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诗人”专用的倚香楼是座三层的砖木结构小楼,一楼、二楼、三楼都有客厅,三楼内室是闺房。闺房内靠墙有书架、书案,几上摆着香炉、六弦琴,正面墙上挂着女主人程秋歌亲笔书写的独体书法“惑”字,陈设静雅简洁,一尘不染,透出几分书卷之气。
贴身丫环菊儿侍立一旁,小心地伺候着这位新来不久的女主人。
经过一段时间静养调理,眼前的程秋歌,不见则已,见则难忘。她云鬓高高,额头宽宽,一对修眉弯如柳叶,一双秀目澄若秋湖,面若桃花,肤若凝脂。含娇带怨又有几分忧郁,楚楚动人让人顿生怜悯。
秋歌小姐“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红唇轻启:“菊儿,外边客人来了多少?”
“人倒来了十几个,不过看起来都是些凡夫俗子,尚未见着儒雅之士。”菊儿认真地回答着。
程秋歌漫不经心:“那就把昨天我写的那幅诗联挂出去,把这些行尸走肉给我挡住吧!”菊儿善解人意,答应着拿对子出去了。
一楼客厅外接庭院雨廊,宽敞明亮,厅内陈设很简单,只摆有书案和文房四宝,墙上贴的是程秋歌小姐的诗词和书画作品,其中有几幅工笔仕女画,春夏秋冬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看得出,作者在书法绘画方面颇有造诣。柳先开等几人到后目光被墙上的诗文和书画作品吸引住,正津津有味观看,不时发出赞叹。此时柳先开已认出,身边其貌不扬的这位人士,原来是在流花湖浮丘岛认识的“军队接待办人员”包藏攀,二人客气地寒喧了一会儿。
这时,菊儿款步来到一楼大厅内,把手中的诗联轻轻挂于正墙钩子上,大方地扫视了一下正在欣赏作品的人,清了清嗓子,娇声宣布:“各位客官请听好,我家小姐以诗会友,若得小姐接见,需过三关。现在开始第一关:这里有个诗联的上联,虽短短五个字,但五个字各含金木水火土五行,你们必须准确对出下联,对出的五个字既要合理、对仗、押韵,还必须含有各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否则算不过关。”
来猎艳和凑热闹的人目光都直刷刷地集中到了墙上的诗联上:
烟锁池塘柳。
很快,有几人不解其意,摇摇头走了。另有几位感兴趣的,开始动起脑筋。这里面包括柳先开、提督府的书办包藏攀以及名字叫王景和赵炎的两位秀才。题目乍看很简单,柳先开历来对诗词感兴趣,见此立即摩拳擦掌,志在必得;书办包藏攀也跃跃欲试,开始捉笔。随后的王景和赵炎两位秀才仔细一看也喜出望外。但一时半会儿没有一个能对得出来。五个字中要含金木水火土,且要合情合理,对仗押韵,谈何容易!
柳先开毕竟饱览诗词,聪慧过人,自然轻易难不倒他,过了一会儿,少年气盛的他面露得意之色,第一个念了出来:
湖钓坝林秋。
包藏攀小眼睛一亮,随后也念了出来:
炮镇海城楼。
随后王景红着脸勉强念了出来:
柴爆土锅油。
赵炎也不好意思念了出来:
火溅闲铁堠。
不多时,菊儿收好答案,端着银盘向里走。大厅一片寂静,众人紧张期待着。一会儿,菊儿来到大厅高声宣布:“恭喜,柳先开、包藏攀、王景、赵炎四位先生答案正确,通过了第一关。”柳、包、王、赵四人喜笑颜开,相互祝贺,总算过了第一关。按设定规矩,过了第一关的人,方可进入二楼。
倚香楼二楼客厅内,陈设更为讲究些,除了墙上摆满秋歌作品,房间还设有茶几,椅子,书案等。菊儿先客气地向柳先开、包藏攀王景和赵炎一一敬茶后,从怀中拿出一件书轴,缓缓展开,使其正面对着四位,说:“四位客官请听好,我这诗轴里有个诗谜,猜诗谜要限时间,你们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猜出,否则算不过关。”说完宣布:“现在开始!”
柳先开先观看着诗谜,若有所思;包藏攀也随后快速地扫瞄诗谜,开始抓耳挠腮,诗谜如下:
铜铁投洪冶,蝼蚁上粉墙。
阴阳无二义,天地我中央。
对于诗歌猜谜游戏,柳先开意兴趣盎然,思考了一会儿,已想出答案,看看时间尚早,十分得意,于是在纸笺上挥笔写了一首诗,用诗句中第一个字道出答案,意在显示自己的才华:
化工何意把春催?缘到名园花自开。
道是东风原有主,人人不敢上花台。
包藏攀搜索枯肠,小眼睛眨了一会儿,终于也有所悟,挥笔写出四个字:化缘道人。
香还在一点点地燃烧,赵、王二秀才怎么都想不出,自知才疏学浅,实力不济,摇摇头败兴地退了出去。一炷香虽未燃尽,菊儿见只有二人写出答案,便收好端着银盘走了。
倚香楼三楼卧室里,秋歌浏览着菊儿带进来的诗迷答案。不禁赞叹:“解诗者有才也,不仅解了诗,还即刻成就了七绝诗,迷底正是这四句诗的字首:‘化缘道人’。”秋歌反复琢磨着,心想:这次或是真的遇到高手了,于是向菊儿示意。菊儿立即下二楼宣布:“恭喜,柳先开先生、包藏攀先生二位答案正确,通过了第二关。”柳先开、包藏攀欣喜激动,相互祝贺,总算又过了一关!按既定规矩,过了第二关,还有最后一关。
胜利在望,柳、包二人兴致勃勃来到三楼,迎接第三关的挑战。三楼客厅里,菊儿殷勤地再向柳、包二位敬了一道茶,借二人品茶的功夫,菊儿宣布:“这最后一关是叠字诗,在燃一柱香时限内能解者为胜,胜者可得我家小姐接见。”菊儿随手展示叠字诗:
忆卍别离时闻漏转
期归阻久伊思卍静
这道题字虽不多,但形式上出得很怪,柳先开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仍不能解。包藏攀抓耳挠腮,眼睛眨了又眨,也无可奈何。眼看一柱香即将燃尽,柳先开变得心灰意冷,包藏攀长叹一口气,摊手作罢。两人冲击第三关失败。菊儿客气地:“有劳二位啦,请回吧!”
二人本来都满怀信心,不想却马失前蹄,一下碰了钉子,没办法,只好接受现实。柳先开失望地摇摇头,与包藏攀一道走出倚香楼。
包藏攀有点气急败坏,出言不逊:“妈的,连人影没见着,白费老子半天精神!”
柳先开也在摇头晃脑地感叹:“这个‘美女诗人’,哪来那么多怪玩艺儿,真憋煞我也!”柳先开郁闷地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眼睛一亮,他想起师兄伦文叙,他知道伦文叙对
解诗谜很在行,还曾在城里的元宵灯会上射灯谜拿过奖。此事请他帮忙,一定能解得。想到这里,他有了主意。
这天清晨,伦文叙挑着两筐菜,正行走在通往提督府的大街上。突然附近传来凄惨的呼救声:“救人啊,强抢民女啦!”不远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推搡,有人扑地,伦文叙循声望去,见一伙人正把一位妙龄少女往一辆马车上拖,那少女死命挣扎,有几个妇女大声呼救,情况危机!
看到这些,伦文叙已明白了,不由得怒火中烧,扔下菜筐冲了过去,大喝一声:“住手!”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那伙歹徒被一下子震住了,歹徒没想到他们的行动竟会有人阻拦。
这伙人为首的骑一匹枣红马,本来趾高气扬,正命令手下人快点,听到有人高声断喝,也一下子愣住了。这人正是两广提督王耀武将军之子王天雷。前面已经提到,王天雷利用父亲职权,强占东山一处民宅,辟为娱乐中心,整日在里面吃喝嫖赌,并到处强抢民女,关押在中心供其玩乐。还经常在打架斗殴,已弄出好几条人命。此事不仅涉黑、涉官、还涉军,无人敢管。
王天雷回头一看是伦文叙,参加童试时就曾认识,知道他考取了案首(第一名),是个有文采的神童,但不相信他有豹子胆,依然不屑地说:“原来是你!”
伦文叙说:“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岂容你们胡作非为!”
王天雷鄙夷地说:“卖菜仔,你少管闲事,别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伦文叙依然坚定地说:“这不平之事我管定了,放开那个姑娘!”
“我是抓我家府中的丫环,你管得着吗?”
“他胡说八道,我是胡府的丫头,别听他的!”被拧着的少女马上揭穿王天雷,王天雷恼羞成怒,催促家仆将少女往车里拖。
伦文叙厉声断喝:“快放开!”
家仆狐假虎威,窜掇:“少爷,少跟他罗嗦!”跃跃欲试。
王天雷在马上一扬鞭:“来,一起上,往死里整!”
一伙人顿时蜂捅而上。伦文叙在西禅寺业余学习过南拳功夫,最近又掌握了几个绝招,此刻招招都派上了用场。两个恶仆冲上来和他扭在了一起,伦文叙一个“仙人指路”,狠狠地搧了恶仆一个嘴巴,接着一个扫膛腿,把另一个扫翻在地,围观人群阵阵叫好!
王天雷破口过武术,不过也是花拳绣腿、棉棍腊枪,加之他是个之徒,整日吃喝玩乐,元气劲道不足,平时欺负弱者够用,一般很少遇阻,没想到今天碰上敢于玩命的伦文叙。王天雷料想自己学有武功,且身大力不亏,对付伦文叙应不在话下,遂摆出猛虎出山的架势,出直拳直取伦文叙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