹏翮为河道总督,河工才真正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治理阶段。
康熙这次南巡的目的主要是对张鹏翮三年来所建河工项目进行验收,同时视察黄河沿岸的民生情况,随行人员有皇太子胤礽、皇四子胤禛以及皇十三子胤祥。
原本胤禵也要随驾南巡的,但却在临行前变卦,说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恐耽误乃父南巡大计,因此委婉请辞告假,康熙帝心疼儿子,自是不疑有他,慨然应允。
其实胤禵哪里是身体不适,他只是心里不痛快,对乃父康熙心怀怨怼而已,更何况年底他就要和完颜氏完婚,因而他私心里希望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快快乐乐地和我过一段神仙般的日子。
可惜德妃却不容许自己的儿子胡来,康熙帝出巡前的那天晚上,她让钱德来带了个口信给我,说是四阿哥的贴身太监苏培盛扭伤了脚,不能随侍四阿哥南巡了,另找别的太监宫女又怕四阿哥不满意,所以德妃想来想去,想到了我这个聪慧机灵、办事牢靠的小宫女,又说我和四阿哥的儿子弘晖有缘,与四阿哥平时也处得不错,所以让我随身侍奉四阿哥胤禛,照顾他南巡时的饮食起居。
我听了这个消息,心底不由一阵冷笑,看来德妃终究还是信不过我呵!怕我留在长和胤禵惹出什么祸事来,所以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把我从胤禵眼皮底下支走,断了他的痴念,一想到从此和胤禵再不能无拘无束地并肩而坐、同看夕阳的瑰丽,我的心就禁不住一阵落寞。
我最终还是失去了我在这个世纪最亲密也是最可靠的朋友——十四阿哥胤禵,往后胤禵这棵小树再也不能为我遮阴蔽雨,不过能远远地看着小树茁壮成长,直至长成参天大树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而让我更不安的是,命运的车轮竟然在这时莫名其妙地将我推向四阿哥胤禛的身边,自从跌入这个世纪以来,我和四阿哥胤禛几乎没有正面交集过,除了第一次见面不小心跌入他怀里以及回廊上那次无意识的碰撞之外,对这个素有冷面王之称的四阿哥我一向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尽管他风度翩翩、目光深邃,神神秘秘的个性一度曾勾起我探索的**,但是每每想到他登基后对待亲兄弟的狠辣手腕我就不寒而栗,我知道从现在起我必须夹着尾巴做人了。
如果我聪明,想要在这个世纪生存得长久一点的话我似乎应该抓住这一次难得的机遇获取胤禛的好感,从此象树熊一样牢牢地攀附在胤禛这个大树上,可是我不想为了这个放弃我做人的尊严和原则,成为和德妃一样的宫廷女子,我还是乖乖地做我的侍女,不愁吃不愁穿就足够了,南巡意味着出宫,我正可趁此机会游览一下三百年前的中国大地,体验一下康熙朝的繁华盛世。
正所谓适志即逍遥,德妃已经决定了的事,我除了遵从又能怎么样呢?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早早地起床了,为了不惊动隔壁屋子里的春禾和秋月,我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去院子里汲水洗脸,在早晨的新鲜空气中过滤着自己紊乱的心绪,虽然我很想把烦恼撇开,将这次南巡视作轻松的免费旅行,但是毕竟是第一次离开长出远门,心里面竟然有点割舍不下的感觉,也不知道胤禵在知道我随康熙的大队人马南巡之后会作何感想。
我把脸深深地埋进阴冷的水中,直至脑中一片空白,我才探出脸来长长地舒了口气,胡乱地擦了把脸,正准备往回走时却发现胤禵静静地站在我的房门口,如化石般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显然他已经来了很久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十四阿哥,您不是正在养病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知道我问的是费话,可是除了以此来化解我此刻面对胤禵的尴尬外,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句子来。
“我来送送你。”胤禵神情还算镇定,就是脸色不太好,有点苍白和疲惫,显然这一夜他和我一样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