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千里行
列车徐徐启动,父母还站在月台上没有离去……目送他们最疼爱的女儿远离,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父母的心情,她能体会:是牵挂,是一万个不放心,不是不放心它的生活能力,是不放心她的烈性脾气!
冷风吹过,看着日见衰老的父母,那被风吹乱的花白头发,心里难受极了。她默默地说:别了!爸!妈!放心吧!保重……
别了!我的纯真的少女时代……
别了!美丽的哈尔滨……坐在窗边,望着一排排飞速退去的树木、建筑,心沉甸甸的。虽然,他在信中说,工作不成问题。但什么工作?具体情况如何?一切尚是个未知数!她不要“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不要寄人篱下!她要靠自己养活自己!她要和他共同面对!她要和他牵手,共建自己的家园!夜已很深了,车厢里的地灯暗淡迷迷,清晰地听到此起彼伏的鼾声。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刚迷糊了一会儿,突然,沉重地一声:咚!将她惊醒。天哪!她对面铺的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直直地躺在地上,四肢僵直,口吐白沫!睡在他上铺的是此男人的母亲和小儿子。当时就很奇怪,这么大个人,怎让老母亲睡上铺!此时,那一老一小,慌不迭地爬了下来,老女乃女乃包起儿子的头,口里喊着:“儿啊!天啊!”
浑浊的眼里,流出浑浊的泪水……
小孙子则拽着老女乃女乃的衣角,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女乃……女乃……”他们的喊叫,惊动了整个车厢的人,其中一个是医生,给他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约莫二十来分钟,他才逐渐苏醒过来。她理解老女乃女乃的那声“儿”!她深知,妈妈宁愿躺在地上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她的儿!她希望减轻儿子的痛苦,却无能为力!哦!可怜的母亲!看着那一老一小束手无策、无助的表情,深深地牵动了她脆弱的神经!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失声地哭了……
她的眼前闪过文革时,那无助的一幕:父亲为逃避随时可丧命的迫害,远走他乡,母亲昏迷在床,四家大医院同时拒医!以她为首的四个弟妹,大的十二岁,小的六岁,围着阵阵昏迷的母亲,哭着!喊着!“救救我们的母亲!帮帮我们!”啊!却没人敢管!四个失去主心骨的孩子!一个昏迷的母亲!呼天不应!叫地不理……又想到未知的明天、未知的工作,还有未知的他!毕竟只见了一面!却要与他牵手今生?!是否有些草率?!有些不可思议?!前思后想,越想越睡不着……咳!没啥大不了的,即来之则安之!自己劝慰自己,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旅程,两天一夜,终于到了上海。大姐夫妇在车站接她,行李很简单,只有一只箱子,内装几件平时喜爱的衣物,几本日记,百十封两地书……
(7)——她的初吻
早晨七点多钟,他来了。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也是重逢。经过一年的鸿雁频传,感情升级了!发酵了!重逢的喜悦可想而知!在后来回家的途中,他告诉她:“昨天,好想与你单独在一起!却没有机会,人多眼杂!心急得像猫抓的。”那天,他穿一身藏青色西服,配着白净的皮肤,浓眉大眼,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睿智,是干练,是文气。阿姨们热情地招呼他,他也充分展示他的能言善辩的口才,长幼有别,礼貌周到。虽然许多人是初次见面,却不觉陌生,很融洽。十一点多钟,香港的大阿姨也赶来了,在锦江饭店订了三桌酒席,舅舅、阿姨、表兄弟姐妹、大姐一家等几十人都到了。一是给大阿姨接风,二是为他们送行。饭菜很清淡,而且没有人会喝酒,点了几款饮料,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而热烈。大家频频举杯祝“酒”:祝老字辈身体健康!祝新人幸福美满!祝小字辈天天向上!还不住地交口称赞,说他们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的一对!她有几分得意,亦有几分不平,心想:为什么不是女才男貌?我可不是绣花枕头!就在那天,他第一次吻了她,那是她的初吻!午休时,趁着没人,他像小偷一样,匆匆碰了下她的脸蛋……她急了,一把推开他,几步跑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使劲地洗……心狂跳,脸发烧!
过了很久,姐姐敲门问:“小秋!干嘛呢?出来陪大家说说话。”她才不好意思地随姐姐来到客厅,脸肯定还是红的!只是,大家都没注意到她,光顾着听他在那海吹哪!姐姐家的房子很大,大小卧室四间,还有书房,客厅,前后阳台。当晚,他睡在书房,她与外甥女睡一间,各安放了一张折叠床。站了一天,又累又乏,却没有睡意第二天,他一人上街采购,她没有陪同。连续几天的长途旅行,昨天又忙乱了一天,晚上又没睡好,她实在太累了……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她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回去还有一台大戏,一场硬仗要应付呢!因他告诉她:“新房都是同学同事帮着布置的,他们都等着你回去,要好好热闹热闹呢!”天哪!平生最不善应酬,这可如何是好?不行!得和他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