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不消片刻外面已是银装素裹。一片一片的晶莹如同糖霜般,悄无声息的自天空降落。
永安殿的殿顶最高处,还有些妖娆的红色琉璃瓦未被大雪掩住,像是黑暗中的一抹血迹,在夜色阑珊之中显得格外寂寥。
好冷……似锦坐在窗前,封了上好白萱的窗户大开着,冷风夹雪一股股地灌了进来。
她轻轻地向手心呵了口气,一团白白地氤氲没有多少热量,很快就消失殆尽。她紧了紧领口,把自己往白狐皮的披风里又缩了缩,今年的地龙不知是怎么了,好像银炭不管烧得多旺,都不能觉得暖和。
从雪地里传来簌簌地脚步声,离得近了,可以看到一个浅青色的身影小跑着穿过梅林,来到寝殿门前。
“是欢喜嘛,有什么事在外面说吧,皇子刚睡下了。”
宫女欢喜听到似锦的声音,又看到寝殿的窗子大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立于窗前,也顾不上地上积雪寒重,立刻跪了下来。
“主子,奴婢刚得了消息陈王妃那边,生了……”
似锦听了,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总是要生的。陈姐姐生的可是位小公主?”
她的声音不高,说的又是件极喜庆的事,言语里都透着笑意。但跪在地上的欢喜却像是如临大敌,全身止不住的打起哆嗦。
“主子……神机妙算,确实是位小公主,子时一刻生人。陈妃那边……想请皇子过去瞧瞧……”
欢喜有些忐忑,皇妃生产,皇子去探望,本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若三皇子留在任何一位妃子那里,这事都好商量。可三皇子偏偏留在锦妃这里……
这位从民间来的锦妃,是所有妃子里年纪最小的,进宫也不过才半年多时间,可宫中人对她却是又爱又恨,爱至极,恨也至极,这个女子从来不守规矩,仗着三皇子宠她,漠视皇家礼仪,一身绯红衣裳,袒胸露背肆意妄为。
可就是这么个让皇子妃们恨到骨头缝里的女人,皇上却很喜欢她。说她字写得好,即有女子的娟秀,又有大家之风,无论颜体柳体,自成一格。
“子时一刻生人,却磨到现在才来报。是你打听消息不利,还是那边故意瞒着不报?”似锦伸出手,从窗外折了一枝梅花,花瓣上沾了雪,连香气都是冷涔涔的。
“主子明鉴啊,奴婢一得到消息片刻也不敢留,就直接跑过来了。”欢喜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片白茫茫里,她青色的身影像个孤力无援的小石头。
“起来吧,知道你不敢。”似锦把梅枝放在手里把玩,“生了个丫头,以后耗着不报就能变成小子嘛?我量她也没有刘妃的胆量,敢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她说着笑了起来,把花瓣轻轻的撕扯下来覆在唇上。
欢喜深埋着头,即不敢问刘妃是谁也不敢问狸猫换太子
是什么事情,只是安静站在一旁,等着似锦继续说道。
“你去告诉陈姐姐,这会儿皇子已经睡熟了,最近政务繁忙,不到卯时又要起来。有什么事情天亮了再说吧,不过是生了个小公主,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明天下了朝,皇子自然会去看她的。”她说完,倦了似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随后就要关窗离去。
欢喜向前急走了两步,“主子,那小公主的名字……”
似锦听了,皱了皱眉头,“公主皇孙的名讳不是满月之内定了就行嘛?她怎么这么着急?”一甩手,绯色的水袖拂起一阵微风,已经光秃的满枝落在欢喜脚尖,在干净的雪面上留下一条破败的痕迹。
“你过去,就说是我说的,小公主叫珂雪,算我答谢她在我进宫之时对我百般照顾,封号日后等皇子定夺。她若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让她明天见了皇子,找皇子讨个说法。”
她说完,再也不看外面一眼,把窗子关上,提起裙裾赤脚跑回硕大的雕着游龙戏凤地楠木大床上。
似锦钻进丝绸织就的锦被之中,看着被子里睡得正香的男人,突然起了玩心。
轻轻用脚趾勾起男人的衣襟,随后将两只冷得像冰块似的脚丫送到他***火热的胸怀之中。
男人打了个寒战蓦然惊醒,一双睡得离迷的眼中射出道道锋利的光芒。刚想要发作,但看清身旁这个娇小的人儿时,又像是突然泄了气似的,柔和下来。
“你这只小寒猫,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脚还这么凉,让御医给你配的药,你可好好吃了?”男人一伸手臂,将似锦搂在怀中,她乖巧地偎在他胸前,一双眼睛看向开花富贵的被面。
她喜欢看他初醒时的目光,带着淡淡杀意的寒光让她觉得安心,让她觉得自己身边这个男人不仅是个爱她入髓的平凡男子,更是个身负重任的皇族血脉。她不需要他的爱,他的怜惜,她不需要这些无用的温情款款,她只要他成为王!她只要他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这样她才能踩着他的肩头到达那无人可及的高处。
成就属于她的心愿。
“吃了也没用,那些药汤子又苦又涩,难喝死了。御医说这不是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寒气,吃药啊只是能治标,又不能治本。除非……”似锦转了转眼睛,将视线落在男人脸上。
“除非怎样?有什么好东西是我这里没有的?就算是真的没有,若你想要,我也一定能给你找来。”男人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身子慢慢热起来,开心地咧开嘴。
(那个,尽量日更,但更新没啥保障……顶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