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呵呵一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事,确有这么一说,做一件嫁衣,能抵做十件普通的衣裳,这话虽有些夸大,但却属实,毕竟是人生大事,一辈子只穿这一回,却是女子最风光的一回,所以做工,选料,绣珠,都要精益求精。”
“这么说,那做嫁衣,要更贵些了?”
“嗯,那是自然,做嫁衣费时费力,人工也会贵些。你们这次订的衣裳,连上夜老板的,一共要做五件裙装,还有几件小衫,总共这些花销,大概也才能抵得上一件嫁衣。”
“原来是这样,那我要提前恭喜卢大娘了。”
“哎?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恭喜我?”卢大娘有些意外,怎么刚刚还聊着嫁衣,一会儿就转到她身上。
“恭喜卢大娘又替精剪坊揽到一笔生意啊。过些日子,我们悦意姑娘,要许给骏王爷,这是城里尽人皆知的事情,难道大娘没听说过嘛?”
此言一出,卢大娘脸上变了变色。“你,你说谁要许给谁?”
“悦意姑娘,许给骏王爷,听说赎身的钱,王爷都备下了。真是位重情重义的好男子。”她不动声色的说着,看着夜老板捧着衣裳从里间走出来。
送了卢大娘从栖凤楼正门出去,她的身影在盛烈的阳光之下,虚虚不定。
国王长了对驴耳朵,国王长了对驴耳朵,不知道要过多久,这真实的谎言,才能传遍京城,传到那个关键人物的耳朵里,她想着卢大娘离去时的表情,相信,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得太慢。
快点来吧,就当是她给自己与叶尉迟那夜,备下的厚礼。
“小帛……”走了两级台阶,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叫她,回过身,看见陈卓,手提着瓦罐站在楼下。
“这是要送给哪位姐姐的?”大厅广众之下,和个跛了的龟.奴,有什么话好讲。
陈卓腼腆的笑了下,把她那天临走时说过的话,当了真。“是给你的,库里还有些官燕碎,我凑了凑,凑出一把,煮了一碗给你。”他举起瓦罐,那黑黢黢的坛子,横在他们之间。
接,还是不接?
他以为她是谁?还是那个当年,抹黑了脸,和她一起骗钱的小丫头?还是那个被人赏了半块桂花糕,就跑去和他分一半的知心人?
一把燕窝碎?呵,她若想要,别说是燕窝碎,整盅整盅的极品金丝燕窝,夜老板都会替她找来。无论开始,还是现在,她都从未在意过这些东西,吃得好不好,有没有钱,她都不在意。
不想接,因为他那天的话,心里已结下心结。但还是伸出手,“多谢你,以后这些东西,还是留着给自己补一补吧,看你瘦的。”
她对他,还是狠不下所有心。心里面,哪怕只剩最
后一丝温柔,也是留给他的。
“我没事,你趁热喝了。”陈卓见她收下了,立刻喜笑颜开的离开。
他的右腿,直直的拖在地上。……她别过脸,不敢继续看下去,提着瓦罐上了楼。
这一罐子清汤,像是毒药,她把它放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不沾也不碰,任由它从热变成温,从温变成凉。
月来满地水,云起一天山。暮色若是上来了,什么也挡不住,如同命运的齿轮,一旦轮动,就是不能回头。
夜老板被她的新衣裳收买了,不再叫她下来见客,只让她好生养着,或许也是听说了悦意那天给了她些苦果子吃,怕她再来,又要惹出什么麻烦。
待着最好,她可借着机会,练练草书。投其所好,从来也没有错。
叶尉迟,叶尉迟,满天满地,都只见这三个字,这不是她心里藏着的那个名字,只是,她心里现在藏了谁,连她自己也看不清了。
狂草又叫一笔书,讲究的一是狂,二是怪,三是畏。字写得要潇洒,一气呵成,满眼是意,又似游云千万朵,变幻莫测,让人不能轻易捉模。最重要的是,气势。观者对字,若逼利剑之锋芒,感到肃然巍然,这才是狂草的精髓所在。
叶尉迟的字,已得精髓,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无论气势与意境,俱是兼顾。
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看起来,如此温润如玉,谦谦有礼,可又不失精彩,没被礼数管住了手脚,骨子里,或许还有更多的激情,等着让她去发掘。
男女如同博弈,她猜测他的同时,料定,他也会对自己有着同样的揣度。
嘴角轻勾,反正时间还长得很,她有的是工夫与他消磨,他可是她想找的那个人?现在还说不定,但他,必然是她要经过的道路。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收了笔去睡,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楼下不知是什么人,尖着嗓子在高声吵闹声,声音冲突十层楼,誓要飞到九宵云外。
她披了件小衫出去,看见下面乱哄哄的已经是纠缠成一团,等她下去的时候,夜老板也下去了。昨天寅时才收了生意,她也是才被吵起来,一脑袋乱发,脸上没有涂任何胭脂水粉,老态尽显。
楼下人多,都是看热闹的,似锦在二楼找了个空地方倚着,这里视野开阔,还安全,万一一会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不至于溅一身血。
看来卢大娘真是能人,才一个晚上,就把话递到了。没辜负她的厚望。
(我已经有N年没有玩通宵了,昨天玩了……现在刚回家……上来更一更……等我睡睡觉,睡醒了再更……两眼发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