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女乃女乃听了含泪向婉清一拜道:“今天若不是弟妹,我便要被这贱人污陷受辱,弟妹的恩情,嫂嫂我记在心里了。”
婉清扶起三少女乃女乃道:“三嫂不必多礼,我也只是希望府里头少些见不得人的脏事而已,我也与你同病相怜,没少受奸人陷害过。”
三少女乃女乃直起身来,双眼勇敢地直视着老太君:“老祖宗,您一直是孙儿媳最为尊重和恭敬的长辈,您在孙儿媳心里,就是最公直正义之人,孙儿媳自进门起,就是最听您的话了,可今儿这事,您心中明白,容氏做的这些事情,五弟妹能看出来,您比五弟妹更加精明睿智,更有经验,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其中绽?您不是最讲究正统嫡庶的么?为何会替这容氏做后盾,为虎作伥,帮她构陷孙儿媳?”
大太太在一旁听得大震,三少女乃女乃的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如此指责老太太,她是不想在这个府里混了么?
“老三家的,你混说些什么?”大太太沉声道。
三少女乃女乃不理睬大太太,只是直直地看着老太君,眼中怨愤之意强烈,老太君有些无措地回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哪里暗中帮她了,我也同你一样被她蒙敝了……”
“蒙敝了么?或许您不如五弟妹心思缜密,不能如此抽丝剥茧地分析出这个贱人的阴谋,但是,你能扪心自问,方才您就一点怀疑就没有么?何况,弟妹一再的出言提醒,挑出她话里的矛盾来,您不但不理会,还故意装作不知,只想借此惩罚儿媳就好,敢问老太君,孙儿媳究竟做了什么,让您如此不待见?”三少女乃女乃赤红着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质问着老太君,与她平日的乖巧圆融判若两人。
“你……大胆,有你如此对长辈说话的么?老三家的,我姑且念你光才受了些委屈,气糊涂了,不与你计较,你下去吧,一会子老三回来,你还要贤惠些,安抚老三的心才是。”老太君被三少女乃女乃问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自镇定地喝道。
三少女乃女乃冷笑一声道:“我为何要安抚他的心,我与他夫妻多年,虽未生子,但一直勤恳持家,用心服侍,可他对我如何?一个两个的人往屋里抬不说,还纵得这些小妾通房往我头上爬,何时当我是正室尊重过?我虽是女儿身,但也有一口血性在,再如此憋屈地过下去,不若不过就是,他若再不改,我便与他和离又如何?我娘家,也不是养不起我。”
三少女乃女乃此言一出,满屋震惊,以往大家都知道,三少女乃女乃一直苦心经营着,努力提高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待人见面三分笑,遇事留三分,想着就是能在这个诺大的侯府能过得松活一些,没想到,她今天竟然如此大胆决绝,敢说出和离的话来。
婉清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三少女乃女乃,今天的三少女乃女乃让她打心底里佩服和感动,古代女子地位低下,三少女乃女乃娘家势虽不弱,但比起侯府来,却是差了太多,女子一但和离,承受的不止是流言蜚语,更多的是娘家人的鄙视,亲族的嫌弃,不少被和离的女子从此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再想嫁人,几乎没有可能。
“老三家的,你魔症了么?”大太太忍不住喝斥道:“快向老太君陪礼,你是气疯了,再说胡话。”
三少女乃女乃冷冷地瞧了地上的容氏一眼道:“三爷不就是爱你贤惠温婉么?把你当成了掌中宝,心头肉,而你,是一进门,就在觊觎我这个正妻之位吧,好,今儿我就成全了你,成全了三爷,我走,我回娘家去,从此后,你与三爷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吧,”
说罢,三少女乃女乃毅然转身就走,婉清被她的态度弄得莫明,一时还没有模清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见老太君的脸色苍白如氏,整个人都有些颓然萎顿,眼见着三少女乃女乃离开的背影,她几次张嘴,又没说出话来,大太太起了身要去拦,却见三少爷自己外头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三少女乃女乃,神情愧疚:“娘子,你……你这是作甚?好好儿的,说什么和离的话,她一个贱妾,如何与你相比?”
婉清听得嘴角微勾,原来,三少女乃女乃早就发觉了三少爷躲在门外偷听,所以故意说出那样决绝的气话来,就是想逼着三少爷下狠心把容氏休弃了吧,也是,以三少爷对容氏的宠爱,虽然她犯下大错,但肯定不过就是打个板子禁个足罢了,舍不得重罚的,以容氏深沉的心机,过不了多久,她定然又能得了三爷的心,那三少女乃女乃以后还得跟她斗,不若下一次猛药,一直次赶走容氏,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
大老爷这一支原就不是嫡出,三少爷在侯府的地位并不高,而且,三少爷性子懒散,才华平庸,比起二少爷和四少爷来,逊色很多,三少女乃女乃嫁给他后,持家有道,又善于经营,让三少爷为府里理着庶务,这才地位有了些提升,他若没有三少女乃女乃的扶持,只会过得更让人瞧不起。
因此上,三少爷其实是很依赖三少女乃女乃的,男人嘛,小妾通房那都是用来玩的,正室才是他正真的妻,感不感情的还是两说,主要是,和离对三少爷一点好处也没有,还会影晌了名声,会让他在府里更加抬不起头来,何况,三少女乃女乃是自己要求和离,这宠妾灭欺的罪名,三少女乃女乃是肯定会给他安一个的,三少爷害怕啊。
没了容氏,最多再抬一个美人上来的就是的,男人要玩女人,机会多了去了。
三少爷把轻重拎得清楚得很,哪里容得三少女乃女乃真的回娘家去。
容氏在三少爷进门时,眼神就亮了起来,如今听了三少爷的一番知,顿时黯淡了下去,颤了声娇呼:“三爷……”
三少爷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骂道:“贱人,竟然下手害爷的子嗣,还污陷少女乃女乃,你是活腻歪了吧。”
三少女乃女乃见容氏被提得吐血,却面无表情的甩开了三少爷,仍是气呼呼的要往外冲,三少爷一急,大声道:“娘子,你消消气,这个贱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容下她的,明儿就把她打出门去,让她父亲领了她回去便是。”
三少女乃女乃终于得了她想要的话,这才没有继续闹,但还是板着脸在哭,婉清见这戏也看得差不多要落幕了,笑着劝三少女乃女乃道:“三嫂,我瞧着三哥也是真心改过呢,你就别闹了,莫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伤了夫妻情份。”
三少女乃女乃这才转了脸,老太君和大太太几个也趁势好劝了她几句,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三少女乃女乃才不再闹了,当天,容氏就被三爷送出了府去。
婉清听坠儿说,容氏出门时,身上只穿了件葛布素衣,头上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三少女乃女乃也算是做得绝了,几乎是让容氏净身出户的,婉清听了就笑了,三少女乃女乃最终还是报了当初的仇,容氏当初进府里,侯府下的聘礼犹比正室,绫罗绸段金玉首饰穿戴了一身,三少女乃女乃那个时候,怕就恨上了吧。
上官夜离听了容氏的事后,笑嘻嘻拉着婉清的手道:“娘子,我不会像三哥那样的。”
婉清白他了眼道:“你若敢给我弄小三小四回来寒碜我,我立马转身就走,才不会像三嫂那样,装模作样,只是吓吓三哥呢。”
上官夜离听了耍赖似的把头埋在她的肩容里,闷声只笑,温热的热气喷在婉清的肩颈处,又痒又麻,婉清扭了扭身子,想要推开他,小声嗔道:“笑什么,以为我说着玩儿呢?”
上官夜离发见婉清怕痒,故意又伸了舌头在她光洁的脖子轻添,婉清立即觉得身子一麻,伸了手就要去揪他的腰间软肉,上官夜离闷笑道:“娘子是在吃醋么?咱们院子里何时买了一大缸子陈醋进来了。”
“我才没有,你哪只眼睛见我吃醋了?”婉清气得就要推开他,不许收小三,与吃不吃醋没什么关心,是原则好不好。
“娘子,你吃醋吧,我喜欢。”上官夜离的声音有些沙哑,婉清温热娇柔的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蹭得他热血翻涌,若不是大白天的,他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了就好。
两人正在屋里腻歪着,就听坠儿在外头高兴的喊道:“豆芽儿,你是豆芽儿?”
就听得豆芽儿冷硬又略事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大呼小叫些什么?少女乃女乃呢?”
婉清听了就觉得好笑,豆芽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清冷古怪呢,明明那声音里就压抑着久别重逢的感动,却故意要装得酷酷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她的某个男主子。
“倒底是相公你教出来的丫头,还真是一样的闷骚得紧。”婉清小声咕哝道。
上官夜离听得脸一红,羞窘的瞪婉清一眼才正色地说道:“是我让她回来的,虽然只是训练了几个月,但这几个月的效果应该不错,她觉得很用心,虽说不能武功上没多大的进益,但是,旁门左道的东西学了不少,以后那如容氏那样的屑小在娘子你身边,她一准就能查探得出来。”
婉清听得感动,以前总是埋怨他不有护好自己,其实,他一直是在努力,一直用他的方式在护着她的,虽说还有欠缺,但至少他以经很用心了,人无完人,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嫁到一个最称心如意,完美无缺的男人的,两个人的日子,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重要的是,两人能齐心协力,一起携手,共渡困厄。
婉清微微贴近上官夜离,将自己的身子与他贴得更紧一些,在他怀里轻笑道:“相公,你想得很周到,谢谢你。”
上官夜离听得心酸,手不由自主地就轻抚着她的背,喃喃道;“莫要说谢,娘子,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好,可是,我正在学心中,娘子你不要嫌我太笨,学得太慢就好。”
婉清听了只是将他的腰搂得更紧了一些,心里却像是干涸的田地里,浸进了一股清冽的甘泉,让她荒漠波顿的心里又生出新的前进动力。
坠儿欣喜的声音在外头响声:“世子爷,少女乃女乃,豆芽儿回来了。”
婉清这才从上官夜离的怀里抬起头来,转身准备出去,上官夜离拉住她,帮她理了理耳畔凌乱的发丝,柔声道:“塞北苦寒,娘子记得要多带些冬衣过去,过几日,我会随皇上秋猎,一定要给你弄块好皮子回来。”
婉清不自在的点头道:“我会记住的,再不出去,坠儿那丫头又要笑我。”
上官夜离的脸上就出爽朗而快意的笑容来,故意将她一扯,又拉进怀里,捧住她的额头,轻轻一吻道:“娘子羞什么?咱们可是正经夫妻,哪收得那些个小丫头片子置喙。”
婉清一听就急了,这厮绝对是故意的,明知自己很想念豆芽儿,还一再的在屋里腻歪,大白天的,也不知道那几个丫头会如何想呢。
“你有完没完啊,老夫老妻的,也不觉得腻歪。”婉甭娇羞的一把推开上官夜离,逃也似的去开门,入眼就见到一个冷厉的女子正立在里屋门口,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在门口翻涌,婉清不由怔住。
“见过少女乃女乃。”豆芽儿的声音仍然平板冷厉,对婉清轻轻福了一福道。
不过几个月不见,豆芽儿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大变,以前她虽然怪异,但身上的小女儿的稚女敕与天真还是有的,可如今的她,小小年纪,大眼里竟然有着成年人都难有的苍桑和坚毅,就是在内宅里,面对自己和坠儿这样的手无寸铁之人,豆芽的神情也是繃得很紧,小脸板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刀。身量也是怪异的长高了许多,先前比自己还要矮个半头,如今竟然快要齐平了。
“豆芽儿……你受苦了。”这几个月,豆芽儿所经历的,便是多么残酷的训练啊,婉清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豆芽儿直起身来,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婉清一遍,然后淡淡的移开目光,声音也是平板无波:“奴婢只是尽本份而已,谢少女乃女乃记挂。”
婉清见了微蹙了蹙肩,总感觉面前的豆芽儿给她一股很强烈的陌生之感,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这样的人,贴身服侍着,让她有种莫明的压迫感。
“呃,豆芽儿,你回来就好,先坐下喝口茶吧。我让方妈妈完上给你添几个菜。”婉清虽然心中有些莫明的违和感,但还是很亲切地对豆芽儿说道。
豆芽儿道了谢,一抬眼,看见麦冬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上官夜离挽洗干了的衣服,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那眼神,冷得能把整个屋子都降个两三度去。
麦冬与她是相熟的,乍看到豆芽儿,她也很高兴,才要走近打招呼,就感觉到豆芽儿那不太友善的目光,她有些莫明,更有点讪讪的:“豆芽儿啊,你回来就好了,少女乃女乃总是念着你呢。”
“你怎么进了上房?紫绫紫绢呢?”豆芽儿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声音冰冷地问道。
麦冬被她问得一僵,她是二等的,以前又一直在偏房那边,只管着院子里的杂事和小丫头们的衣服,进不得上房,豆芽儿这态度好像她是窃取了紫绫和紫绢的位置似的,顿时心里就很不舒服。
“紫绫如今可是去了二房了,她是要当姨娘的人,只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呢,紫绢病死了。”坠儿瞧麦冬很是尴尬,忙笑着替麦冬解释道。
豆芽儿冷冷地横了坠儿一眼,似乎怪她多事替麦冬回了话,坠儿的脸也也有些不好看起来,偷偷地睃了婉清一眼。
婉清只当没看见,只是端庄地坐到正位上去,端起金菊才沏过来的茶,喝了起来。
好在豆芽儿只是问了一句,并不往下继续说什么,这才让麦冬轻松了一些,她匆匆的从豆芽儿身边过去,竟然有些害怕她的样子。
寿昌伯终于如愿以偿,还是成功的说服了顾大老爷,虽然婚礼比原定的日子推辞了好些天,但终于婉容还是正经的要嫁了。
宁华这一次难得变勤快了,向老太君说明之后,就回寿昌伯府替寿昌伯打理婚宴之事。
婉清在府里与方妈妈坠儿几个忙着准备北上的行李,婉清前生是在南方生活的,对于北方的生活,有些向往,却也有些害怕,毕竟从没有感受过,零下几十度是怎么样个冷法,听说在外头流个鼻涕也能冻成冰啊……
方妈妈正在给婉清做冬衣,里面的丝棉填了一层又一层,婉清还是觉得不够厚,突然就想起,这个时代还没有羽绒服,若是能将鹅绒掺在进丝棉里,是不是更保暖一些呢?
“妈妈,想法子到集市上去收些鹅毛鸭毛来,咱们做羽绒服穿,肯定比丝棉轻,比丝棉暖和。”婉清心血来潮地说道。
方妈妈听得一脸的诧异,皱了眉道:“少女乃女乃,那些个东西又脏又贱,怎么能做衣服?”
婉清听了笑道:“脏了可以洗的呀,至于贱嘛,丝不也是虫子嘴里吐出来的么?鸡鸭还吃虫子呢。”
坠儿在一旁就听得噗呲一笑,对方妈妈道:“妈妈您就别管那些个贱不贱的,北边儿冷死个人呢,您就算填再多的丝棉进去,这棉衣估计穿着也出不得门,就听少女乃女乃的,咱们试试那鸭毛鹅毛啥的,保不齐还真的就能做成衣服呢?”
几个人正有说有笑着,豆芽儿从外头进来,坠儿和金菊两个立即就闭了嘴,就连方妈妈也脸色有些不自在,豆芽儿面无表情的进来,似乎根本就没发现,屋里因她而变得怪异冷清。
“少女乃女乃,马车备好了,您现在就动身么?”豆芽儿礼数周全地问道。
“那就走吧。”婉清早就换好了衣服,今天是婉容出嫁的日子,依礼数,她是要回去为她送嫁的,而且,婉莹也回来了,她虽只是见过那位大姐姐一面,但对那位胆小的大姐姐不是有些好感的。
婉清带着坠儿和豆芽儿出门,坐上马车,婉清很随意地问豆芽儿:“你回来后,可去见过碧草了?”
碧草孕吐反应有些大,早过了三个月了,却还是常吐,这个孩子怀相不太好,闹腾得紧,一如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个不安分的。
婉清就放了碧草的大假,让她呆在给她拔住的一院子里休养。
“奴婢的责职是服侍少女乃女乃。其他人,与奴婢无干。”豆芽儿声音硬冷,表情平淡地回道。
婉清听得眉头皱了皱,她其实一直想问,被宁华陷害抓到寿王府的那个晚上,豆芽儿是不是也出了事,但一看到豆芽儿这冷清的表情,那想要问出的话,就生生又吞了进去,若豆芽儿也如碧草一样受过害……那她的性子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也是情有可原,婉清对豆芽儿生了一丝愧疚感来,若不是跟了自己这个主子,豆芽儿和碧草,也不会受那么多罪……
到了顾家,婉清奇怪地发现整个府里冷清得很,大门前连个大红的喜字都没有,一点也不像要办喜事的模样,婉清在心里就叹了口气,婉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如此冷清地嫁出去,只怕又要记恨了。
来迎婉清的竟然是金嬷嬷,她一见婉清过来,便笑着迎了上来:“二爷正念着您呢,三姑女乃女乃就回来了。”
婉清就问她:“这……也太冷清了些吧,怎么老爷还在生气么?”
金嬷嬷听了就看了看两边,见没什么人,才对婉清道:“倒不是老爷在生气的缘故,反正都答应让二小姐嫁了,也不在意这些个形式,这是二小姐自个要求的呢,她自个儿说,大老爷没当她是女儿,她也只从这个屋里出门,以后再与顾家没有瓜葛。”
婉清听了心中一沉,没想到婉容还是如此屈强意气,又看前院里,连一个嫁妆箱子也没有,更觉得不舒服了,“难道大嫂子真的把二姐的嫁妆给全扣下了?一点东西也不让带走?我记得那时候大夫人还给二姐两个铺子两个庄子的呢?”
金嬷嬷听了眼里就露出一丝鄙夷来:“大太太能给什么东西,三姑女乃女乃您还不清楚?原本二小姐自己个也赚了些银子,听说自个儿置了些产业,不过,全被大少女乃女乃给拿走了,还能给二小姐留一身嫁衣出门,也算是全了礼了。”
婉清听得就在心里叹气,又问:“大姑女乃女乃可回家了,我可有日子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生了没?”
“倒是生了,听说是个千金,侯夫人不喜,大姑女乃女乃瘦了好多呢,好在姑爷瞧着还像是心疼她的,如今四小姐又出了那事儿,大姑爷家竟就不愿意让大姑女乃女乃回门子来,这一次,还是大太太身子不好,才央求了大姑女乃女乃的婆婆,放了她回来的。”金嬷嬷的声音里有些婉惜之色,婉清记得,金嬷嬷以前是服侍过婉莹的,应该还是有些感情在吧。
刚进二门,就见顾大女乃女乃跟前的一个婆子迎了出来:“三姑女乃女乃,大姑女乃女乃早来了,都让奴婢来瞧了三遍了,就瞧着三姑女乃女乃你回来呢。”
到了顾大女乃女乃屋里,就见婉莹果然在,同坐在屋里的,赫然还有赵淑媛,婉清见了就皱了眉,顾大少女乃女乃早就笑着迎出来,亲亲热热地拉着婉清的手往里走:“咱们家的大郡主回来了,大妹妹,你不是眼睛都快忘穿了么?还不来瞧瞧。”
婉莹一见婉清,眼圈儿就红了,上前来就抓住婉清的手,颤了声道:“三妹妹,可算见着你了。”
婉清有些莫明,她和婉莹虽说是姐妹,但并不亲近,通共也没见过几面,婉莹是不是太激动了些?
“大姐姐……”
“比武场那天,你姐夫也在的……”婉莹拿帕子试着泪,边哽声道:“他说……妹妹好勇敢……”
原来如此,婉清看得出来,婉莹的表情并不做作,便笑了笑道:“我当时也怕的,只是,逼到那个份上,得自救不是?”
婉莹听了一个劲的点头,“可是,要是换了我……我怕是早就吓死了。”说着,又扯过婉清到一边去,小声附在婉清耳边道:“二妹妹那天明明也在的,她却是先走了,她这几日听说病了,我瞧着那病就古怪得很,莫不是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了吧。”
“她今天就要嫁了,怎么又病了?”这可不太吉利啊,大婚的日子却病了。
婉莹听了叹了口气,小声道:“唉,大嫂做得也是……二妹妹就是病,怕也是气病的吧,顾家又没没落,怎么就一点子嫁妆也不能给呢,太过了些……”
婉清觉得自己这个大姐很单纯可爱,明明一副娇弱怕事的样子,偏还有一副正义心肠,倒是顾家唯一讲公道话的一个人,对谁也不偏不倚,以事论事。
“那一会子咱们过去瞧瞧她吧,给她添点箱,也不至于让她过了门后,连个打赏的钱也没有吧。”婉清淡淡地说道。
“三妹妹,我就说你是个大度宽容的,二妹妹那般对你,你还肯不记前嫌,嗯,我带得虽然不多,但尽些心吧。”婉莹听得眉花眼笑,说完后,又对赵淑媛道:“大表妹,你的好日子也要近了吧,一会子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看二妹妹吧,你和她以后还要在一个屋里过日子呢。”说到此处,婉莹的脸上又有点尴尬,小声嘟嚷道:
“好好的表姐妹……又要以婆媳相称,怪别扭的。”
她的话音未落,赵淑媛的脸色就变了,冷冷地瞪了婉莹一眼,“大表姐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还操这么些闲心,快不得只生了个女儿……”
婉莹的脸色立即就白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大表妹你……”
顾大女乃女乃见这样子怕又吵看书来,忙拉了一把赵淑媛道:“表妹啊,大妹妹说得也没错,你和二妹妹终于是要成为婆媳的,关系也不能变得太僵不是?她如今是恨死娘家的人了,我们还盼着大表妹能帮着说合说合呢。”
赵淑媛跟婉容就是死对头,她怎么能帮着婉容修复与娘家的关系。
让婉清异外的是,赵淑媛竟然还答应了,婉清和婉莹同去婉容的院子时,赵淑媛还真的跟在后面来了。
婉容的院子里还是装表得喜气的,大红的喜字贴了好几个,院门上也挽了红绸,与整个顾府的冷清反差很大,而且,府里头除了自家的几个姐妹外,并没有其他人来,连婉烟都没过府门来,婉清就想着,一会子抽了空,还是去西府走走,婉烟出嫁的日子好像也近了,以后她就是太子府里的侧妃了,自己想要再见她,还真不容易,何况,还不知道自己会在北方呆多久呢,对于婉烟这个唯一对自己好的姐妹,婉清想再见一面。
婉容的门口站了几个丫头,见婉清姐妹进来,脸上都带了笑,迎了她们进去,婉容的女乃娘正亲自在给婉容化妆,顾大女乃女乃竟是连个十全夫人也没给婉容请,做得还真是有点绝。
见婉清几个进来,婉容脸上的表情平淡得很,只是微掀了掀眼皮,又垂了下去,嘴角就带了丝讥诮:“你们几个是来瞧我的笑话的么?”
婉莹一听就气了,“二妹妹,你如今怎么变得像个刺猬了,见谁都刺,非得让所有的亲人都当你是陌路才成么?那样,你的心里就舒服了?”
婉容听得冷笑:“我又没请你们来挨我的刺,如今笑话你们也看过了,你们可以走了,我没功夫陪你们。”
婉清听了便要拉着婉莹往外头走,对于这种死性不改的人,真没必要总拿热脸去贴她的冷脸,没谁欠着她的。
但在转身的一瞬,婉清瞥见婉容眼里的沉痛一滑而过,而她的嘴角似乎也浸出一丝血迹来,婉容似乎发觉,忙拿张红纸,装作擦口的样子,轻轻拭去。
婉清心中一惊,难道婉容身上有内伤?婉容正对着镜子,从镜子里看到婉清探询的目光,她眼神一慌,忙垂下头去,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婉清见了就不想管闲事,仍是扯着婉莹往外走,这时,就听赵淑媛冷冷地对婉容道:“二姐姐费尽心机,今天总算如愿以偿,妹妹我在此,恭贺姐姐。”说着,便向婉容福了一福。
婉容目光戒备地看着赵淑媛,冷冷道:“多表妹,如今你我还是以表姐妹相称,再过些日子,表妹这个礼,可就不周全了,以后,可记得要把礼数学好一些,长辈面前,可不能太过失礼了。”
赵淑媛听得脸色黯了黯,眼里滑过一丝屈辱和不甘,但语气还算恭谨:“表妹说得是,虽说咱们身份上,会有所不同了,但我们必竟是血亲,表姐妹的事实是不能改变的。”
婉容听得一脸的讥诮:“笑话,你我有何血亲关系?我的娘早死,我娘也只是个奴婢,可高攀不上赵夫人,所以,还是请表妹你记住你的身份就好。”
赵淑媛听了咬紧了嘴唇,强忍着怒火,怨毒地看着婉容,婉清见了就微微叹气,还是与婉莹一起出了门。
但刚走出院子,就听得屋里一声急呼:“二小姐……你怎么了?”
婉清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婉莹就已经冲回去了,婉清只好也跟着进去,看出了什么事,一看之中下,吓了一跳,只见婉容面前吐了一大口鲜血,而越淑媛则是一脸的惊惧,无辜而紧张地看着婉容。
“你……你已经毒过我一回,今天又要再来一回么?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伯爷有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婉容狠狠地擦了下自己唇边的血迹,艰难地说道。
“我没有,我动都没有动,哪里给你下毒了?”赵淑媛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一见婉莹进来,忙扯着她道:“大姐姐,我真的没有害过她,是她自己突然吐血了。”
谁知,婉容的女乃娘听了哭道:“表小姐,刚才撒了什么在二小姐的唇纸上,奴婢开始没注意,如今看二小姐毒发了,才明白,你撒的是毒粉。”
“你……你们,含血喷人。”赵淑媛气得手都在发抖,指着婉容怒喝道。
“是不是含血喷人,让人一验便知。”婉容艰难地站了起来,扬了声,让丫头去请大夫。
婉清见了就摇了摇头,淡淡地提醒道:“二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管爹和大嫂对你如何心狠,你自己要顾惜着自己,尊重自己,到了这份上,就平平安安的出嫁吧,不要再闹了。”
婉容听了脸色就变了变,看婉清的眼神有些凄苦,良久,她身子摇摇欲坠的坐回椅子上,对赵淑媛道:“今日之事,我瞧在三妹妹面上,且放过你,你可给我记好了,到了伯爵府,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会给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