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涂?”当千予睁开眼,闻到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时,不禁连忙坐起身来,可当她见到那插在好友背上的匕首,终于意识到眼前发生了如何的惨况,她的喉中,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悲呼!
“——涂涂!”滚烫的泪霎时如潮水般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千予慌忙抱住护在她身上那已被鲜血染透的涂涂,喉咙嘶痛得几乎要发不出声音。
“涂涂……你别吓我。”她惊慌失措,哭着轻怕涂涂的脸颊,想唤回好友残存的意识,可涂涂却是一动不动,那染血的身体,仿佛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躯壳。
“你等我……我这就去叫医生。”她浑身发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她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什么急救法子也想不起来,她好恨,原来她的冷静与坚强都是假的,在真正重要的人出了事的时候,她便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涂涂是她在这时代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安慰,如果涂涂出了什么事……她真的不敢去想!
而这时,她终于发现了那呆立在床边,同样颤抖着身体的黑影,当月光映出对方的面容时,千予身形一颤,如同被雷击中一般。
“溧水……怎会是你?”她的唇好苦,苦得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苦得翻出来般,为什么,为什么……她该料到的,她为什么想不到会发生今晚的事?如果她的任性是以涂涂的性命为代价,为什么她不早点告诉溧水真相?
“我……”溧水身体抖得如秋风里的残叶,她的手上,沾了好多血,是活人的血,她眼睛呆呆地望着床上那躺在血泊里的人,还无法接受这惨剧竟是出自她的手……她真的,杀了人么?
“不管你怎么恨我都好……”千予强忍住泪,双手捉住溧水柔弱的肩,用尽力气,从嘶痛的喉间挤出一句,“别再伤害她……”
说罢,她便忍住悲痛,拼命向门外跑去,无论谁来都好,请一定救救涂涂!
她刚拉开门向外冲去,一个灰色的身影正好闯了进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公主?”她听见一个温和带着些惊讶的声音,见到眼前那张模糊却熟悉的脸,她眼里的泪再次泉涌而出。
“言卿……快,”她眼前一片水气,双手捉住言卿的衣袖,喉咙嘶肿得连发声也痛得要命,“快救救涂涂……”
“什么?”言卿一惊,待得见到床上一片惨况,以及在旁边呆若木鸡却满手是血的溧水,更是骇得无法言语。
他本因册封之事,烦躁得急急出宫,可半途却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寺里要发生什么事,便又马不停蹄连夜赶了回来,原来,真给他不幸言中了么!
“快……快去叫医生。”千予已慌张得神志不清,带着哭腔拼命推着他,而见到她这般心碎的模样,言卿只觉得心被人无情地揉成一团,那痛楚痛彻心扉。
“公主……你冷静一下!”他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将千予大力地拥入怀中,咬紧牙,在她耳边安慰道,“这里交给我!”
/>说罢,他便拉起她的小手,带她回到床边,然后跳上床去查看涂涂的伤势。
糟糕……见到那匕首的位置,言卿不禁皱起眉来,喜忧参半,喜在溧水力气小,又有骨架的阻挡,那利刃没有深入要害,而忧的是,即便如此,这位子也是相当麻烦,不小心处理,恐怕涂涂命在旦夕。
不过无论如何,先将匕首拔出紧急止血才是正道。
他示意千予压住涂涂的身子,然后握住刀柄,咬紧牙关,狠狠一用力将匕首拔了出来。
于是,猩红的鲜血霎时伴随着刀剑喷薄而出,这一次,心力交瘁的千予却再也无法忍受血的刺激,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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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予!起来啦!”黑暗中,感觉到有人在摇她的身子,“别睡了,太阳照了!大懒虫!”
她一惊,慌忙睁开眼睛,却见到涂涂一脸不耐烦地站在她旁边,见她久久不醒,还想伸手去捏她的鼻子,“真是的,比我还能睡。”
“涂涂?”千予急忙起了身,拉住涂涂四下打量,见她一身上下干干净净,不由得惊声追问,“你没事?”
“我?”涂涂张了张嘴,“我会有什么事?”
千予怔了怔,想起方才血腥的一幕,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梦么?”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她要失去她了。
“什么梦?”涂涂却坏笑着逼近她,眼里发着邪恶的光,“难不成……是春梦?”
“春你个头!”千予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赏她一记毛栗子,可方伸出手,眼前一道白光闪现,她忽然发现,涂涂的胸前,突然冒出了一截银亮的刀尖,顿时,鲜血如雨,齐齐朝她喷洒而来!
“啊——”她一声惨叫,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心脏拼命地跳动,猛烈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胸口的紧绷感快要让她窒息。
“……你醒了么。”
忽然,她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冷冷的,却又带着一丝关切,威严的,却又带着一丝疲倦,就仿佛是一夜未眠却强打十二分精神。
她身形一颤,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却正好对上一双如赭玉般温润的眼眸——那是两泓深邃的碧潭,深不见底,深不可测,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尽数吸入一般。
她蠕动着喉头,在那眼眸的注视下,终于能够发出一点声音。
“是……你。”
“……是寡人。”他走上前来,大手抚上她香汗淋漓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你说了一夜胡话……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可他的触碰却让她如触电般全身一颤,急急伸手扯住他的衣襟追问,“涂涂呢!……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