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言卿还是没有回来。细心地替虚时喂下一些汤水后,千予与涂涂便早早地回房休息。
习性,果然是神奇的事。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即便第二日要早起上班,晚上也总会折腾到十一点后才舍得入睡,而她们在古代的这些日子,一到夜晚便百无聊赖,便也习惯了早睡早起,不过刚用过晚膳一会,便已觉得困意袭来。
用涂涂的话来解释便是,谁让咱身边没睡个男人呢?不然通宵不睡都是可能的。
而这思春味十足的话,自然让千予红了一张俏脸,想起今日白天帝喾的所作所为,心头小鹿乱撞。
她敲了涂涂的脑袋一下,便仓皇地解衣准备上床睡觉,此时正是春日,小泼妇要做些与时节相对应的事,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做好了。
可不想却让涂涂见到了她手臂上朱色的砂印,于是又被一番八卦猛轰。
“你明明还没破嘛,那皇帝干嘛要说谎?”千予都已经好好地躺在了床上,却还是躲不过小泼妇的大舌头。涂涂一脸兴奋地追问,“他莫不是真的看上你,想先下手为强不让别人来追你?”
“不是不是不是!”千予大声回道,然后抓起棉被将头蒙住,“不许问了,我要睡觉!”——她现在终于明白明星们为什么那么烦狗仔队了,真是的,她明明已经努力想忘掉帝喾那让人气恼的回答了。
见得她激烈的反应,涂涂无奈,只好在她旁边躺下。千予不回答没关系啊,她可以自己YY——想象着那冰块脸的皇帝拥着千予,深情款款地说着我爱你……哇塞,真劲爆!
今夜天气不错,正适合入眠,因此,尽管二人各怀心事,不久,也都陷入了梦乡。
她们不知道,房门外,已有一个纤细的身影久等多时,而待得听见屋里再无动静,唯传来二人沉而平缓的呼吸声时,那身影攥紧了手中银亮的物事,轻轻地撬开门栓溜进了房间。
“陛下不会杀她了。”
黑影来到床边,盯着里侧那张熟睡的脸,那恬静而亲切的睡颜让她心里一阵颤动,让手里的刀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她的心,依然有几分犹豫,可是,白日忻仪的话却还回响在她耳边。
“陛下不会杀她的了。”
她还记得,忻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副小心翼翼却又愤愤不平的神情,“陛下一定是被这妖女迷惑了,居然册封了她这么高贵的封号,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人质,恐怕……即便那汧国太子落网了,陛下也一定是舍不得杀这妖女的。”
“那……她不死,其实也可以的。”当时,她想着千予的笑容,心里,竟还有一丝不忍,毕竟,这女子不是凶手,只是凶手的妹妹,不是么?
“你怎么这么傻呀!”不料,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忻仪大吃一惊,竟用尖尖的手指在她额上一戳,便开始恨铁不成钢地教训
起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单纯吗?那汧国太子是什么人?是那妖女的亲哥哥,如果那妖女不死,她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送死么?她既然在陛下的身边,便一定会想方设法诱惑陛下,让陛下迷上她,然后再趁机求陛下赦免自己王兄的死罪……”
“陛下他……不会的。”她咬住唇,心里却惊慌不已,“陛下说过,要为我家公主复仇的。”
“你真是没救了!”忻仪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她,“要平常人都好说,可那妖女一定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你看你,自己都被那妖女迷惑了,居然说出什么她不用死的糊涂话来,谁能保证那妖女若继续跟在陛边,不会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呢?”
“我……”她无言以对,因为无可否认,她的确对这汧国公主生出了几分奇异的感觉,让她无法再像从前那般敌视对方,这……真的是妖术?
而忻仪接下来的话,更是给了她最后沉重的一击——
“你小心……”忻仪望了周围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眼里满是忧虑,“就怕那妖女施展妖术,不仅让陛下放过凶手,而且啊……那妖女知道陛下对你家公主如此珍爱,万一妒心大发,让陛下挖了华公主的坟也说不定……”
“不!”她听得一身冷汗,不由得颤抖起身子,“陛下他……不会这般对我家公主的!”
“谁知道呢?”忻仪冷笑道,“妖术这东西,可不是人心能够抵抗得了的。”
“我……”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发抖,陛下要挖公主的坟……这……太可怕了。
“哎,”忻仪叹了口气,“这妖女留在宫里,肯定是个祸害,要是现在能有谁快除去她就好了,不然等过几天她搬进了那什么萩汧宫,真正登上宠姬的位子,就更没人伤得了她了……”
“我……我要杀了她。”
这是她对忻仪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在她来这静灵寺前,开口说的最后一句话。而此刻,她立在千予的床边,手中攥着锋利的匕首,浑身打着颤。
对,不能再犹豫了,她自己中了妖术也罢,不能再让陛下也被迷惑。
“杀了你!”她咬破嘴唇,举起匕首,狠狠朝千予心口刺去。在落下刀的时候,她感到,心里有某个地方破碎了,是妖术的束缚么?可温热的眼泪,竟也顺着刀的落势,从眼眶里被吸了出来。
“千予!”她听见一声惊呼,眼前黑影一闪,她的刀落下,刺入某具血肉之躯中,顿时,带着腥甜的,粘稠的鲜血从那伤口中喷溅出来,落在床帐上,床单上,也溅在她的手上,脸上,她的鼻间,钻入一种腥甜的味道,一种带着铁的味道。
她的眼前,是一片惨烈的血色,她看到,那把锋利的匕首,正插在某个人的背心,血如泉涌,染红了女子的衣服。
而那个人,不是千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