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真扶着她上了楼去，“公子千万别不理霓裳姐姐，我知道她心里气我，可她也是因为在意公子你，才这样的。”似锦轻抚着自己的面颊，火烧火燎般。
“难道她平时也这样对你？！”这次只是被他看见了，他没看见的时候，她们又要怎么欺负她？！
其实不需她再多言，这个愤怒的男人，他自然会替她做好所有后续工作。想硬挤出两滴泪来，烘托气氛，却比忍着疼更难。她的眼泪，总是要囤积到不得不宣泄，才能流出。
“平时……”她的话只说一半，随即转向，“姐姐心里系着公子……公子算是心疼小锦，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轻掩着面，小跑着回到房中，天地良心，她可是一句霓裳的坏话都没有讲，若是他们两人再闹起来，跟她就无关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个巴掌，把全楼的人都招呼出来看热闹，她趿步向上，多少双藏在门缝后的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面不改色，她保持着往日的神情，只把那五指红印，当成额饰般，毫不在意。
自从上次教训完四儿，她没事也不再到她房中逗留。如今桌上端端正正摆入的冰镇好的手巾帕子，肯定也不是她预备下的。
拿起冰凉的手巾，贴在自己的颊上，灼热之意，登时去除了许多。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他若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意见她，那就算了，她也不勉强，强扭的瓜不甜，虽然自己心如刀割，但也不让他为难。
没睡好，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有好事的丫头，早就候在门口，借着送水的机会，等着传话到她耳中。
看来昨晚没睡好的，不止有她。
挨霓裳一下，睡了一觉，印子就去得差不多，那霓裳挨了贺兰真那一下呢？不知他们两，谁的手劲大一些。不过这问题，倒也没困扰她好久。
下楼见夜老板的时候，正巧碰上霓裳从房中出来，脸上赫然还是五条红痕。啧，真可怜呐，还是贺兰公子力气更足。都说女子巴掌大的脸，楚楚动人，但也要看是谁的巴掌。
霓裳眼睛又红又肿，下面还浮着青圈，见了似锦，就像是现世灭族的仇人，几乎忍不住要仆上前来撕打她。
“姐姐，还是好自为之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侧过身云淡风轻的说，昨日黄花，她还真不怕她。
像是想起了昨天种种，霓裳硬生生的忍下一口气，转身上楼而去，噔噔噔噔，踏得楼梯轻尘震落。
脾气真大，这知道当年红的时候，要怎么飞扬跋扈的不成。
进了夜老板房中，夜老板先是把她拉到朝阳的地方，仔细看了看，确认她没被破相之后，才放开手。“霓裳脾气急，心眼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我已经骂过她了。以后她们再玩那种东西，你都不要去坐陪。凭白的低见了自己。”
怎么，总有人要告诫她，
不要低见自己呢？她已经都低到尘埃里了，还能再怎么低？
“叶公子拖人带了话来，说他明天就到楼中，你今天且好好歇着吧，我晚上带姑娘们去祭会上走一走，你就别去了。”大概以为她是小孩子，怕她想着去会上看好玩的东西，不能去了，心里不高兴。
夜老板特意从藏珍五斗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盒中装着各色成套的象牙小盒，盒身上雕着飞禽走兽，雕工粗巧，象牙色泽纯正。“这是别人从都城香兰阁里捎回的上好胭脂，你留着用吧。”
光是这些盒子，就值不少银子吧？这些天，好吃好喝的，把她都养胖了许多。“夜老板对我恩重如山，悉心栽培，我都知道。这些东西，还是留给您吧。我用不上。”
她不是推托，她是真的用不上，有什么颜色，能比得上年轻的肌肤，色泽诱.人，暗地生光？再说，那个叶尉迟，也是个在青楼里不知打过多少滚的高手了，太多的颜色，或许会觉得厌烦，还不如就这样，素净着，倒还新鲜些。
“哎，都像你这丫头懂事便好了，那些小蹄子，哪怕有你一半也成。”夜老板叹口气，把东西又收起来。动作之快，像是怕似锦突然反了悔般。
没拿她的东西，就不亏欠她什么。今天晚上她必然要模出楼去，车马都吩咐周康准备好了。等了这么些天，她的耐性，也被七七八八的磨得差不多，那些恶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
天刚擦黑，夜老板就带着栖凤楼里看得过去的姑娘往夏半祭的会场走去，似锦趁人不备，也自后门偷溜出来。
全身的华服，锦绣团云，都被一袭黑色的大氅盖住，车马颠簸之时，偶尔从黑布里，露出些许缤纷的色彩。
周康看着她的脸，因为沉默而显得越发冷清。“我已经照你说的，昨天把他们的烟膏停了……”他顿了顿，有些忧郁。“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可以把人变成那副模样？”
好歹他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才过一天不燃阿芙蓉，再看黑牙那几人的模样，竟像是恶鬼一般。
幸好关住他们的房子，远离人烟，否则那几个人惊天动地的嚎哭声，肯定会把别人招过来。
“现在只要是给他们烟膏，就算是要他们杀死对方，他们也绝不会迟疑吧。”似锦看着自己十指丹蔻。她的大拇指，当天被黑牙生生掰断，虽然是接好了，但看上去，还是有些歪，而且偶尔不听使唤。
她原本想套个碧玉扳指在上面，但无奈手太小，总是没找到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