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长歌录 第十五章 凭谁诉(九)

作者 : 萧云雨

二狗子惊得一跳,转头见是萧云,连忙拉他躲入墙后,这才说道:“长风大哥被官差打晕捉进牢里去了,萧大哥与长风大哥朋友一场,万请仗义援手。”说完便要下跪,萧云将他扶住,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走,先离开此处,详细与我说来。”

萧云心思闪过,月兑下自己身外长袍披在二狗子身上,遮住他一身破烂的衣衫。二人同乘一马快速出了沙洲城,往佛窟奔去。一路上二狗子拣重要细节将事情说了一遍,当时李长风让他从后院翻墙先走,但他却放不下心,悄悄爬到大殿房顶,将李长风被人打昏的一切情形看得明白。萧云听闻也在心头暗自盘算,听这小乞丐所述,哪是捉拿强盗那般简单?

他在心中琢磨此事,二狗子自然不敢出言打岔。“追风逐电”脚程甚快,庚牌时分已将二人带至离城五十多里的佛窟外,只见一座巨大的沙山脚下拉出一道绵延甚远的砂岩,上面星星点点凿空着大小不一的洞窟。他知道此处乃是苦修僧人进行面壁修禅的聚集地,洞窟内彩绘壁画,雕像佛座多不胜数,一时也不知去何处找寻温承。

他刚才听见李长风被捉入大牢,第一件事便想到须得先找温承,其在沙洲城当差近二十余年,各方面都最是熟悉,因此马不停蹄疾驰而来。此地洞窟逾千,若要一一找寻也不知须得费时几何,正一筹莫展,忽听前方传来轰隆响声,当即循声催马过去。只见前面砂岩下掉落着一块巨大的砂岩碎土,看那形制,应是被人从砂岩壁上一点一点开凿掏空出来。他心知此地常有各国苦行僧人自行开凿佛窟没,以**上的巨大磨难以求得成正果,并不以此为怪,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枯瘦黝黑的天竺老僧光着上身盘坐在洞口往下探望,然后合十双掌对洞窟内说话道:“檀主佛心向有,只须口身意三业清静,即为佛。”

又听洞中有人中气十足的笑道:“我若清静了,还来帮大师凿这洞窟做甚?”接着说话之人走出洞口,腾身跳下地来,只见他一身精肉汗渍如油,肩上搭着一方厚布,神情极是疲惫,正是萧云此来欲寻的温承。

萧云微感诧异,头顶上方洞口处坐着的那名天竺老僧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此来事情紧急,也无心思去想其他,对温承道:“大哥,有事须得你帮忙。”

温承看见萧云也是一愣,问道:“这般快么?我还以为你须得有个三五日才能将骆驼全卖出去。有啥事需要我出力的,尽管说来!”

萧云当下将从二狗子口中听来的细节又对温承说了一遍,然后道:“这事不同寻常,我虽算不上熟悉李兄,但也知他绝非吐蕃人派来的奸细。他与我也算生死之交,又是公主小姑娘的师兄,于情于理我也该助他一臂之力。因此想请大哥前去沙城城中找从前的熟人打听一番情形。”

温承面露难色,犹豫道:“兄弟的事我本应全力以赴相助,但我若进入沙洲城中,多半月娘便会听说,我……我……”萧云心急如焚,听他说话吞吐,问道:“大哥究竟有何难处?”温承心知萧云甚重情义,只得说道:“我眼下怕见到她,唉――!”

萧云闻言一怔,脸色惊愕的盯着眉头紧皱的温承,一直跟在身后未说话的二狗子抢前向温承下跪求道:“温大爷,求你大发慈悲啊,求求你……”,萧云心下难解,也不阻拦二狗子跪地哀求。

温承仰天长叹,片刻后对萧云道:“兄弟,这一年来你对老哥的好,真是没话说,便是礼尚往来,也该老哥还你些许情份了,何况咱们还是磕了头的义兄弟……,罢了,老哥无论如何,也得助你这次,走罢。”说完抬脚就走,从砂岩下一处阴凉地牵出坐骑,腾身上马。

二狗子欣喜若狂,赶紧跳起身来,竟忘了礼仪上前拉了发怔的萧云便走。萧云也不为怪,与他依旧一同骑上“追风逐电”,跟在温承马后拍马疾驰。

一路不敢耽误,回到沙洲城正值华灯初上时分,萧云无暇前去与成兰陵等细说,打发二狗子过去报信,只说自己有事耽搁,待回去后自会向她讲明一切。

二人分头进行,温承自去寻找从前的同僚打听消息,萧云则快步来到大牢外悄悄潜入进去。

监牢院中来往巡逻的看守寥寥,诺大的操场空空荡荡,一切似乎与平常无异。萧云暗在心中寻思道:“看来去捉李兄之人丝毫也未将这几十名乞丐放在眼里,看守也未多派两人?”如此倒也便宜自己行事,此前听二狗子说过李长风被抓时的情形,心知他是被作为主犯看待,多半关押在地牢重犯牢房,当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静静躲在看守暂时休息的一排房间外等待时机。

少时一名值宿看守往他这方走来,萧云聂脚窜至其后,一拳将那人打晕,拖进一间空房内将那人身上衣衫与自己换上,鼻内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看来那人竟是在值守时偷着喝酒。他将穿在身上的衣衫迎风抖了一阵,让酒味淡去,又将那人用自己月兑下的袍裤绑了个结实,嘴里塞满泥土。这才整装出门,将帽后披巾拉斜遮住半边脸庞,便往牢房最里间的地牢走去。来到地牢入口,只见此处竟无人值守,心中正感微喜,忽听身后有人说话道:“前面是谁?”

萧云镇定心思,回头作礼道:“兄弟新来的,名叫吴慈仁。”

后面几名看守心下微异,领头那人又道:“难怪未曾见过你,正好,你的本家吴均多半又在哪处偷偷醉晕过去了,轮到你来顶他的缺前去提人犯过刑。”

萧云不敢多说,喃喃答应,站在原处等着几人从身旁走去前头,自己则跟在最后。又听前面有人轻笑说道:“这人他女乃女乃的也是一股酒味,看来姓吴的该改姓酒了……”,几人低声一阵说笑,显然未将萧云这名“新丁”瞧在眼里。

不多时进入地牢内,只见里面黑灯瞎火,可供三人并行的道旁稀疏点燃几盏弱灯,似有若无的光亮反将此处照得阴森恐怖。

当中有人点亮两具松油火把,腾腾火光将四下照得一片亮堂。萧云不敢乱瞧,垂头跟在那几人身后行了一阵,来到一处专事关押极度重犯的铁杉牢门前,领头那人上前翻开牢门侧的木制名牌,冲牢房内大声喊道:“本差前来提押人犯李长风,余人赶紧靠墙蹲下。”

萧云心中大动,放眼瞧去,只见当中两人被铁镣铐锁在地上,认得其中浑身染满血迹的白衣人正是李长风,见他脸色青白,神情凄厉,竟似忍受着极大的苦楚。萧云心下一急,生怕他已受了重伤,但仔细观察两眼,却又不像是刀伤出血后的应有之态。他琢磨不透,转头去看另一名被锁在地上的大汉,只见此人身型魁梧至极,须发虬结,身上四处血迹隐然,显是受过多次重刑。这一下却觉猛然心跳,仔细看那虬髯大汉,依稀记得一年前在“御剑山庄”外与刘锦云浴血搏斗的儿时好友禅西,正是与眼前大汉极为相似。他按耐不住,闷着嗓子问道:“是要提这毛头大汉么?”

前头那人想他新来乍到,也不为意,看着睁眼瞎子爬回墙角蹲好,这才打开牢门,说道:“是提这俊俏哥儿。那羌蛮子骨头倒硬,什么刑都用焦了,也他女乃女乃的还不肯服罪,以后没事你也多跟着来练练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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