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饮几杯,已不胜酒力。不渝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跟汐娩交代了一声,便悄悄地退下了。
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殿外却虫鸣蛙叫,月色如水。不渝仰起头,望了一会那弯细细的月牙儿,才就着台阶坐了下来。清凉的晚风吹来,酒已醒了一半。
方才殿内的那一出出精彩绝伦的戏,她看得清楚,看得明白,看得透彻。杨心湄一心想要在苍珩面前争回恩宠,花样百出却依旧循了旧路。姐姐下定决心放手一搏,故意挑此一技,让杨贵妃的心思白白付诸流水。显然,她的确做到了。苍珩的眼光必然不会再停留于杨贵妃的身上。可那永宁公主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故意在她们的表演结束后,急急亮出自己的绝活来挑衅,却也是明明知道这入不了陛下的眼。更莫名其妙的则是,她鞭鞭都甩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暗里也不知道抛了多少个冷眼。是因为看不惯这场争宠的戏码?还是看不惯父皇喜新厌旧,早已冷淡了她的母后?因为无法直接针对娩妃,所以拿了她作箭靶?
不渝摇头笑了笑,这些事复杂得远非她能想象。
但不管如何,苍珩总还是重视姐姐的吧,那不就足够了嘛。自己所做的那些努力,也最终唤醒了姐姐,挽回了他凝视的眸。念及此处的时候,心中早已没有从前的那份酸痛和凄然,自己也不知究竟在什么时候将这份说不出诉不得的沉沉心思放了下来。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些,胸口处立即被一阵释然和轻松填得满满的,但却又,有些空落落的遗憾。
“喂!你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父皇连看都不看你一眼,所以心情不好啊!”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是那个清脆的女声。
原是如此。不渝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福了福身:“不渝见过长公主。”
苍珞拿着鞭子指向不渝,不满地看着她,口气冲冲的:“起来起来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不渝缓缓抬起头,作出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茫然模样,心里却偷笑不止。这个长公主,性子倒是够直率。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啊!先勾引我父皇不够,然后又沾上司徒大人,怎么后来又招惹刘寰远呢!你这个女人,真是……”苍珞气呼呼地拿着鞭子点着不渝,本想骂几句来着,可嘟囔了半天还是没能骂出口。
刘寰远?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了刘寰远?这下不渝的确是不知所以然的茫然了。她本想开口去寻,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突然听到苍珞憋红了脸,艰难地吐出一句:“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人!”
水性杨花?不渝咬住唇,心下苦笑不已。如今,她倒成了这样的人了。
苍珞见她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便收了鞭子走到她面前,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记住,刘寰远是我的!”
原来这才是原因啊。不渝不由地笑了出来,面前这个骄横的姑娘,竟如此直白,为了维护心上人,直接找到她来跟她叫板。只是可惜的是,她似乎会错了意。不渝顺了顺耳际的碎发,看着她依旧红通通的脸颊,解释道:“公主,怕是您误会了,刘公子和不渝,并没有您想的那种男女之情。”
“呸!没有的话,他,他怎么特意在上元节跑去陪你啊!”苍珞紧紧地攥住了鞭子,心里也是一片模不着底的恐慌,“而且,而且我特意问了跟你一起当值的那个织锦,她什么都跟我说了,你不要狡辩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很清楚了!”
“锦儿?”不渝下意识地月兑口而出,一时不能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苍珞扬起唇角,斜睨着她道:“对啊!她把你如何在男人中游走的事都告诉我啦!她说你,琢磨不透!哎呀,还有那个什么云绣的丫头,倒是挺偏袒着你,连连解释说秦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啦,不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啦,没有水性杨花啦!哼,哪天我非要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
心下顿时一阵凉一阵暖。凉的是,她万万未想到锦儿会出言不逊,信口雌黄,把她推到一个世人诟病的位置。暖的是,绣儿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边,不管对方是谁,即使是当朝公主。
见面前的人沉了脸,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出来,苍珞意犹未尽地抽出鞭子轻轻地扫在她的脚边,嘴里喝道:“喂喂喂!本公主跟你说话来着。无论如何,记得不要再招惹刘寰远!否则我定饶不了你!啊,对了,我也要劝你一句,别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对谁都不好的。”说完话,就扬着头骄傲地转过身往回走去,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来人!
“司徒,司徒大人。”因为担心先前提到关于他的那番话被听到,苍珞尴尬地模了模脑袋,又迅速凛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司徒景修看起来一脸急匆匆的模样,在看到苍珞的那一刻终于松了一口气:“臣正寻公主殿下,是刘公子嘱咐在下来寻公主的。”
“他在找我?”苍珞的语气立即欢快了起来,踮起脚凑近了司徒景修,见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后,叫喊出声,“我知道了!”说完迅速地飞跑回去,那抹如火的火红衣衫,被风吹地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