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带我走进一家客家菜馆。她自个跟老板叽哩咕咙的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说完,婉清低下头很熟手的为我洗茶杯,然后倒上茶……一系列动作显得很自然。感觉甜滋滋的,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婉清的动作是这么让人感动呢?不由想到华姐利落地举起手唤服务生为自己加柠檬水时的情景。意识到女人与女人之间可以这么不同。
一道道菜上来,都是我不熟悉的菜名。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我从没有吃过客家菜。”
突然惨痛的意识到男人们的自虐情结——非要在麻与辣中加进鼻涕眼泪做添加剂,挥洒臭汗于饭桌,才叫男子汉大丈夫。就算双唇变香肠,便秘到肛裂也在所不惜。
跟婉清讲起一次和博士他们吃川菜,博士在脸上一抹,一甩。我眼睁睁看到几滴混浊的咸汗准确无误的飞进旁桌的水煮鱼片里……
婉清抚嘴笑了笑:“要不要试试客家特有的雷茶呢?”
“是一种茶吗?”
“不是,是在饭里拌一些作料。”
雷茶还真是我心里的一道阴影,真的吃不下,浓浓的薄荷味像在啃牙膏。
把车停在商场对面,和婉清享受饭后的散步。
江风、行人、灯光,与婉清置身于如此良辰美景,无限惬意。几缕微微的风晃动婉清的淑女裙,婉清的手指随意掠起几丝被吹乱的留海,此画面真的让我陶醉。
“婉清,你喜欢吃什么?”婉清不可能一直配合我。我也想了解心爱女人的喜好。
“你指什么?”
“有很多种?”
“……”
一路上聊得很开心,似乎昨晚发生的一切仅是我多想了。婉清的笑让我觉得,此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喜欢听婉清说话,柔柔中带点抑扬顿挫,是她特有的味道。
路很短,一下就走完。坐在石椅上,对婉清讲起童年的趣事。比如在被子里打着电筒看《老夫子》,不小心大笑出声,被老妈揪起来狠K;又比如放青虫在女生盒子里,吓得那女生慌乱之下抓着我就是一技天马流星拳……婉清不停的笑,在她的感染之下我也跟着“呵呵”傻笑。婉清停下来,看着星空说:“浪人,其实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嗖”心中礼炮突然直冲云宵,在天空绽开绚烂的烟花!这是婉清第一次表达对我的看去。温柔,多美的形容词。得到这个词仿佛男人得到大力神杯——温柔的男人是天使,温柔的男人是港湾,是……
“十一点了,很晚了!”婉清的话把在天堂游离的我拉回人间。我也低头看了看表,确切的说应该是十一点过十五分。在我印象里这是婉清第一次把时间缩水。她一向是个对时间很严谨的人,可能是在快餐厅打工训练出来的吧。
在车河中游荡,事实上我并不想马上送婉清回家。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就算能相处多一点小小的时间,多一分钟也好。
一直沉默,婉清轻轻把头靠在我肩上。心花怒放过后就是心神不宁。但二十七年来的历炼让我强装镇定。小心万分的开着车,好担心一有闪神,悲剧打破这美好的时刻。婉清啊婉清你可知道你这举动有多危险吗?真是对我极限的挑战。
车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我到了。”
“嗯,我送你到门口。”停好车。和婉清故意不去提离开的时间,晚上毫无顾及的开怀地玩,开怀地笑。三个拐弯,成了我的黑色地带。
婉清停在门口。
“你进去吧。”
婉清掏出钥匙开了门,转过来:“浪人,你可不可以再等一下再走?”
我愣了一下。这句话后来被博士翻译成他所理解的意思:今晚我们一起过吧!
“嗯,好。”
婉清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坐在沙发上,一句广告台词浮出脑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仔实有损失!”心里奏起了进行曲。婉清穿着裙子爬上阁楼。我只要稍微把头放低一点,便可看到大好春光。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婉清就幻想过的情节。可是我紧张得要死,坐得笔直,手捏出汗来。如果婉清换一身更“舒服”的衣服出来呢?舒服——例如蕾丝睡衣,半透明的小短裙。婉清下来了,颇为失望,只是换了一条休闲裤和白色T恤。
“我煮碗面给你。等一下你还要开夜车。”
“嗯。婉清……”
“什么事?”婉清睫毛下的目光明亮。一位哲人说:爱始于眼睛,终止于双唇。可我怎么都看不出婉清眼里对我有爱呢?
“下个星期我会再过来的。”
“嗯。”婉清转过头,背对着我,用简陋的电热炉煮面。婉清缓缓的说:“如果那边工作忙,就不要过来了。跑来跑去很累的。”
女人总喜欢说反话,婉清也一样。猜中婉清心里还是希望我能来。婉清端来热气腾腾的面。只有一碗。
“婉清,你不吃吗?”
“我今晚吃的很多。”
“婉清,如果我只有一碗粥,一半我会给我的妈妈,另一半我就会给你。”
“嗯?”婉清被我莫明其妙的话搞愣了。
以前我听说过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跟一个小女孩说“如果我只有一碗粥。一半我会给我的妈妈,另一半我就会给你。”从此小女孩就爱上了小男孩。可是大人们都说“小孩子嘛,哪里懂得什麽是爱。”后来小女孩长大了,嫁给了别人。可是每次她想起了那碗粥,她还是觉得那才是她一生中最真的爱。
我真的好渴望婉清能记住我的话。
看着婉清微张的嘴,两眼清澈而又迷惑的看着我。这表情其实很具诱惑力——秀色可餐。
“没事,没事,吃面。哎呀!好烫。”
“小心,我给你倒杯水。”婉清的表现让我想起小美。小美只是一个影子,偶尔浮现我脑中。婉清却是一面镜子,只要看到自己便会想起。
婉清穿着拖鞋,一路低着头送我到路口。
“我走了。”
“嗯!”
“到了那边要吃多点。”
“会的。”
关上车门,马达缓缓的发动,微微的踩下油门。“开车要小心。”耳畔传来婉清柔柔的声音。反照镜里婉清的影子,渐小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