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藏攀从妈咪那里了解到,倚香楼因打出招牌以诗会友后,名声大振,近期有不少王孙公子、富室豪客,纷纷前来打听。妈咪说,有的已送来请柬,其中广州知府的吴衙内邀请鼎湖三日游、黄提学邀请在贡院陪酒陪歌、白云山张山人邀请赴诗社吟诗作画,还有各衙门活动、商贾豪客应酬等,出的银两都很可观,因为大多要在外留住,秋歌死活不肯,妈咪暂时一家未答应。
包藏攀听到这些,认为该让王公子采取行动了。他眨眨小眼睛,面露得意之色。
包藏攀来到将军街,直奔王将军大宅。书办相当于今日之秘书,整天围饶领导转,将军府里的家丁和管家哪个不认识他?所以马上放他进了将军大宅。包藏攀兴冲冲很快找到王天雷,开口就说:“少爷,今天我是来给你送喜讯来的!”
王天雷正在房内光着膀子由一女子为他“松骨”,见是包藏攀,不耐烦地说:“什么喜讯?”
包藏攀炫耀地说:“我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到‘内翰第’告了给那个卖菜仔一状,这小子已经卷铺盖从‘内翰第’滚蛋了。”
王天雷很不耐烦:“行了行了,你现在才把这小子从‘内翰第’赶走,还值得邀功请赏!我告诉你,我可是早已给你银子了,赶紧去给我搞掂那个‘美女诗人’吧!”
包藏攀说:“少爷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前天我去了福地巷,见到伦文叙的妈——那个老婆子了。我将她一激,那个老婆子便上当了,去倚香楼把程秋歌骂了个狗血喷头,程秋歌不再装什么斯文了,我刚听妈咪说,前来打听的络绎不绝,最近正考虑‘梳理’(卖身)呢!”
王天雷顿时来了兴趣,睁大了眼睛,大牙一呲:“真的?”
“真的,遵照你的指示,前期工作我费很大劲,已为你扫清所有障碍,就是来专门向你报告这个特大喜讯的!”包藏攀口气里明显带着邀功请赏的味道。
王天雷只好站起身来,从挂在衣帽架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包藏攀,包藏攀小眼睛一亮,忙袖了银子,道谢而去。包藏攀走后,王天雷觉得机会来了,马上来到母亲房中,央求母亲说:“妈,我还需要一笔钱……”
王母问:“怎么刚给过你一百两,花得这么快?”
王天雷耍赖地说:“我有正经事要办,快点嘛,多拿点!”
王母心疼儿子:“唉,你这孩子,再给二百两,这次省一点!”
“省什么省,老爸穷得只剩下钱了,当我不知道!”王天雷接银票后推门就走。
提督府内,踌躇满志的王耀武提督正在这里与副将赵武将军议事。王提督首先开口:“赵将军啊,近闻花街有一妓馆,新近从北方买到一绝世佳人,技艺超群,十分轰动……”
赵将军说:“大人说的正是‘美女诗人’,不仅长得美貌,而且颇有才情,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更为诱人的是,该女卖艺不卖身,至今保持处女之身呢!”
王提督高兴地说:“赵将军知道得比我还多,我防区辖内得如此佳丽,是你我之机也!”
赵将军谦恭地说:“卑职愿聆高见。”
王提督故作神秘:“我先问你,这位绝世佳人算不算稀罕物?”
赵将军赶紧说:“当然算,简直是稀世之宝!”
王提督说:“对,正是‘稀世之宝’!昔闻合浦张云舟知县仅一年时间即由七品蹿升到正五品,当了杭州知府,他又不是皇亲国戚,却能飞黄腾达,现任职在人间天堂、鱼米之乡,既有权又有钱,左右逢源,何故?”
赵将军说:“凭献南珠走关系呗!”
王提督慨然道:“说的正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稀世之宝’虽然来到我们身边,但你我都消受不起,可是若运用得好,或许能改变你我命运!”
赵将军忙奉承:“大人高瞻远瞩,卑职望尘莫及,只是不知大人如何打算?”
王耀武提督似胸有成竹:“兵部右侍郎徐琼大人素有贤官之风,久处京职,关系通天,近传将升为兵部尚书,权高位重,是你我的顶头上司,今后你我调不调、升不升都要听他的,多少人都想巴结他,送金送银,却都被他拒之门外。我认为,巴结他的人都没抓住要害。据我所知,徐大人前年丧偶,原配夫人冯氏曾是个绝色风尘女子,与徐大人相识后从良更籍。在世时相当贤惠,但无子嗣。只因夫妻恩爱,冯氏去世已两年多,徐大人顾念这段恩义前情,一直未娶。听说他常作诗抒怀,辗转吟诵,怀念亡人,其情感人,这事在官场已传颂很久。我想吴大人虽是重情义之人,但他不是不娶,更不可能终身不娶,而是未见情投意合满意之人也!今有‘稀世之宝’落在我辖区之内,其美貌、才情俱佳,与与徐大人的旧情人有相同经历,可谓天赐良机!现徐大人正在闽南视察防务,我拟修书一封,烦劳将军往闽南跑一趟,当面呈于徐大人,看他有无此美意?若有,你我前程无虞也!”
听了这一番话,赵将军即佩服又感激,连忙说:“大人实在英明,卑职之荣辱,全系于大人耳!”
王提督踌躇满志,唤包书办过来,低声吩咐一阵。包藏攀一听原来是这个美差,简直轻车熟路!想到刚从王天雷少爷那里过来,事情都碰到一起了,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小眼睛眨了眨,高兴领命而去。
包藏攀刚走出提督衙门口,恰巧又遇着王天雷,遂将王提督欲买“美女诗人”之事绘声绘色说与王天雷听。王天雷很诧异:“他老人家刚纳第八妾不到半年,怎地又要纳妾?”
包藏攀故意假设:“王将军年富力强,龙精虎猛,体力健旺,我看有这可能!”接着包藏攀又把受命去谈判的事说了,王天雷头脑简单,耐不住了:“俗话说,财色大家抢。来我老爸也想下手!包书办,你且去谈,回头马上告我情况。拜托!”说完,又掏出一包银子塞给包藏攀。
包藏攀两面通吃,接了银子,嘴上连声称谢,拍拍胸脯:“少爷放心,有我在,这好事必是你的!”说罢扬长而去。
包藏攀得了不少“外快”,心情特别舒畅,哼着咸色小曲来到红荔宫,见妈咪不在,趾高气扬大声吩咐丫环:“看本爷来了,还不赶紧上茶!”
妈咪闻声赶来:“呀,书办大驾光临,快看上座、上上等茶!”
包藏攀端茶,翘起二郎腿:“快叫下人回避一下!”
妈咪马上示意丫环退出:“包爷,这么早不是来找小姐的吧?”
包藏攀端起架子:“鸨婆,我跟你说正经的!”
妈咪嘟囔:“今天怎么啦,象换了个人似的?”
包藏攀一本正经:“我问你,你那‘美女诗人’花多少钱弄来的?”
妈咪一惊:“我的爷,你问这个干嘛,你又买不起?”
“本爷奉命调查一下,快说!”
“我可是花了大把银子的。”
包藏攀追问:“到底多少?”
妈咪伸出两个手掌:“一千两!”
包藏攀一听快跳起来:“什么,加上你这几个破楼都不值这么多,老实说,今天本爷要定下来,到底花多少?”
妈咪就是不松口:“一千两!”
包藏攀:“我只能出五百两!”
妈咪:“我的爷,你这是要我命,这一千两银子还是我拿楼房作抵押,再加上东借西借凑来的,爷要真想要,看你面子,只需原价;换了别人,想都别想!”
包藏攀见自己一个小差人拿捏不住她,赶紧道:“鸨婆,不是我要,是我的顶头上司——提督老爷要,你必须给面子!”
妈咪见是提督衙门里大人物要买,认为发财的机会到了,更是坚决不松口,甚至有点后悔刚才开价过低。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最后,还是非得一千两银子才可转让。不过妈咪答应成交后,给包藏攀五十两提成,包藏攀见此事左右逢源,还有可观“回扣”,认为,不管有什么结果自己都有利可图,就初步敲定下来。
包藏攀返回后,先找王天雷通禀。王天雷这时已认定是老爸又要娶第九房,再给他找个第九个“妈”,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决定来个先下手为强,抢在父亲前面。一可破掉老爸计划,帮助了母亲“维权”;二可尽快把程秋歌搞到自己手中,自己先好好享用一番。想到此,王天雷已摩拳擦掌、急不可耐了。
包藏攀接着装模作样去提督衙署报告,王提督听后,认为价格开得还算合理,叫帐房先从提督府库银中准备。王提督想,为防鸡飞蛋打,必须稳住红荔宫,遂叫包藏攀带一百两银子做定金,再去红荔宫办好文书,近日将按议定数额一手交钱一手领人。
包藏攀例行公事见到妈咪,告诉她提督府已决定赎买沈姑娘,遂交了定金,办了买卖文书,并叫吗米好生看护好沈姑娘,马上停止沈姑娘诗歌会友活动,在家等候消息。妈咪见确是官府的来头,又见了钱,不敢怠慢,马上通知了秋歌,并吩咐下人把守好倚香楼,即日起闲杂人等不让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