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杰贡眼见他刀势如此强猛,面色顿显颓然,默然片刻后走到萧云桌前用中原礼节抱拳说话,那名瘦高汉子随身跟着翻译道:“千户长说,你是一名真正的勇士,我们认输。吐蕃男儿中也有真正的勇士,不过这次出使是为了恭请高僧,因此没有带来……”,他顿了一顿,巴杰贡见那人吞吐不定,当下将眼睛一棱,示意他将话说完,那人才又接着说道:“千户长还说,既然是他出面认输,请允许只他一人额头悬狐尾以示战败,不知……不知你可同意?”
萧云一心全在想着成兰陵有否认出自己一事上,坐下后却又不敢转头去看她的神情。此时见说话那高瘦汉子面色激愤,心知是被巴杰贡逼着说出这番服输的言语,心里却甚是不甘。
按照吐蕃人的习俗,但凡临阵败北之人会被面上悬挂狐尾以示其人胆小无能,对吐蕃男人来说算得极大的惩罚。他见巴杰贡主动认输,已觉此人与往日曾打过交道的吐蕃人大为不同。刚才巴杰贡还欲和高尚做生死决斗,此时明知手下无人是萧云的对手,为了不使手下人受辱,宁愿自己认输,倒令萧云对他好感大增。
萧云按住翻涌的血气,轻声说道:“人又不是死的,会象那块大石头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任人挥刀乱砍么?哈哈哈,不若大家各自施展一套功夫给国王喝酒助兴便是,也用不着比来比去耽误大家的酒兴,如此便也不用分什么胜负了。”他对还一直站在场中的高尚说道:“督骑校尉郎,你觉得这提议可好?”
高尚古怪一笑,自然知道萧云碍于身分不能直接向汉盘陀国王提议,因此将这问题转到自己头上。他四下扫了两眼,转身对国王说道:“国王觉得这提议可好?”
汉盘陀国王正要答话,却见成兰陵身旁那名艳丽女子突然长身而起,持剑走到场中对萧云说道:“你说得对,人又不是石头,自然不会站着不动等你来砍。这场比武本是我叫父王安排来助兴的,你刚才那一刀也算有些力气,就由我来与你一战吧。”她说话盛气凌人,神情却又毫不做作,似乎在她眼中萧云刚才显露的刀法算不上高深。
萧云刚才进来之时见到这女子与成兰陵神情亲密,心中颇有好感,闻言也不动怒,笑道:“姑娘剑法高强,在下不是对手。”
那女子长剑一挑,指着萧云的鼻尖正要说话,就听汉盘陀国王喝止道:“研儿退开,你不是这位勇士的对手。”那女子闻言还待争辩,又听那国王说道:“本王许久不曾动刀剑,今日见这位大唐勇士刀法犀利,不免有些手痒,不如让本王亲自来会会大唐安西军中的高手。”
萧云闻言连忙起身施礼道:“国王言重了,在下只不过一介武夫而已,哪里敢惊动国王亲自考较。”心中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用眼角去瞟高尚,却见他嘻嘻笑着走回坐位,举起一杯酒来仰头喝干,似乎全然不关他的事。
汉盘陀国王道:“你不必害怕,本王继位之前,也曾对此道用过心思……”,话说到此处面色忽然一黯,转而怅然笑道:“你们出使所为不就是要我归附唐朝么?嘿嘿,你要是能胜了我手中之剑,我便应允归附如何?”
在场众人闻言都是大惊,萧云目瞪口呆茫然站立,巴杰贡听完那高瘦汉子转译后神情复杂不吭一声,高尚霍然惊起狮口一张便欲说话,但却硬生生忍住冒到嘴边的话语。
那叫做研儿的艳丽女子轻移莲步去到已走下场来的汉盘陀国王身前,拉着他的衣袖急切问道:“爹爹,你做什么?”
汉盘陀国王柔声说道:“你不相信你爹么?”那叫做研儿的女子默然无语,一脸担忧之色望着做国王的父亲。
萧云只觉事情的发展诡异莫测,听那女子称呼汉盘陀国王不称“父王”而是称“爹”,更是令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怪事。
那汉盘陀国王伸手拿过女儿手中的长剑走到场中,对萧云说道:“你这刀法共有八招吧?前五招都已被我所破,你直接使出后三招来胜我手中之剑吧!”
萧云哭笑不得,抱拳说道:“在下仅只初习了前两招而已,不敢在国王面前献丑。”
汉盘陀国王“啊”的轻呼道:“你只学了两招么?可我见你这招‘狂刀’气势十足,原以为你习练多年了哩?”面色顿显怅然若失。
萧云暗想:“这国王如此熟悉我这刀法,说不定和传这刀法给李大哥的高人是朋友。”一念及此,对这国王不由生出两分好感,当下说道:“若国王若确有兴亲自考较在下,不如在下与国王比剑如何?”
他此言一出,那叫做研儿的女子放声大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呆子,谁人不知我爹剑法卓绝,从来未曾遇过对手。就连吐蕃国的噶顿上师也甘拜下风,凭你一个唐朝小小军士也配在我爹面前用剑吗?”
萧云闻言心中微微动气,想到:“剑法吗,这里有人能比得过公主小姑娘么?”他虽然不说话,但面上表情却已将心中的不屑之情表露无遗。
一直微笑不语的成兰陵忽然插话道:“研妹子,咱们且看看这唐朝人在国王犀利的剑法之下如何出丑吧!”
汉盘陀国王哈哈大笑道:“研儿不可如此无礼,……,比剑么……,也好,让我见识一下安西高手的剑法罢。”
萧云听见成兰陵略带讥讽的话语,却不生气,只是心中暗自忐忑,又暗暗欢喜,一方面生怕成兰陵认出自己来,另一方面却又喜欢极了成兰陵终于注意到了自己。
众人眼见如此,各自识趣的退回座位,留下面对而立的汉盘陀国王与萧云。
汉盘陀国王也不啰嗦,口道:“小心了。”便是轻飘飘一剑刺向萧云。萧云拔剑在手,退后三步避开来剑,那国王再次一剑刺来,却已迅捷许多。萧云再次退后三步闪避。
那叫做研儿的女子大声嚷道:“还自称安西第一勇士,怎么只会逃跑?”
那汉盘陀国王也哈哈笑道:“你不必礼让,使出全力来吧。”萧云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是相让,国王刚才攻来的两剑极为凌厉,又是气势最盛的时候,在下是避开国王的锐气而已。”
汉盘陀国王轻轻“咦”声说道:“好,好,来与我痛快一战。”说着手中长剑再次攻向萧云,声势更加惊人。
萧云此次不再后退,手中长剑颤动迎上,二人剑锋并不相交,错身而过。那国王口中大叫道:“好,太好了,想不到我一日之内竟然遇齐了,哈哈哈,来来来,有多少本事都使出来。”
萧云刚才那一剑虽然看来平淡无奇,却是师傅再三教导他“化繁为简”的运用。他此来安西当兵历经生死,凭着这套上乘剑法屡屡绝处逢生,因此对此前总是看不上眼的“女人气”剑法已经大为改观。此时被对手给出的赌注打动,再也不顾是否剑法显得“女人气”会被人笑话,一上来便是全力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