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爷来了,大大咧咧的走进衙门。那守备有了护身符,见了他也不再害怕,“当”,“堂下何人,为何见了本官不跪?”他又摆起架子来了。
秦三爷见了我和赵宪竟然坐在衙门里,而这守备突然又变了脸,一时间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犹自嘴硬道:“黄大人,你如何不认识我?我乃本省巡抚的公子秦固是也。”
“大胆,你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既然没有,如何见了本官不跪?来人啊,先给我打二十大板。”黄守备扔了根签子下去,衙役捡起接令,把秦三爷按倒在地,痛快淋漓的打了起来。秦三爷显然不相信黄守备竟敢打他一边杀猪似的叫一边骂道:“好你个黄继濮,你竟敢打我,哎哟……我……要你好看,哟……”堂下百姓看到历来不可一世的秦三爷被黄守备下令打板子,已经纷纷派手称快。
“出言不逊,竟敢直呼本官名讳,再给我打二十大板。”黄守备见百姓鼓舞,更加来了精神,竟又丢了根签子下去。衙役接令后又抡起大板打了下去。
我心里实在好笑,估计这黄守备和衙役平日里也是受这秦三爷的气憋了一肚子,今日既然有机会发泄发泄,谁也不肯放过。竟有衙役向抡棍子的人示意换下人打,他也要打秦三爷板子,人人不落后。
秦三爷眼见那守备发了狠,再也不敢乱骂了,只杀猪一般的嚎叫。黄守备讨好的望着我和赵宪,我向他点头示意做得好,赵宪更是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得意地裂开嘴笑了。
四十大板打完后,秦三爷已经完全趴在地上了,再也没有了不可一世的样子,问起什么招什么,最后黄守备念他已经挨了板子,又念在英王和他当巡抚老爹的面子上只判罚了他银子了事。其实这样也好,真要把他问罪下狱,恐怕我们走了后孙员外的日子也不好过。眼下这样巡抚至少不会怪罪孙员外,他只会恨这黄守备打了他儿子,失了面子。
孙公子和杜小姐当堂释放,和黄守备别过后,我们一行人和出了衙门,身后犹自跟了几名不肯散去的百姓在指指点点。
“孙员外,既然令郎和令侄媛已经救出,我等也要回客栈了,还是告辞吧。”我对孙员外说道。
“这如何使得,今日如果不是两位大人帮忙,怕是那黄守备还要反打在下一耙。两位大恩尚未报答,如何能就此分手。”
“孙员外,我和赵大哥早已经辞官,那守备叫也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称呼我和赵大哥吧。”
“行、行、行,在下已经派了人前去归月楼设宴款待,还望谢小姐和赵公子万勿推辞。”孙员外说的极为诚恳,他身后的孙公子也随声附和。我和赵宪还待推辞,杜小姐却已经眼泪汪汪地道:“妾身幸得两位相助才得以保全清白和性命,若是姐姐和赵公子就这样走了,叫妾身如何心安?”
这杜小姐本就长的标致,如今眼泪婆裟更显得梨花带雨,我不由得想和她亲近亲近,我拉着她的手笑着安慰道:“妹妹休要哭泣,这般标致的人儿哭坏了可了不得。”一句话让杜小姐破涕而笑。
赵业赶回去接母亲和几个丫鬟,孙员外唤来几顶小轿,我们一行人感觉有点浩浩荡荡似的开到了归月楼。归月楼,洛阳最大的酒楼,坐落在市集繁华地段,门前几株桂花绿树婆娑,石阶青青;室内装饰级为雅致,鳞次栉比。眼见来了大客户,归月楼的老板亲自出来迎接,把我们安排在最大的一个雅间里面。
坐定后有店小二上了碧螺春,临走时小二惟恐我们不知道,还不忘提醒一句:“这可是明前茶。”母亲他们还没来,我们闲聊了一会儿,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和赵宪为什么离开京城,具体原因却没有说,毕竟涉及宫闱秘事。又过了一会儿,孙员外家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跑来,把孙员外唤到外面,当他再进来的时候手里他身手两名家定各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快红布。
“在下对二位感激不尽,备了些许薄礼,还请二位收下。”说着孙员外分别一一揭开了红布。
我走上前去,一盘满是金元宝,另一盘却是珍珠项链、玛瑙戒指、猫眼、手链之类的饰物,琳琅满目。我顺手翻了一翻道:“孙员外,如果谢衍想要人事,岂只是你这一点能看在眼里。谢衍和赵大哥绝非施恩图报之人,你还是收起来吧。”
“在下一家早闻谢诏仪大名,诏仪名动天下,堪称古往今来第一才女。在下这点心意不只是为报答诏仪和赵公子,更多是对谢诏仪的仰慕之心,还望诏仪和赵公子不要推却。”
赵宪听他夸奖我,心里高兴笑着道:“孙员外,我看你家倒是很有钱哟,莫不是真要我们帮你花了?”
“赵大哥,莫要玩笑。”我睨了赵宪一眼又对孙员外继续说道:“你既知我名,那当知道这些俗物谢衍还不曾放在眼里。何况谢衍虽然家私并不富裕,但是足矣。所以,孙员外盛情我和赵大哥心领了,东西还是请收回吧。”
孙员外考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这些东西在下也就收回了,大恩不言谢,两位大恩大德在下一家铭记于心。”说完携了孙公子和杜小姐一起向我和赵宪行礼,急得我慌忙拦下道:“如何使得,这样也就当真显得生份了。”
重又落坐后,赵宪开起玩笑向孙员外问道何来这么多金银。孙员外回答说他自弱冠之年起就和父亲长年经商,东南西北的闯荡挣下了这份家业。聊起他都去过什么地方时,他显得特别精神,谈了许多地方,竟然还提到了高丽。我心里一紧问道:“孙员外去过高丽?”
“去过,高丽那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我中原的瓷器、丝绸、皮毛、茶叶等在那里畅销得很,颇受当地人青睐。”赵员外提起高丽更来了精神,要和我们讲述他在高丽的见闻。我却不想再听他讲述什么高丽的风光、民俗之类的东西,我打断他道:“孙员外,谢衍有事询问,你且等等。”
“何事?”
“孙员外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去的高丽?”
“半年前,在下还准备再过几个月天气好转了再去高丽,怎么,谢诏仪有事?”
“我想向您打听两个人,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
“何人?”
“一个是谢衍自家姐姐,名叫:谢瑾。另一个是谢衍的姐夫,名叫:狄恪。乃是前科大燕状元。不知道此二人孙员外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
“这个……”孙员外回忆了半晌后道:“在下记忆里从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诏仪所说的两个人。”我听了心里不禁难过,难道这天下真的如此之大,难道我就真的找不到姐姐和狄恪哥哥的一点线索。“不过,不过在下曾经在高丽听说过一个人。”啊,希望来了,我又重新被他这句话点燃了心中的希望。
“什么人?”我急切的问道。
“在下好几年前去过一次高丽,在那里听说有个汉人,倒有几分经历和谢诏仪相似。”
我急着问道:“什么时候?如何相似?”
“在下依稀记得那是隆武十六年,那年高丽国出了个年轻人,名叫:朴正义。据说此人精通汉语,诗词歌赋很受当地人喜欢。此人也酷爱对弈,而这朴正义也是和诏仪一样,执黑必定落子天元,执白也从来不曾一败。”
“啊!隆武十六年,正是狄恪哥哥被发配的第三年啊。是狄恪,是狄恪哥哥。除了他这世间绝对不会有第二人能有如此才情。”我心里念到,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得到你的消息了。”我心里激情澎湃,再也压抑不住对亲人的思念,我有种感觉,那就是狄恪哥哥,我要找到你,找到你也就找到了姐姐,我要带你和姐姐回中原,我们一家必须团聚,这是我父亲临死前的心愿。我要去完成它,我必须完成,不然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我也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放弃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我想大声呼叫,想对着苍天大地呼叫,想对着重重关山,万里之遥的姐姐和狄恪哥哥呼叫:衍儿没有忘记你们,衍儿的心一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们,我要去找你们,我们谢氏一门必须团聚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这是我的父亲临死前手握“紫凤长命锁”赋予我的神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