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翅膀,因为地位的不同颜色会有所差异。普通族众是白色的羽翼,而皇族就是当年坠天时留下的仙谪,羽翼是玄色的。”
袁穆月原本见她没有回来用膳,心情就糟到极点。
听她去见了雪笙,那简值就是雪上加霜。好在她及时改变了话题,让他没有把他恶劣的心情继续下去。
“有许多年没见过这些族人了,他们一般很小心,不会轻易在世人面前显身。听说都住在天极之地的彼云城中。”
“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人,好可怜。”想到那个烈日之下临空而立的女子,她就觉得有些难受。
“彼云族人女性通音律,男性善乐器。是最好的乐人。有人说彼云乐娘的歌声,可以连通人间与仙境。若是运气好,听着她们的歌,就能飞天升仙。”
也不知是什么人,放出这样的消息。若是听了她们的歌声就能升仙,那她们自己不早就回到仙界去了,何必在这人间受轮回之苦。明明是无稽之谈,但却有人无头无脑的肯信。
“这两年有些从阴林来的游商,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捉到了彼云族人。卖到遥南和其它几个大国,供人玩乐,或做长生不老的修仙之梦。”
她说的黛乐,大概就是被捕获的其中一个。
青蛮阁是清昀的产业,清昀一向乐意收集这种与众不同的玩艺,像是可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般。就算是不喜欢,但若是看见,听见别人有了,那他一定也要有。
那些阴林来的商人,阴险狡诈,无往不利。割鲛人鳍,束彼云翅。凡是能赚钱的买卖,不管多么惨无人道,他们也是乐得接手。若不是幽犺太过凶猛,恐怕现在也是要沦为他们买卖的商品。
“她明明有翅膀,为什么不飞回去呢。”繁花喃喃,谁愿意背井离乡,抛弃所有,变成别人的玩物。
“她恐怕……永远也飞不过去了。”袁穆月放松紧握的手。
她眼里有淡淡的泪光,为了那个她才刚刚认识不到半天的彼云族,让他有些心动。
“这是怎么回事?”繁花急急的问。
“彼云族是很温顺的族群,他们住的地方,远离喧嚣,不问世事,在天极之地,彼云城是悬在半空中的都城,除非有族人引导,凡人根本不可能去的。这么多年,这个坠仙之族早就丧失了反抗的能力。他们根本无法想像,世人有多邪恶。一朝被人抓住,除了用目光震慑,迷惑人心之外,再没其它办法反抗。那些阴林来的商人,估计早就有了防备。所以才会用布带子,绑住他们的眼睛。”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能飞回去……阴林商人,为了怕他们逃走,挑断了他们的羽筋,并把羽翼里的筋脉全部抽了出来。他们的翅膀,虽然看上去,外表完好无损,不过却再也不能飞了,只是个摆设罢了。”
这些阴林来的商人,为了
赚钱,什么都肯做。抽彼云族的羽筋,如同给鲛人分腿。都是九死一生的事,可在他们心中,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和赚钱比起来,也不过尔尔。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听了他的话,她突然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如果只是怕他们逃,绑住他们难道还不行嘛?为什么一定要……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缚龙筋价值不菲,一寸龙筋千寸金。缚龙筋,其实就是用彼云族的羽筋做成的。你说的那个彼云族,眼睛上绑的可能就是她自己的筋脉。”袁穆月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说了……别说了……这不是真的……”繁花不敢再听,用手堵住耳朵,拼命的摇着头。
她不敢相信。这世界,太可怕了。这些人,太可怕了。
那个女子,因为她无辜无害,因为她的天簌梵音,而遭到了多少伤害,受了多少罪。她连眼泪都不能流,就这样被人带离了家乡,就这样,永远也回不去了。
“这些都是真的,只不过是你没听过而已。”看着她瑟瑟发抖,他也觉得于心不忍,但如果让他选,他更愿意把血淋淋的现实给她看。这些是她迟早要知道。
彼云族可怜,鲛人亦可怜。他们这些生在这乱世之中的人,神,哪个不可怜?可是可怜的人,从来都是活不长的。
要活着,就不能想自己的可怜。要狠下心,要拿起屠刀,放下佛心。一切杀戮只为成全自己,饮敌血,狂高歌,谁能耐我何。
谁有谁成了王者,谁就有了生死大权,就能留着自己的命,去看别人杀戮。
他之所以选了清昀,清昀之所以选了他。都是因为看出彼此眼中的戾气。他们都是嗜杀之人,逼与迫,无论起因如何,终点都只有一个。
“我宁愿自己没听过。这样我还能有一些希望在心底。”这样,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
“繁花,这不是邢相国府了。有些事情,你应该学会接受。”
他何时,和她这么熟稔了?
繁花?繁花可是他叫得的?这个人,他的心也是硬的,冷的,所以才会强迫她接受她不愿意相信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哪里。看见你,我怎么会忘呢,袁将军。”她淡淡的答,心中有些厌烦。
袁穆月全然没料到她会说几句话,当时怔住了。他本意,是为她好的……怎么会,忘了她最深的伤,原来就是因他而生。
手一放开,她就走了。
夜静且暗,老仆人不知何时散去。只留下他一人,站在灯火通明的厅堂里,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