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嬷嬷听了婉清的话就道:“少女乃女乃,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过去了那么些年,就算你再挖出来,又有什么意思?究竟都是一家子亲骨肉,没得还让世子爷伤了心,你自个在侯府里也不自在。”
这话也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说得婉清都有些想放弃了,可是,真的放弃,甘心么?上官夜离的蛊毒至今还没有全清干净,而且,当年究竟是谁下的,府里究竟又是谁是罪魁祸首,而这个人,是不是还会继续伤害自己夫妻两个,不查出来,会让人夜不安寝。
“嬷嬷说得是,不过,韩嬷嬷原是世子爷的女乃娘,虽是犯了大错,但罪不致死,世子爷只是下令打了她板子罢了,可如今她却不明不白的死了,知道的,就说她是被别人害的,那不知道的,指不定还要说我夫妻二人如何地心狠心辣,待下苛刻呢,这名声,我可不想背着,相信世子也更不想背,所以,还是查清楚的好。”婉清不冷不热地说道。
房嬷嬷听得一滞,良久叹了口气道:“奴婢也只是把老太君的话带到,五少女乃女乃执意不听,奴婢也没办法,侯夫人身上有伤,少女乃女乃还是注意一些名声,不要把夫人逼得太过的好。”
婉清听出她这话里有些威胁之意在里面,她也不知道房嬷嬷是代表老太君来的,要说什么,怎么说,都不是她自个的意思,所以,也不怪她,只是让自己就此服软……若是换在刚嫁来之时,还有些可能……现在嘛,她的心,已经百炼成钢了。
“名声?我也想好好顾着自个贤惠孝顺的名声呢,只是,总有人处处相逼,总不肯给我安生日子过,我若再为了名声而退让服软,只怕到头来,名声没挣着,自己的命倒是去了大半条了。嬷嬷回去禀了老太君吧,就说这一次的事情,本少女乃女乃无论如何也会一查到底的,如果婆婆不肯把青霜给交出来,那我就把现在抓起来的几个人,抱括韩嬷嬷一并交到顺天府去,由顺天府的人,派衙役来查好了,到时候,就不知道是坏了谁的名声了。”
房嬷嬷听得脸色铁青,心知再劝也没用,就上前给宁华行了个礼后,沉着脸转身走了。
婉清等房嬷嬷走后,问宁华:“婆母还是不肯交出人来么?”
宁华问道:“我若不肯交,你是不是真的会把人交到顺天府去?”
所谓交到顺天府,不过是气话罢了,哪里真的会交,但看宁华的意思,似乎巴不得婉清往高里闹,往大里闹,闹得越厉害她越高兴似的,婉清笑道:“自然是不会去的,就算你们都不要面子,我还是要给故去的婆婆留些面子的,毕竟韩嬷嬷也是她老人家的陪房。”
宁华听了果然黑了脸,婉清当着她的面提起欧阳夫人,而且把欧阳夫人的位置放得比她还高,这又如在她脸上再打了一耳光,想起那个死了十几年,却仍无处不在的那个女人,她的心就酸涩难忍,一股嫉火如春风燎原般熊熊燃烧,该死的,这个小贱人非要挑战她的忍耐极限么?
宁华面色狰狞,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手只紧紧掐着一旁贴身丫头的手臂,脸都变青了,那个丫头咬唇死忍着,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母亲,你若再不把人交出来,我就让婆子们继续打了。”婉清含笑看着宁华,这样一句威胁意味很明显的话,却让她如谈家常一般地说了出来。
说着,她就往边上退开一些,扬了声对那几个粗使婆子道:“今儿谁抓到了青霜,本郡主一个赏二两银子,加油,银子在等着你们呢。”
她带来的婆子立即像大了鸡血一样的往宁华屋里冲,而宁华院里的婆子听了这话,也开始有些动心,要知道,她们这些婆子,平日就干些粗活和打手的事,一月的月钱最多二钱银子,能一下子赏二两……差不多是她们一年的月钱了呀。
再加之,如今宁华在府里已经不得势了,世子女乃女乃可是一等的郡主,将来整个侯府都会由她管着,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是最懂得趋吉避凶,捧高踩低的,所以,除了那几个宁华陪嫁的忠心外,其他的,拦起人来,就装模作样了。
方妈妈早就恨宁华常欺负婉清,这一回,算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借着搜人的名,对那几个婆子暗使了眼色,见了宁华屋里的好东西就砸。
宁华跟前贴体的几个丫头见了忙去拦,但她们平日都娇养着,哪里比得上惯做粗活的婆子力气大,没几下,就被婆子们借机,不是扇了耳光,就是扯了头发,有的还被抓了脸,一时,哭声,骂声,砸东西的声音搅成了一团,闹得都快把宁华居给抬起来了,以前府里最奢华的一处院子,如今则被砸得乱七八糟,婉清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不过多,三少女乃女乃和郁心悠两个闻声赶来,一见这场面,脸色都变了,三少女乃女乃惊得睁大眼睛,大声道:“哟,这是怎么闹的,五弟妹,你可是又被人欺负了?”
婉清听得就想笑,这光景,任谁看着,也不是自己在受欺负,而是自己在欺负宁华吧,三少女乃女乃还真是有趣呢。
“三嫂你来得正好,母亲屋里的人,下毒害死了我屋里的韩嬷嬷,我查出人证来了,母亲却不肯把人交出来,你说天下有这样的事情么?韩嬷嬷可是世子爷的女乃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是我下的黑手呢,三嫂啊,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我只是想过几个安稳日子,为什么就没有肯呢?”婉清很配合听挤出几滴眼泪来,神情悲苦地哭了起来。
郁心悠是个直肠子,一听上官夜离的女乃娘被宁华使人杀了,怒气就直冲上来,对婉清道:“你就是没用,总被人欺负着,也不知道还手,就算她是长辈又如何,长辈也要有做长辈的样子,有做长辈的品性和胸怀,一味的拿婆婆的款,凌虐于你,你也忍得下去?如今她已经是个白身,你才是正经的郡主呢,敢欺负你,不就是在欺负皇家么?要是我,就打了进去,谁敢拦你,就撕烂了她。”
站在门口的宁华听了气得脸色发青,后牙槽咬得吱吱作响,以前她身份高贵,整个府里都只有巴结她的份,何尝像现在这样,一个一个地打上她的门的,儿媳打来也就罢了,侄儿媳和姨娘也跟着来,哪里还把她这个侯夫人看在眼里,偏她现在又力不从心,只能由着她们闹。
看着满地狼藉,和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个贴身丫头,宁华的心一阵阵发寒,但她仍在强忍着,使了眼色让对自己最忠的几个婆子死死护着青霜,不让婉清的人把她拖走。
婉清听了就道:“姨娘说得是,我出身低微,总被人瞧不起呢,又不像姨娘是有本事的,自然是要欺负的,你看,不过是拿个犯了事的丫头,也要被人百般阻拦,你说,我这个郡主,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郁心悠也不是傻的,一下就听出她话里的话,便很义气地站到她跟前来道:“世子女乃女乃快别这么说,你的身份低,我的更低,如今我更是被人欺负着,瞧不起呢,不过,倒着实没人敢对我如何,姨娘我怎么着也是打小儿就练过的,真有人要打上来,我半夜里潜进她屋里去,挑断她的一根脚筯她都不知道,你别怕,我别的忙帮不上,护着你不挨打总是能成的,一会阿离回来,也不会怪我这个师姐没尽心力。”
婉清自然不需要她来护着,不过,郁心悠如今在侯爷跟前的红人,有她在,就算老太君和宁华告状,自己也有个人帮衬,虽说如今自己地位不同,但她还是不想给人一种得意就猖狂的印象,若不是宁华几个逼得太紧,她也不想闹,要想在侯府里头继续生存,侯爷的支持是万万不能缺了的。
没多久,终于等到老太君亲自来了,宁华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神情萎顿而又委屈地站在院子里。
果然老太君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反常态的不理婉清和三少女乃女乃几个,直接走到她跟前来了。
房嬷嬷大声喝道:“不许再闹,谁再闹就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不管是谁的人,一个也不例外。”
老太君毕竟是府里的最高权威,房嬷嬷一吼,那些个正打在一起的粗使婆子就停了下来,婉清一瞅青霜被人护进了里屋,冷笑一声道:“方妈妈,可别让人给逃了,到时候,咱们可就白忙了一场。”
方妈妈立即听明白了婉清的意思,那就是不要管老太君,继续闹。
方妈妈立即就扬了声:“我们郡主说了,谁抓到了青霜,赏银五两,帮了忙,也了力的也赏银二两。”
重赏之下,果然有勇妇,那些个正因为老太君一来,就没法赚到赏钱的人,立即又麻着胆子闹了起来,好几个人一窝蜂往青霜屋里冲,还有好几个就去了后院子堵后路,老太君气得拿了拐杖直敲地板,但哪里还有人听她的话,当着她的面,就把青霜给揪了出来。
婉清这才上前去给老太君行礼,三少女乃女乃和郁心悠早在老太君一来时,就低了头,先去给老太君行了礼了,老太君一个眼刀横过去,她们两就老实地立在一旁。
三少女乃女乃是个嘴皮子利索的,眼见着宁华正委屈得要开口,她倒先抢了先:“老祖宗来得正好,五弟妹可是皇上亲封的一等郡主,她院子里的管事妈妈无端端的死了,竟然是二婶屋里的人害的,您说,二婶子这强拦着不把人交出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心虚吧?”
老太君听了气得眼刀子直嗖嗖的往她身上招呼,三少女乃女乃缩着脖子,一副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嘴却不肯停:“五弟妹,你也别怕,老祖宗是咱们家里最讲道理的,府里这些年平安无事,可全凭地老太君罩着呢,你也别伤心难过了,有老太君在,她定然是会为你作主的。”
婉清听了就接了她的话道:“我自然是最信老祖宗的,老祖宗,如今人我也抓到了,要不,就当着您的面审吧,也省得有人说我用私刑,强行逼供。”
老太君的眼神明暗不定,清咳一声道:“清丫头啊,人说家和万事兴,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也是个晚辈,这样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闹到婆婆屋里来看,也还是做过了些啊,宁华虽是继母,但人说,养恩比生恩大,越是继母,便越发要小心谨慎的恭敬着才是,你刚进府来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啊,今儿这事,是你太轻狂了些。”
婉清听了便规矩的向老太君认了个错道:“原是心中太着急了,韩嬷嬷那日的话,只说了一半,就突然没说了,等孙儿媳昨个儿从外头回来,再问她,她又咬得死紧,怎么也不肯开口,原本等她把身子养好了一些,再来询问的,谁知就被人害死了,她可是欧阳夫人跟前的陪嫁,知道好些个辛秘事儿呢,欧阳夫人是相公的生母,相公孝顺,自然是要问清楚才是,这人一没了,自然心火就盛,再一查出是婆婆使了人害的,就更加难受了,谁知当年孙儿媳的正经婆婆是真难产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啊。”
老太君和宁华听了同时都僵了脸,老太君的眼色越发的沉戾,冷声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欧阳夫人过世多年,欧阳家又是谋逆之臣,早就被抄回灭族了的,以后不得再在府里谈起她。至于韩氏,她不忠不义,贪图主子的钱财,本就该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许再查下去。宁华,你受委屈了,让你的人好生收拾屋子,到帐房领一千两银子来,打碎了什么,尽量补齐就是。”
宁华坚守了这么久,要的就是老太君的怜惜,她微眯了眼扫了婉清一眼,一言不发的挥手,让她院里的人,收拾屋子。
婉清听了老太君一席色厉内荏的话,嫣然一笑道:“老祖宗,这事只怕不妥,不管欧阳家曾经如何了,欧阳夫人毕竟是相公的生母,子不言母过,她生养了相公,相公就要敬她,爱她,她受了冤屈,就要替她召雪,不然,生儿为人,连这点子孝义不讲,与畜牲有何分别?”
老太君听婉清敢公然顶撞她,气得冷声道:“你是身份高贵了,连老祖宗的话也不听了吗?”
婉清看也气势凌人,声色具厉,越发觉得她有问题,笑得和媚:“老祖宗言重了,不过是个丫头而已,问完了,若打死,或发卖,若打板子赶出去就是,老祖宗又何苦把她看得如此重,非要为难孙儿媳呢?莫非,她原是老太君你的人么?”
老太君听得一震,喝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只不想你越变越不像样了,你以后可是要成为侯府的当家主母的,一点子容量都没有,还怎么主理诺大个侯府?”
婉清向她福了一福道:“当不当家无所谓,反正府里头能干会当家的嫂嫂们都在,我如今最重要的,一是治好相公的病,二嘛,就是为婆婆申冤,青霜既然已经落在我手里,我就决没有轻易放过她的道理。”
说着,也不等老太君再说话,就扬了声道:“来人,把青霜和玲儿一起带上来。”
老太君听得脸色铁青,但神情仍然镇定,青霜被人拖上来,按在地上跪着,她抬眼偷偷睃了眼老太君,又垂下头去,神情比之先前捉她时,镇定多了。
玲儿上来后,就一五一十的话韩嬷嬷如何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君就问青霜:“真是你吩咐玲儿下毒害韩嬷嬷的?”
青霜早就吓得不行了,但老太君一来,她又似乎有了底气,磕着头大呼冤枉:“回老太君的话,奴婢是夫人屋里的,为何要害那韩嬷嬷,定然是玲儿自己常被韩嬷嬷欺负,所以含恨在心,杀了韩嬷嬷又嫁祸给奴婢,奴婢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承认。”
“没做过你跑什么?不是心虚么?”婉清冷笑道。
“少女乃女乃这般的凶神恶煞,都不容侯夫人解释,就直冲进来要拿奴婢,奴婢也怕如韩嬷嬷般被打,自然是要跑了。”青霜理直气壮的说道。
“是吗?本少女乃女乃凶神恶煞?”婉清听了似笑非笑地走近青霜,这个丫头一看就是个精练强干的,果然很会见风使舵,一看老太君来了,胆子就打了。
“这里的人可都是看着的,头次可是方妈妈来请你的,你不肯去,我才来的,如今被你骂了声凶神恶煞,要是不对你凶一眼,岂不是辜负了这好名声?”
说着,就扬了声道:“来人啊,先拿刀来,剁了她一个指头,看她说不说实话,不说就继续剁就是了。”
青霜一听,果然脸色刹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往老太君跟前靠过去。
老太君大怒道:“清丫头,你眼里还没有我这个老太君,素来长辈说话,小辈就只有听的份,你一再的忤逆是何道理?”
婉清针锋相对地说道:“这不是忤逆不忤逆的事,而是要早日查出真相来才对,老太君一再的阻拦孙儿媳查案子,可不得不让孙儿媳心怀疑虑啊,相公素来对老太君您孝顺得很,老太君可不要做让他伤心的事才对,他身世堪怜,又受尽病痛之苦,如果深敬着的祖母也让他伤心,那就太让人寒心了。”
说罢,扬起手中的授印道:“来人,剁了她的一根手指。”
两个粗使婆子就立即冲了上去,将青霜的手指按在青石地板上,扬起手里的菜刀,手起刀落,鲜血飞溅中,青石惨一声惨叫,一根白生生的小拇指就被剁下了一截。
这算是在侯府里最酷的刑罚了,往日里,有人犯了错,也最多就是打板子,从来没有动过刀,一时,所有在一旁看着的下人们,全都抽了口冷气,吓得垂下了头去,有年纪小的,还拿手蒙了眼,不敢再看。
老太君没想到婉清如此强势,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好,好,好,你本事,你能,来人啊,让大总管带护卫来,把这两个胆敢动刀子的贱人拖出去乱棒打死。”
房嬷嬷听了立即就派了人去请人,没多久,果然一个汉子带着好几个护院过来了,婉清一看,那人正是先前自己在废园里见过的,带走王嬷嬷的那个刘全,心中不由冷笑。
刘全一来,只向老太君行了一礼,便一挥手,就让自己的手下去拖婉清屋里的两个婆子,两个婆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们就算力气再大,也比不得练过武的护院啊,人还没上来,她们就软了气势,眼巴巴地看着婉清。
婉清淡定的走到那两个婆子面前,手里拿着郡主授印,微眯了眼,看着走近的两个护院。
那两个护院被婉清的气势吓住,顿住脚,不敢上前,老太君就冷冷道:“来人,你家郡主累了,扶她回屋歇息去。”
立即有两个婆子上来,想拖走婉清,婉清将手中的授印高兴,冷声喝道:“谁敢上前来,我就拿着这块印砸死谁,到时候,就治你们一个藐视皇权,大不敬之罪。”
倒底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惧怕皇权,那皇澄澄的一等郡主授印往前一摆,谁也不敢真对婉清如何,以前宁华只是个三品郡主,在侯府里头就横行无忌,任谁见了都要礼让她三分,何况婉清这个,再往上提一级,就该是公主了,就是那两个护卫,也不敢真的去冲撞婉清,到时候,婉清认起真来,闹到宗人府去,就算是侯爷,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们。
老太君见没人敢去拖婉清,眼神一横,对宁华道:“你和老三家的来,一起扶清丫头回去。”
下人不敢,而嫡亲的婆婆再加上嫂子,就算冲撞了婉清,至多也是个禁足什么的,不会真的下狠手,老太君这也算得上是穷途末路了,似乎就是铁了心要阻止婉清。
宁华站着没动,只淡淡地说道:“她眼里,可没我这个婆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妄动不得,请老太君恕罪。”
宁华不动,三少女乃女乃更不会动,郁心悠悄悄地站到婉清跟前来,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你莫怕,真有人来拿你,我给你打走。”
说着,又附近她的耳边道:“那丫头痛得快晕了,再把刀子亮一亮,估计什么都会吐了。”
婉清一听也是,对那拿刀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还真的就举了刀就要去剁青霜的手,两名护卫不敢对婉清如何,却是一上前就要夺婆子手里的刀,郁心悠广袖下的手指轻弹,也不知道她发的什么暗器,只见那两名侍卫脚一软,竟是扑通一下双双跪在了婉清面前。
婉清一脸欣慰地说道:“两位护卫如此审时度势,深明大义,本郡主很是欣慰啊,一会子等世子爷回来,定当好好打赏你们。”
两名护卫哭笑不得,那边刘全一双虎目瞪得快要将他们两个凌迟活剐了,这两个人,却是有苦说不出,在一众丫环婆子面前下了跪,还找不到原因,那个脸还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青霜终于知道再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了,眼见着拿刀的婆子又恶狠狠的举起刀来,她终于抵挡不住,求饶道:“五少女乃女乃,五少女乃女乃,奴婢招了,奴婢招了,是……老太君屋里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远处的刘全一记飞刀射中了青霜的左胸,青霜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刘全,半晌才咕咙一声道:“爹……你,好狠的心啊。”
青霜竟然是刘全的女儿?婉清震惊得无以复加,怎么会有这么狠心肠的父亲?
刘全双闭了闭,痛苦的又睁开来,虎目含泪走过来抱起青霜,对婉清道;“奴才养女不教,犯下大错,奴才亲手杀死了她,少女乃女乃的气,希望少女乃女乃您,可以消气了吧。”
刘全沉痛的神情让在场的很多人听得为之心酸,婉清却是微眯了眼看着刘全,好个心狠手辣之人,好一条忠心的狗,青霜就要说出指使者了,他却当着自己的面来了个杀人灭口,这里的人,任谁杀了青霜,自己都会继续抓着查下去,只有他,用这样的名目,让自己不好再往下查。
不过,至少已经扯出了老太君了,婉清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婉清也知道,刘全是侯爷跟前的人,他在府里的根基比韩嬷嬷不知要重多少,光凭一已之力暂时还动不了他,不过,知道他其实是老太君的一条狗,很多事情就可以从他身上查起了。
“刘总管可真狠心啊,我可没打算要杀了青霜呢,早知道他是你的女儿,我怎么着,也会给你留些情面才是,只要她供出背后之人,就会放了她的,没想到,你这个亲生父亲不等她说完,就出手杀了人,知道的,就说你是大义灭亲,让我这个少女乃女乃消气,不知道的,只怕以为你是在心虚呢,你不会是为了保全自己,连女儿都肯牺牲吧。”婉清略走近刘全几步,冷笑着说道。
刘全眼中泪水中于滑落,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少女乃女乃若是非要如此冤枉奴才,那就请少女乃女乃杀了奴才就是,不用再往奴才头上”泼脏水,奴才亲手下了自己的女儿,心痛难忍,正好也不想苟活这人世了。“”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虽说青霜是你的女儿,但你们父女都是侯府的奴才,你们的命,都是侯府主子的,不是你们自己的,你有什么权利处置青霜?“婉清说罢,打了个响指,身边立即闪出一个黑衣暗卫。
婉清指了指刘全,对暗卫道:”这个人冒犯本郡主,想必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要以死谢罪,那你就替我成全了他。“
刘全怎么都没想到,婉清还有这么一个硬援,一时怔在当中,暗卫后中长剑一划,就向他刺了去……”清丫头,你适可而止吧,不要太过份了,你虽是郡主,但我也是御封的太君,你非要闹下去的话,我也不怕闹到老太后跟前去。“老太君冷冷地喝道。
婉清笑着向老太君一躬身道:”老祖宗言重了,既然老太君要保着刘全的话,孙儿媳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刚才青霜的话,在场的人,可不止孙儿媳一人听见了,她没说完的是什么,我相信,刘全清楚,老太君您身边还有人也清楚,想必,刚才吓出一身汗的,不止有刘全一个人吧,不知……房嬷嬷您,是不是也汗流浃背了呢?“
婉清说罢,也不再看房嬷嬷的脸色,挽着郁心悠的手小声渞:”姨娘,闹了好一歇,口都干了,去我屋里喝杯好茶吧。“
郁心悠笑了笑道:”自然是好的,侯爷往日只喜大红袍,我去最爱你屋里的雨前龙井,走,喝茶去。“一转头,看到三少女乃女乃还愣怔着,便将她一扯道:”你也一起来吧。“
三少女乃女乃默然的跟着婉清一起走了。
老太君黑着脸看着远去的婉清,半晌一动也不动,房嬷嬷上前扶住她,小声安慰道:”少女乃女乃年轻气盛,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老太君也不要太过心急,总有她明白的一天,老太君用心良苦,侯爷是心中有数的。“
老太君叹息一声道:”当初原以为是个庶出的,就会老实,没想到,倒是比她那个嫡妹要难缠得多。“说着,又叹了口气道:”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哦……“
扶着老太君的手,就转了身,宁华冷冷地看着瞬间苍老了很多的老太君,淡淡地说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明知他的身子快要油尽灯枯,非得弄这么个人进门来,明着是为了留后,只怕婆婆你也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吧……如今倒是我的子墨,还伤在床上,以后前途黯淡无光……“
老太君远去的身子就顿了顿,回过头来道:”就要秋闱了,你也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让子墨好生温书备考才是。离儿……是侯爷的心头肉,莫要以为侯爷性情冷清,就以为他不疼离儿,你若再像以前那般混帐下去,你自己这侯夫人的地位还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了。“
宁华的脸色黯了黯,眼中的嫉恨一闪而逝,没有再说话。
她的陪嫁嬷嬷阿氏走近道:”夫人今天就做得很好,至少老太君知道你是站在她那边的,以前老太君可不肯点拨您呢,如今五少女乃女乃正在风头上,您也别再与她为难,凡事都不可以过,五少女乃女乃现在可是太过猖狂了,盛极则会衰,等着吧,她得罪了老太君,自有老太君收拾她,夫人还是想法子收拾那姓郁的贱人,夺回侯爷的心才是正经呢。“
婉清坐在屋里,郁心悠和三少女乃女乃坐在下首,正好碧草进去沏了茶来,三少女乃女乃眼尖,瞧见碧草梳了头,就打趣道:”弟妹怎么不声不响就把碧草给嫁了,也没叫咱们姐妹几个来乐呵乐呵啊,给碧草添点箱也是好的。“
碧草听了脸色微有些白,但神情还算镇定,婉清就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碧草的老子娘早就盼着碧草嫁人,我却因为府里的事儿多,给拖着了,那天回门子时,她怎么也不肯跟我回去,我才知道她是怕回去了挨老子娘骂呢,又知道她与平安两个还算合心合意,就临时给办了,正想着明儿给她补两桌席面,请嫂嫂和姨娘几个来吃喜酒呢。“
三少女乃女乃原有些怀疑,这会子一听是嫁了平安,倒是笑了:”平巡那小子不错,长得也俊,一看就是个怕老婆的,碧草好福气。“
说着,就从手上取了个金绞丝手镯来,递给碧草:”来得匆匆,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碧草可别嫌弃才是。“
郁心悠见了,也拿了个玉钗递给碧草,她们二人身上戴着的,自然都不是凡品,碧草见了就没敢接,婉清笑道:”接着吧,是三少女乃女乃和姨娘的一点心意呢。“
碧草这才接了,含羞谢过后,就退下去了。
不多时,上官夜离回来了,三少女乃女乃和郁心悠再留下就不方便了,忙起了身告辞。
婉清就迎了上去,给上官夜离解衣扣,说起才发生的事情:”……刘全真够狠心的,自个的亲生女儿,说杀就杀了……“
上官夜离听得沉了脸道:”娘子今天做得不错,以后不管是谁,你就要如今天这般强势,让他们再也欺负不了你去。刘全的事情我会着手查的,你莫急,也莫要招惹他,他那个人,不简单。“
婉清听了点了头道:”我记住了,相公今天进宫,皇上找你何事?“
上官夜离一听,就扬起眉来,脸上有了笑:”娘子,皇上封了我为青龙关都督了,过几日,选将大赛文比就要开始,走了那个过场,我就要以启程远赴边关了。“
婉清听得大喜过望,手一勾,就搂住上官夜离颀长的脖子道:”真的吗?你是说,咱们就要月兑离了这个鬼地方,远走高飞了吗?“
上官夜离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娘子,小声些,往年远赴边关的都督一般都是要带家眷走的,看来,这一次皇上并没有为难你我,应该是肯让我带着你一起去的,只是咱们就算高兴,也不要太露骨了啊。“
婉清听了俏皮一笑,闷在他怀里笑得欢畅,忙又问:”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开始准备了,那边苦寒,我得吩咐绣坊里头多做几件棉衣,锦袍,还有毛披绒毯,一样都不能少,哦,要是有好皮子,再做几个靴子,那边下雪天多,有雪地靴的话,也门也不至于踩湿……“
絮絮叨叨的碎碎念,眉花眼笑,神采飞扬,一双美丽的大眼波光潋滟,俏脸妩媚娇美,极致诱惑力,上官夜离忍不住就附下脸来,在她的小鼻子上轻啄了一下,柔声道:”你的马术可是又荒了好些天了,明儿得空,我再带你去骑马吧。“
婉清听得欢心雀跃,扯着他的手摇道:”何必等到明儿呢,今天呀,今儿天气晴朗得很,咱们今天去好不好?“
上官夜离看她一脸的兴奋,不忍拒绝她,点了头道:”那好,一会子咱们用过午饭,歇着半个时辰了再去可好?“
婉清一想他一大早就去了宫里头,就喝了点粥,应该是饿了,忙吩咐方妈妈就备饭。
等饭的当中,婉清和上官夜离窝在屋里闲聊着,这时,坠儿来报说,欧阳落衣回来了。
婉清听得诧异,昨日欧阳落衣一气之下就冲到宫里去了,应该是告状了吧,还好,太后与贤妃都没来找麻烦,看来,是没告得进吧。
欧阳落衣一回来,便往韩嬷嬷屋里去,却见韩嬷嬷屋门口挂了白布条,脸色一沉,就冲了进去,却见韩嬷嬷的床上,果然空空如也,她气得立即就冲到了婉清的正屋里来。
看上官夜离和婉清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顿时火气更大,好在她不知道上官夜离昨天就打过她耳光,她收敛了些气势,哽着声道:”韩嬷嬷是怎么死的?“
婉清听她语气不好,既不行礼,也不叫人,就知道她憋着气来的,便让方妈妈把早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欧阳落衣听说婉清为了韩嬷嬷的死,闹到宁华屋里去了,还与老太君对干起来,脸色这才好转了些,对婉清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道:”刚才我的态度不太好,还望表嫂见谅,我回来,就是收拾东西的,皇帝舅舅已经下旨,封我为靖安郡主,不日我就要以副监军身份,随军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