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耨斤无奈地摇头,其实她最想说的是:那个海越山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他杀的是他自己的女儿,干她萧耨斤屁事?可是这个答案对她的女儿来说却很重要,为了女儿,她也只有妥协,脸孔终究不再阴鸷:“女儿啊,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孩子。”
恩慧搂住娘亲,将头靠在她的怀里撒娇地恳求:“求您了,求您不要再折磨他,还有,您现在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给他治伤。我想见他,我现在就要去看他。”
恩慧说到做到,即刻便想起身,萧耨斤吓得连忙拦住,怎么说她也是个当娘的,女儿的身体还这么虚弱,根本就不宜操劳。
长叹一声,在她打心眼儿里疼惜的女儿面前,萧耨斤破天荒地松了口:“好了好了,我真是怕了你了!好好的给我回到床上休息。我答应了,我暂时不杀他,还会给他治伤。要见他还用你亲自去?给娘几天时间,过几天,就是爬,我也让他爬过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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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太后、皇上、二王、斤若公主,海越山已经带到了。”
耶律宗真皱起眉,剔亮的眼眸略显深沉:“恩慧,你果真要见他?”
恩慧点头:“是。我要见他。”
他不赞同地摇头,他的小妹善良过了头,一次次的为此吃亏却仍不知悔改:“那样不负责任、又颠倒黑白、不辨是非的男人,他会有你所说的所谓心结吗?值得你为他一解吗?”
清润的嗓音平静地回答他:“哥,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海媛。海越山,毕竟是海媛的父亲。”
她坚毅的神情让耶律宗真最终耸耸肩,转身地对禀告的宫人说道:“带他进来吧!”
脚步声听上去轻轻却又似乎格外的沉重,很快的,宫人们便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虽说他不是抬进来的,而是自己走进来的。可是不过数日不见,海越山的情况,糟糕得让恩慧心惊。
他一走进来,就有一股浓重的生肉溃烂化脓的**味道、还有与浓烈的血腥味结合的药味全都扑鼻而来。
原来的衣服肯定早就在无穷无尽的折磨中不复存在了,现在,有人给他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可是,它早已被已经结痂却依旧还在不断迸裂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染红。
衣衫很单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身上那些数不尽的刀伤、鞭伤,还有烙铁留下的,诡异而可怕的烙痕。他身上的每一道痕迹,都是那么狰狞、可怕……
露在外面的那双手,那还是人的手吗?苍白且伤痕累累,十指扭折着,布满了无数的旧伤与新伤,到处是半腐的血肉,到处是溃烂的痕迹。
每走一步,海越山都在困难地呛咳着,咳得双肩耸动,身形佝凄到一起。仿佛每前进一步,气力就有可能随时
被耗竭。四肢百骸的剧痛,也在持续不断地攻击着他,让他几乎因为痛楚而昏厥。
纵然如此,他却还在咬紧牙关,抗拒着天旋地转的感觉,警戒地观察着四周。
看到海越山此时的情形,恩慧的心就像是被揪住般疼痛。就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事先经过了调养的。她真的很难想象,海越山这些天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究竟承受了多少深重的苦难。
“快!大家快过来,搀扶他坐下吧!”恩慧连忙请宫人们上前帮忙。
海越山则是一动也不动,纵然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皮肉之苦,他的神情看起来却异常清醒,冷冷地看着众星捧月中的柔弱女子。锐利冰冷的视线,掠过一道复杂的光。
他似乎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他一直认为,人人得而诛之的绝世祸水,有着一张并不倾倒众生的平庸容颜。从前虽然看过画像,不过他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画师的失误,才会将一个理应妖艳非常的女子画得那般木讷端庄。
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却有着一副清雅柔润的嗓音,她的身上,更是看不见半分妖媚之气。而此时,一同在房中的这些人,个个都处在大辽国的权利巅峰,其中更是包括了那一位以狠毒残忍著称的大辽皇太后。可是她们看着这位小姑娘的目光中,全都多了一丝迥异的罕见的温存。
“您快请坐吧!”
对于海越山的敌意,恩慧柔润的声音依旧,毫不惊讶,亦不被他影响,敌对于他。
她那过分纤瘦的身躯,倘若站在人群中,相信不过是一挂清汤面一般恬淡的影子罢了。这个女子很平凡,平凡到他确信如果在路上碰到,任何男人都没什么兴趣多看她一眼。倘若一定要找出她容貌中的可取之处,只有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放射着干净明澈的目光,就像是可以看透人心一般,让人印象深刻。
这是一个令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女子?
而辽国的三王,眼前就出现了两个。他们看向她的温暖眼神,难道就是因为她夜夜都以美色和**迷惑他们,让他们欲仙欲死,以至于言听计从、无法抗拒?
这样的话,他信吗?每一个见过她的人们,他们都信吗?
耶律宗真率先开口,冷淡的声音和俊脸上的笑容辉映着,显得极不和谐,眼神更是清透的冷。
“海越山,麻烦你仔细看一看,看看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像是一个工于心计、寡廉鲜耻周旋在男人之间的女人吗?”
他的话,正好问进了他的心里。海越山连忙心虚地垂下眼,眼神尽量不与眼前的两个冷峻的男人和一个随时准备用眼神撕裂他的女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