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的生存之道，我比你红，我就能欺负你。
只是，她以为她真的能么？
从来没有人，能在伤她之后，还全身而退，天理不容。
回了房里，找了些桂枝，薄荷与茯苓研成的粉，调了水化开，涂在脸上。薄荷凉性，桂枝活血，茯苓化瘀，陈卓教她的。
想到这个名字，心里一点顿痛，片刻就蔓延了开来，她长长的吸了口气，把这痛压了下去。
脸上的肿，过了两天才消下去，她这两天虽是把自己关在房中，尽管房门关得严实，但也好像可以听见外面人笑话她的声音。笑吧，看谁笑到最后，笑得最好看。
夜老板得了消息，说是五天后，叶尉迟要再来栖凤楼。立刻张罗人给她做新衣裳，她的衣裳已经堆得像是小山一样，实在是不用再做，若是平时，她或许就推辞了，可这次，她却是应下来。
“夜老板只知道给我做新衣裳，自己终日操劳，却都是旧衣裳，我知道您的苦心，可毕竟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上次叶公子来时，还和我说呢，要多心疼您，若没有您，也没有栖凤楼的今天。不如这样，待会把精剪坊的卢大娘叫过来，您也替自己也做几套衣裳，等叶公子过来的时候，我也好找个由头，在他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做衣裳的钱，我自然会找叶公子支出来，算是孝敬您的。”
精剪坊的绣娘，织娘，按不同级别，不同收费。像卢大娘这种高级成衣师傅，做一套衣裳的价格，大概够小户人家一年的开销。
“叶公子真是这么和你说的？”但凡女人，都喜欢新衣裳。夜老板也不例外，平时心疼钱，只给姑娘们做，却克扣自己，如今听说有人给买单，立刻两眼放光起来。
“我还能骗您不成，您尽管去找卢大娘来就是了。”只要她乖，叶尉迟就不会和她计较这些小钱。这次他来，目的已经很明确了，恐怕她就不能再拿天黑糊弄过去。
原还想着陈卓在，她会觉得这种事情腌臜，可经过他和她的交谈之后。她反而看开了，他一直要让她放过他们，那好，她要让他看看，别人，是怎么不肯放过她的。
纵有百年之交,也要各奔前程，她原想执子之手，终不放开。可没料到，世事弄人，他和她并不同路，即是不同路，那又何必非得死拉着不放。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她已占了一样，伤到极至，就不想再短命。
哪怕，外表萝莉，笑妍清纯，内心却有三百六十五道裂痕，每道裂痕上书春夏秋冬四字，沧桑到妖，那又如何？
成佛容易，成魔难。这是聪明的一休和尚说过的，有史可查，怎样，意外吧？
前人有鉴，她自是迎难而上，不疯魔不成活，到底看看，会修炼成什么妖物。
精剪坊的卢大娘，手艺没的说，多给达官贵族们家的千金夫人做衣裳，极少出入栖凤楼这种地方。眼中虽有鄙夷之色，但服务却是很到位，量体，裁衣，样样都是做到最好。
/>金钱面前，人人平等。人家出得起高价来做衣裳，她们就要伺侯着，别说是青楼，山贼草莽也是一样。
量好了尺寸，就要选料子。似锦替自己挑好了合意的颜色花样，开始替夜老板参谋。左选右选，都是不如意。
“我记得妈妈以前有件檀底配藏青蝠圆的衣裳，很是端庄大方，穿上就像官夫人一般。可惜被客人弄上酒水，洗不出来了，不如妈妈找来给大娘，看看她们精剪坊里，有没有类似的，正好再做一件。”若无其事的问着，给卢大娘添了些茶。
“哎，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件，等我过去找找，你陪卢大娘坐坐。”夜老板进到里间找衣裳，似锦陪着卢大娘坐在外面。
“我看大娘的手艺，真是天下无双，可是练了多年的吧。”但凡手艺人，都喜欢听别人夸她的专业技术高超过人。
卢大娘点点头，脸上颇有些得意之色，“姑娘你是识货的，我七岁从师，从绣女做起，算到今天，也有二十来年了。”
“有二十来年了？您可别骗我了。”似锦话一出口，卢大娘的脸立刻垮下去。“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嗨，看我多不会说话。大娘别误会，我不是说你的手艺不像，我是说您看着相貌不像，照你说着，七岁从师，二十多年，您今年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可怎么看着，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啊，您是怎么保养的啊，这皮肤，这色泽，啧，我要是到了您这个岁数，有您一半好，就谢天谢地了。”
金穿银穿，马屁不穿，看着大娘笑得眼睛都眯成条缝，似锦也舒心的笑了。
“我说姑娘，你这可是逗大娘呢，我哪能和你比啊，瞧你这小手小脸女敕的。不过不瞒你说，大娘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
“那是自然，大娘才貌双全，精剪坊里坊外，谁人不知。我对制衣之事，总有一件不明，积在心里也好些年了，大娘渊博，今儿个，就替我解了吧。”她虚心请教，不耻下问，提前铺了那么多好听的话，任谁也无法拒绝。
“姑娘有事便问，不用这么客气，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姑娘。”难得遇到这么个通情答理的青楼女子，卢大娘乐得和她多说说。
“我以前常听人说，女子嫁衣，是这天下，最难做的衣裳，什么绣工，什么折角，都是极讲究的，不知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