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长歌录 第十章 越女剑法(一)

作者 : 萧云雨

古丽热伊惊呼一声,急切之间纵马奔到萧云身旁,伸手重击他一拳,嘴里咿呀乱叫着示意他赶快奔逃。

萧云不避来拳,见古丽热伊如此惊慌,心中也感有危险靠近,当下调转马头,随在古丽热伊马后往来人相反的方向疾驰。

二人都是人困马乏,跑不及远身后追来的马队蹄声已是震耳欲聋。萧云回头张望,只见追来的骑兵人皆玄衣红边,却不是吐蕃人。不过这红黑相间的兵服却是他在安西当兵这些年来从未见过的式样。

公主堡下茫茫草原一望无际,平坦如死水一潭,不多时追来的马队已将他两骑四人截停围住。古丽热伊悲呼一声,终于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萧云历经沙场生死,此时自是不惧,但临走时热伊姆的话音萦绕脑海,却令他心肝欲焚。他快速打量围着自己的众人,只见来人大多肤色黝黑,脸庞多有红晕,颇似大唐宿敌吐蕃人的模样。但却又与吐蕃士兵截然不同的兵服打扮,尤其领头那名中年贵族模样的男子,长相更似地道的中原汉子。

他心头讶异,那名中年贵族男子见他也是微微一怔,用一口流利的汉语问道:“你是唐朝人?”

萧云见来人说的是汉语,顿时心中稍安,答道:“在下正是。兄台想来也是我大唐子民吧?”

那中年贵族男子冷哼一声,道:“本王乃是汉盘陀国的王族,与你的唐朝毫无牵扯。……,你为何与这塔吉克女人来到此处?”

萧云仔细听来人说话,心中快速盘算月兑身之策,口中拖延答道:“在下回去唐境,恰好遇到吐蕃人烧杀一群牧民,于是护送着这母儿三人奔逃至此,还望兄台怜她孤儿寡母的放她们回去族人那里。”

那中年贵族男子哈哈大笑道:“杀的又不是我汉盘陀国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收住笑声,转而用严酷的语调又道:“这里方圆两千里都是我汉盘陀国的草场,塔吉克人胆敢越界放牧,即便没有吐蕃人,被本王遇见一样抢他个干净。”

萧云转眼看见古丽热伊畏缩着抱着班夏的女儿垂头不语,想来甚是害怕这些汉盘陀国人,自己抱在怀中古丽热伊的几岁大幼儿却好奇的伸长了脑袋打量那中年贵族男子手臂上迎光闪亮的包金臂饰。他猛然心头一动,见那臂饰与往日见过的吐蕃贵族臂上的饰物形制相仿,一阵疑惑油然升起。

吐蕃人向来用金属饰物装于臂上,其中瑟瑟为最上,金居第二,金包银居中,银算第四等,熟铜为最低一级,而且吐蕃的军队中官长级别也多用此予以分列。

那中年贵族男子见萧云盯着自己臂上饰物一副沉思的神情,没来由的脸色大变,对左右喝道:“把这几人绑了带走。”身后两人应声下马,便往萧云欺去。

萧云眼见对方人多势众,无奈下将心一横,拔出长剑在已经筋疲力尽的战马臀上轻轻划出一道口子,那马吃痛不住长嘶窜出,从欺来的两人之间冲了过去,迅速接近那名中年贵族男子。

萧云旋又用缰绳将古丽热伊的儿子缚在马背上,自己则蹬鞍而起,闪电般扑向那中年贵族男子。

他这下事起突然,晃眼间已扑至那名中年贵族男子马头前,却见那中年贵族男子身手竟也不弱,侧身躲过萧云刺来的剑锋,已从另一侧滑落马背。萧云一击不中,动作丝毫不敢停留,顺势跨步跳上那中年贵族男子的坐骑,俯身再次向那中年贵族男子挺剑刺出。

他这两剑刺得迅捷,那中年贵族男子却也避得巧妙,二人犹如小儿在玩捉猫猫游戏,绕着高头大马追了一圈。不过萧云此时身负两家救命恩人的重托,再也没有往日那种哪怕身陷险境也不愿将自己那套“女人气”剑法按章使出的别扭,刺出的两剑尽显阿儒剑法中的精髓。

那中年贵族男子大惊失色,眼看萧云若风吹柳般飘然刺来的第二剑已递至自己面门,毫厘之间便要伤了自己,当下大叫着往后硬生生倒跃倒地,堪堪避过。

萧云身在马背,长剑伸展已尽,见对手虽然闪避得异常狼狈,却也暗自佩服对手临敌机变之巧。他闪过念头,情知自己已是错失“擒贼先擒王”的机会,当下不给敌人包围自己的机会,双腿一夹马月复,快速往外冲出去。

那中年贵族男子早有手下抢上将他扶起身护着,其余汉盘陀国士兵随即纵马追赶。萧云举剑便欲去割胯下马儿,却见马儿欢声嘶鸣,撒蹄疾奔,全无月兑离主人后难被旁人驱使之状。他无暇细想此中关节,收起宝剑奋力催马狂奔。

身后忽然传来古丽热伊长声高叫,他回头望去,只见古丽热伊对着他露出一丝笑容。萧云自然知道她的心意,这两名幼童已是热伊姆和班夏两家唯一剩下的血脉,无论如何也要保得二童性命。此时敌众我寡,他刚才盘算后痛下决心,与其这样被人轻易抓住,不如自己想法逃走,只要这些人不会马上杀死古丽热伊寡母幼儿,他再来找机会相救,或许这样才有保存下两家牧民血脉的希望。

他望见古丽热伊的笑容,想来这个塔吉克女人也已估计到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此时展露出的悲戚笑容,竟令他觉得犹如热伊姆临战死之时的托孤之言那般同样深重。

身后追赶而来的汉盘陀国士兵纷纷拿出弓矢,萧云心头暗暗叫苦,却听那中年贵族男子大声喝止,然后尖声高叫道:“三日之内来公主堡交换,否则杀死这些女人小儿”。

萧云不敢停留,闻言也不及细想,只管夹腿催马,胯下马儿越跑越欢,转眼之间令他如感腾云驾雾,身旁景物飞速倒退,追赶他的汉盘陀国士兵已被迅速甩在远处。他大感惊奇,没料到这马竟然如此神骏,瞧这速度,与“追风逐电”也有得一拼。不过此时他却无心为偶得宝马感到欢喜,继续纵马狂奔,直到身后再也没有敌人追来,远望也无一丝沙尘飞扬,这才勒停马儿,思索此来一切。

他跨步下马,爱惜的拍了拍这匹带他月兑离险境的骏马,缩回手来却是殷红一片。他略一愣神,已知此马乃是产自前朝时期西域大宛国境内天下少有的汗血宝马,顿时惊喜不已,再联想到刚才那贵族男子叫嚣的话语,当即明白那贵族男子的言下之意,想来是那贵族男子情知此马的速度天下少有,被萧云这一骑走,手下人自是追赶不及,于是才有三日内要萧云前去用这宝马交换古丽热伊等人的条件。

他想通此节,心头一松一奇,松的是有这宝马作为交换条件,古丽热伊和两名幼童暂时定然没有性命之忧;奇的是这匹宝马似乎根本未将那中年贵族男子当作它的主人,竟然任由自己骑着它纵情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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