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审问我们。”我看着精神萎靡的老刀,有些担心地说。
“那要看他们什么时候能记起你们。”蜷缩在床上的男人忽然发出声音,他坐起来舒展着自己的身体,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是一张略显清瘦的脸,泛着些不健康的苍白,看样子很年轻。他转过脸与我对视的刹那,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那两道目光如同分水而过的冰凌,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的同伴正在找我们,他们不会拖太久。”我肯定地说。
“那很好啊,但是他们转脸就会编造出一连串的谎言,比如,会有人亲眼看见你们坐船离开。”清瘦的男人表情冷淡。
“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我与老刀都大吃一惊。
“红树林岛从来不给触犯他们法律的人说话的机会,”清瘦的男人低声说。“而他们的法律简直比外面的沼泽地还要肮脏和霸道。”
“那我们怎么才能出去?”老刀问。
“是啊,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清瘦的男人抱着头躺在床上轻笑。
“你们做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好奇地问。
“我捅了一个皇家海军。”老刀直白地说。“这孩子是受我的连累。”
“哈。”清瘦的男人轻轻鼓掌,“我要恭喜一下自己了,我从此大概不必忍受寂寞了。”
我和老刀对视着,没有再说什么。我心里并不害怕,我知道贝卡不找到我们是绝不会罢休的,而凭她的脑子想找到我们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只经过了一天,可我发现,自己对这女孩的信任感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过了很久,我听见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然后“咣啷”一声脆响,清瘦男人马上从床上站起来走向门口,他打开牢门下面的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窗口,艰难地将一个长方型木盒拉了进来,然后大大咧咧地用手在盒子里捞出一块泡软的黑面包,放在嘴里大嚼着。
大概是见我和老刀都看着他,他大方地把木盒递过来,“来点吗?”他促狭地笑:“我们食物品种有点单一,每天送的次数也单一。”
我瞥了一眼那盒子里的东西,稀薄的玉米粥里面泡着一眼就能数清的几块面包。
“谢谢,不用了。”看着那盒子上班驳的污迹,我和老刀同时摇头。
当黑暗笼罩大地,监狱的墙壁上便开始发出绿色的淡淡幽光,我惊讶地发现,自己依然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屋中的环境甚至是老刀脸上的表情,这竟然是个会发光的城堡。每一个房间,每一面墙壁,每一块砖都在散发光亮。只是在这种光线里,任何东西看上去都很诡异。
清瘦男人看着我与老刀惊讶的神情点点头:“很奇异是吧?这座城堡建筑用的石材中掺有大量的发光的物质。所以到了晚上根本不需要照明设施。”
此时牢房的铁门成了房间里唯一黑暗的部分,看上去仿佛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门里门外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在没有任何消息的等候中,每一秒我都感觉惴惴不安。
“试着驯服的自己的灵魂,这样才能在毫无希望的等待中不至于想干掉自己。”清瘦的男人忽然说,他的话有些象劝告也有些像自语。
我和老刀背靠背躺在那张窄窄的,散发着莫名味道的床上,他很快昏睡过去,我渐渐感觉他身上越来越烫,这大概是因为未经处理的枪伤引发的感染。老刀在后半夜的时候开始说梦话,整晚说的都是含糊不清的两个字,我猜,是他女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