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刹时如遭雷击,好象全身的气血都凝住了一般,颈背僵硬手脚冰凉。偏偏脑子里却又清明得很,皇上他竟识得赛霜?而且唤得她如此亲密,这……这这……难道说?赛霜近两年屡次进宫,竟是和皇上有甚瓜葛?
伏在冰冷的地上,任凭我翻江倒海般心血沸腾,却只能无力地望着赛霜,眼瞅着她瞬间红透了双颊,飞快地瞥了我一眼过后脸色又急转苍白,然后便怔怔地垂下泪来,娇躯微颤着抬手蒙住脸。
皇上却不由她闪避,再次逼问道:怎么样?朕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要做朕的女人,还是想朕立时取他性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万乘之尊眼中,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蝼蚁罢了,压根儿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利。不过当时那滋味真叫人悲愤欲死,憋屈得整个心都要炸了,只得将手指深深地抠进泥土里,紧闭双目强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去看。
可恨却不能堵住双耳,赛霜颤抖的声音虽极微弱,仍旧异常清晰地传入我耳中:皇上您说过不逼我的……现在却这样……罢了,赛霜再无颜面苟活……不如随他一起死了吧!
听闻赛霜最后一句凄厉的呼喊,我心狂跳,立时睁开双眼,急欲起身去拦她,因我知道赛霜柔弱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刚强。
却不料皇上比我更急,早大步奔至她近前,一把扯住急撞向身边侍卫手中刀刃的赛霜。那侍卫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收刀,尖利的刀锋已插入赛霜胸前寸许深,眼见着鲜血一点点地渗出来,皇上怒吼着夺过钢刀,刷地一下就了结了那个倒霉的侍卫。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被皇上的暴怒给震惊了,心惊胆颤地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除了倚倒在他怀中的赛霜和心如刀绞的我。赛霜紧蹙着蛾眉微微喘息着,看向皇上的眼神里除了倔强、委曲,还有着,难掩的情意。静默半晌,她轻摇头对皇上说:再若相逼,唯死而已。
那一刻,我的羞愧已掩过心底的惧怕和绞痛,赛霜尚且如此,我堂堂一个男子大丈夫,竟还不如一个女人么?即便她,心里边深爱的那个人不是我……眼角瞄好了离我最近的侍卫,我打定主意,只待赛霜再有动作,便立马追随她同去赴死。
皇上想来是真对赛霜有些感情的,原本紧搂着她一副又惊又悔的神情,闻言后才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怎么就这样不识好歹!宁肯去死也不愿跟了朕?那我们的皇儿怎么办?难道就让敏思永远不能与朕相认,这辈子做不了龙子吗?
短短一个时辰未到,我真的已遭逢太多意外,那刻得知小孽种竟然是个皇子,仿佛也不能让我更震惊些了。只不过脑子里一下就想通了以前的许多未明之处:康贵人当年的态度和说辞、赛霜母子日后的频繁进宫、那孩子在宫里头的行径、赛霜视若珍宝的玉凤镯。
呵呵,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我当时可是深有体会。我浑浑噩噩抚养了五年的儿子是个龙种,身边同床共枕的妻子竟然是皇上想要的女人,这一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究竟是奇耻大辱,还是皇恩浩荡?可为什么得知这些,都不如眼见赛霜当着我面对皇上深情凝望,来得更令人心灰?
老天哪,你待我宋杰仁何等宽厚?
颓然环顾四周,我突然发现竟还有人比我的面色更加仓皇,瞧瞧,那一众侍卫摆的是什么表情?哦!他们已知自己行之将死了吧,可不是,得知天家如此私密的隐情,哪里还会有他们的活路?
哈哈,原来被老天耍弄的,还不只是我宋杰仁一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