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媛踉跄地捂着脸,逃奔出去。婉莹忙去扶婉容:“二妹妹,快请太医来给解毒吧。”
婉容却是猛力将婉莹一甩,推开她道:“不用你假好心,我不过是个庶出的,你这个嫡长女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做什么?滚开,我瞧见你们母女就恶心。”
婉莹脸上一阵受伤和无措,皱了眉道:“二妹妹你……”
“滚开,给我滚出去。”婉容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来,对婉莹大声吼道。
婉清拉了拉婉莹的手道:“早吧,大姐。”
婉莹痛苦地看着婉容,哽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一家子亲人,血亲姐妹,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像仇敌一样。”
“去问你那个阴毒手辣的娘去!”婉容大声吼道。
婉清将婉莹推了出去,自己回过头来,慢慢走近婉容道:“二姐,你是中了蛊毒了么?”
婉容听了猛然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地看着婉清,冷音冰寒刺骨;“你胡说些什么?”
婉清冷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虽一直对我不仁,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控制和算计得了的,为虎作伥,最终会是自掘坟墓。”
婉容眸中精光暴射,状若疯狂,“你知道些什么?我告诉你,不要自作聪明,到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害了可莫要怪我。”
婉清听得她话里的警告之意,是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受了连累,叹了一口气道:“路总是自己走出来的,人究竟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又何尝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呢?你们都是庶出,出生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我们同进都遭受嫡母的凌虐,都在想努力改变自己的境遇与命运,算计也好,谋划也罢,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但是,不算是算计还是谋划,都不要失了本心,如果总做损人利已之事,终究是会遭反噬的,妹妹我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中恳,发自肺府,也是希望姐姐你以后能够过得好,言尽于止,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婉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婉容的屋,身后传来婉容压抑而痛苦的啜泣声,豆芽儿在院子里等着婉清,见她出来,面无表情的迎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婉清脸色苍白,但身上还算无恙,就冷冰冰地说道:
“少女乃女乃以后还是莫要心软的好,有的人,不是你对她心软,她就会懂得感恩的,她是冥顽不灵,自作孽,不可活,少女乃女乃若再一味和心软,多管闲事,小心又被攀扯谋算上了。”
婉清听她说得不客气,但心意却是好的,苦笑一声,对豆芽儿道:“豆芽儿啊,我怎么感觉你在外头呆了三四个月后,就成了我的长辈呢?不会是未老先衰了吧。”
豆芽儿那张平板的脸立即破了功,胀得痛红,一拧头道:“少女乃女乃嫌奴婢多嘴,奴婢以后不说了就是。”
一旁的坠儿见了生怕她真的发火了,小声解释着:“豆芽儿,少女乃女乃是说你的语气呢,倒像是长辈在训晚辈似的,毕竟少女乃女乃才是主子啊……”
豆芽儿听了回头横了坠儿一眼,拧着头走了。
坠儿不满地在后头小声嘀咕:“也不知她是来作奴婢的,还是来做主子的,脾气比少女乃女乃还坏呢。”
婉清听了拿手指戳她道:“她为我受了很多委屈,也受过不少苦,不是你这个在深宅大院里长大,没见过风浪的小丫头能比的,脾气好坏不要紧,只要没坏心眼,对我忠心就好。”
坠儿听了扬起小脸笑道:“少女乃女乃是奴婢见过心肠最好的主子,豆芽儿这样的,若是换了屋里的那位,只怕早打死或才发卖了,也就主子你的脾性才这么好,容得下她。”
婉清笑道:“你可莫要学她就好,她那样的包公脸,一个就让我看着短寿了,你若再学她,我就去撞墙了。”
“奴婢怎么会学她呢?奴婢可是最本份的,打小儿就跟着少女乃女乃您,您啥得侯见我愈矩过?是吧,少女乃女乃,”坠儿瞪大清亮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说道。
婉清听得一笑道:“嗯,你是最好的,我跟前就你最能干,说罢,有什么事要求我呢?”
坠儿立即垮了脸,讪讪地揪着自己的衣角道:“被看出来了呀,有这么明显吗?”
婉清就拿手刮她的脸:“只差没在额头上写几个大字了,快说吧,你也是难得回顾家一趟,是不是要去看你老子娘?”
坠儿听得眼中一喜,小意道:“奴婢也知道您跟前少不得人,可是,奴婢刚才碰到金嬷嬷,她说我娘病了……”
婉清立即拿出五两银子来,递给坠儿,拍了下她的额头道:“不早说?快去快回吧,一会子我就回府去,不在这里用饭。”
坠儿道了声谢后,接了银子就跑了,婉清沉着花园往顾大女乃女乃屋里走,就见婉莹正在前头亭子里,与一个面生的婆子说话。
“少女乃女乃,夫人说了,巳时三刻就让您回府,明儿刘家的姑娘就要进门了,还请您好生打点一切,迎接新人进门呢。”那个婆子状似恭敬,但语气却是强势。
婉莹的眼圈儿就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哀求:“云嬷嬷,您瞧,今儿是我二妹妹出嫁的日子,午婉还没用过呢,一会子新郎就要来迎娶了,我总得送妹妹一程,用过饭了再走吧。”
那婆子的脸就沉了下来:“奴婢可不能作主,奴婢只是服从夫人的命令,提醒少女乃女乃罢了。”
婉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但还是无奈的起了声道:“那我就等我三妹妹过来,跟她说几句话了再走吧。”
那婆子远远的,也看见婉清来了,就冷冷地哼一声,往边上站去。
婉清听她们说完,才走了过去,含笑对婉莹道:“大姐姐怎么不去大嫂屋里呢?外头风怪大的,你也是才出月子不久的人,可莫要凉了才好。”
婉莹的眼圈儿就更红了,讪讪道:“先前也瞧过嫂嫂和侄儿了,我就不再进去了,府里头还有事,一会子我还得回去忙呢,姐姐等你,就是想跟你说几句私心话儿。”
“哦,姐姐有话尽管说。”婉清笑着上前拉住婉莹的手,婉莹却有些迟疑,呐呐地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却没有半点要避开的意思,婉莹也不敢赶她,婉清见了就皱了眉,对那婆子道:“这位嬷嬷是……”
那婆子没见过婉清,以为她不过就是顾家的一个女眷罢了,脸色倔傲地扬着头,并不回答婉清的问题。
婉莹怕婉清生气,忙道:“她是我婆婆跟前的管事嬷嬷,是来找我有事的。”
婉清听了笑道:“哦,原来是侯夫人跟前得力的人啊,怪不得架子好大呢。”
那婆子听得一震,双眸犀利地看着婉清,婉清大方的往亭中石凳上一坐道:“原来,姐夫府里的下人,都是这般的没规没矩,不懂礼仪的么?”
那婆子也知道自己没给婉清行礼不合规矩,不过,侯夫人素来瞧不起这个大儿媳,她也就跟着看不起顾家的人,自然不把婉清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福了一福,应了个景,就又立到一旁去了,还冷声对婉莹道:“少女乃女乃还是赶紧着些,不要误了夫人规定的时辰就好。”
“哦,我听说,侯府人最是贤惠通达,对儿媳又宽仁慈善,她肯定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吧,我今儿是我二姐出嫁的日子,大姐难得回一次门,总要看着二姐姐上了轿,才算是礼全,嬷嬷如此作为,可是有损侯夫人的名声哦?”婉清似笑非笑地对那嬷嬷说道。
那婆子听得一滞,睃了婉清一眼道:“我家主母自然最通达了,不过,顾家今儿也着实不像是在办喜事,府里头一大堆子的事情没有管,女乃女乃要回娘家,夫人还是允了,夫人对女乃女乃宽容,女乃女乃就该体谅夫人的好,赶紧着回去帮衬才是正理呢。”
好个奴大欺主,那婆子眼里跟本就没拿婉莹当主子,偏婉莹还一副老实害怕的样子,讪讪的生怕婉清发火,婉清看了更气,真是恨铁不成钢,怪不得,婉莹生完孩子后,全瘦成这个样子,不过才十八岁的少妇,就憔悴得像个三十几岁的人一样,面色青黄暗谈,没有光泽,比起上一回看到,像是老了十好几岁一样。
“亲家夫人做事倒体贴周到得很,不过,你这个奴才,却着实在丢你家主母的面子,一点礼仪规矩也不讲,胆子又大,见了本郡主都不行礼,大喇喇得很呢。少不得,我要替亲家夫人教训教训一二才是。来人啊,教教这个奴才规矩,免得她跟着我大姐出门,丢了侯夫人的面子,也丢了我大姐的人。”
那婆子听得大惊,没想到婉清会打她这个亲家府里的人,正愕然间,豆芽儿已经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小手凌厉的就向那婆子哔啪连扇两记耳光,那婆子打得嘴角都浸了血,再抬头,看婉清凤目含威,气势凛然不可侵犯,下得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屈辱地说道:“郡君恕罪,老奴不知是郡主大驾,失礼之处,请郡主海涵。”
婉莹看着在婉清面前老实胆怯的婆子,心里一心慌乱,怯怯地去扯婉清的衣袖:“三妹妹……你打了她,婆婆会……”
“大姐怕什么?放心吧,她回去若是对亲家夫人说起,夫人只会说打得好的,更会夸大姐你管教得好的,侯夫人心善,但有些恶奴,瞧着主子善良,就觉得软弱好欺,奴才大欺主呢,不教训教训,锦乡侯府的风气可都会被这种人给带坏了,大姐姐你在侯府的日子也会不好过。”婉清气婉莹的软弱,但又怜她胆小,只好替她出一出头了。
那奴婢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唇垂头跪着,婉清一看她就知,她回去了,肯定还是会向侯夫人告状,谁知侯夫人又会出什么手段对付婉莹,也不叫那婆子起来,只是对婉莹道:“大姐姐啊,听说大姐夫如今还在五城兵马司么?”
婉莹见她话头转得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愕然地说道:“是啊,他这回也是参加了选将大赛的,不过,没选上……”说到后头,脸色有些尴尬,声音越发的小了。
婉清听了就道:“原来姐夫也是想到北疆去,抵御外敌,为国效力么?这事好办,让你妹夫到康王爷那里活动活动就行了,再不济,也能在你妹夫帐下当个中郎将的。”
婉莹的丈夫只是五城兵马司里的一个小营官,不过七品的样子,若是能成为中郎将,那就是一下就提了两级,是得到五品了。
婉莹听得大喜,一把拉住婉清的手道:“三妹妹,是真的么?你姐夫其实……其实给我提过几次,想要我去求妹夫来着,我总是怕影响妹妹你,怕你在府里不好作人……”说着,就去拿帕子拭泪,婉清听得心软,拍了拍婉莹的手道:
“大姐你真是……有什么为难的,尽管对我说就是,咱们可是亲姐妹啊,妹妹不护着你,还能护着谁,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告诉我,妹妹总会替你出头就是。”
婉清后头那句话就是说给那婆子听的,自然也是让那婆子转告给锦乡侯夫人听了,顾家如今确实情况不太好,但不表示顾家就没有人可以替婉莹撑腰,任人欺负婉莹了。
不过,说起来,婉莹也算是顾家女儿里的异类了,也不知道林氏那样阴险狡诈的一个人,怎么教养出婉莹这种胆小懦弱,却又善良单纯的女儿来的,但正是有婉莹这样的人存在,婉清才感觉这个古代,其实还是有好女孩子的,不是每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女人都是阴险狡诈的。
那婆子听了婉清的一席话,脸色果然又变了几变,眼中的不屈消散了不少,神情也服贴了一些,婉清道:“打你是让你长记性,让你懂理尊卑高低,我姐姐虽是好性儿,但却是你的正经主子,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出来的世子夫人,可容不得你轻慢了去。”
那婆子听婉清只是几句话,就能让世子爷给世子爷提升两级,心里的就升起一股敬畏之意,唯唯诺诺的应了,婉清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她一身是汗的赶紧起来,退到了出了亭子。
婉清这才问婉莹:“大姐,你和姐夫的夫妻感情不好么?”
婉莹听得脸一红,娇羞地说道:“三妹妹问这个作甚?你……姐夫对我其实还是很好的,就是婆婆……你也知道锦乡侯原就品级不高,不过是相公姑姑曾经入了宫,当过先帝爷的妃子,爷帝爷赐下的一没有实只的爵位罢了,家道反而比不得顾家的底韵足,我那婆婆是个厉害的……以前还好,只是管着我的嫁妆和屋里的嚼用……如今,我生了个女儿,没生儿子,婆婆就要……就逼着相公纳妾,相公也是没法子……”
果然如此,婉清越听越气,“那这个婆子逼你回去,可就是要你为迎那个小妾打理?”
婉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婉清又道:“那她逼着你相公纳亲人,你相公就同意?你还真的要笑脸替你相公迎新人?”
婉莹听了哭得越发的伤心了,婉清也知她的无奈和悲苦,这个时代很多女人都如婉莹这般屈辱地活着的吧。
“大姐你莫哭,一会子,你回去,对姐夫明明白白的说,纳小妾你心里很难受,你要把你的真实感受告诉他,不要装大方,装贤惠,男人有时很粗心,你不明白地告诉他你的想法,他就真以为你不在意,而且,你再把我刚才说的要他去北疆的事说一说,让他自己去向侯夫人提,退了那个小妾。”
“那相公要是不高兴怎么办?”婉莹着急的说道。
“他若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也就不值你为他伤心难过了,就让他纳妾好了,你就想法子把自己的嫁妆讨要回来,自己好好经营着,好生带好小姨侄女,放开心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婉清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婉莹睁在泪汪汪的大眼,惊异地看着婉清,半晌才道:“这样……也可以?”
“自然可以,如果男人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就不必要为这个男人心痛难过了。”婉清坚定地对婉莹说道。
婉莹傻傻地点了点头,倒底还是应了,会把婉清教的那些话对她丈夫说一遍的,婉清又叮嘱了她几句,拿非塞了一百两银子给她,婉莹先是死活都不肯要,看婉清要发脾气了,婉莹才红着脸收了。
没多久,外头鼓乐喧天,寿昌伯亲自来顾家迎娶婉容了,婉莹倒底没有立即跟着那婆子回去,还是看着婉容上了轿才走。
婉清看着婉容一身大红的喜服,盖着盖头,冷冷清清,没长辈和亲人的送别,也没有祝福,就那样被喜娘扶着,娇弱的上了花轿,心中一阵发凉,她只是随便猜测的,没想到一猜就中,婉容还真也中了蛊,看来,她与寿昌伯也不是真的就感情深到了何种地步了,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实大巫师就是寿昌伯,但可以肯定的一定就是,寿昌伯与大巫师的有关系肯定匪浅,婉容其实是已经被寿昌伯控制了吧,而寿昌伯非娶婉容不可,也是看中了她有些心机和小聪明,好替他办事吧。
顾家根本就没打算设宴,嫁一个女儿连一桌席面也没准备,可见得大老爷心在对婉容有多么失望和生气了,顾大女乃女乃虽然一力留婉清和婉莹姐妹用了饭再走,但婉清没有心情了,婉莹也惦记着女儿,怕自己出来太久,女儿没人照顾,也紧赶着回去了,婉容离开时,顾大女乃女乃殷勤地把她送到了前院,又提了顾存仁的差事问题。
婉清听了就笑道:“大嫂与姨妈感情不是很好么?姨父可是兵部尚书,大嫂何不求姨父,让大哥去兵部当职?”
顾大女乃女乃听出婉清这是在变相的拒绝,干笑道:“姨妈再好,哪有自家姐妹好说话啊,你也知道姨父过去可是寿王爷的人,自己的位子还不知道保不保不得住呢,过些日子就是秋闱了,三妹妹你还没那么快北行吧,要是能等着存孝出了榜再走,那岂不更加安心?”
婉清听出大女乃女乃是在拿存孝出事呢,便不冷不热地说道:“爹爹如今很看重存孝,想来,存孝要是过得太差,爹爹也应该能发觉吧。”
“那倒是,不过,母亲如今虽然在家庙里头关着,但只要爹爹一天没有休了她,她就一天还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母亲在这个家里可是经营了二十多年,再如何,那点子积威和底子还是在的,存孝还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顾大女乃女乃笑着说道,这话倒也还是有些道理,不过,却含着威胁之意,婉清听得心里很不舒服,但是转念一样,顾大女乃女乃原就是个精明利害的,想让她无条件的对存孝好,确实不在可能,存孝若考取功名,以后能自己走上仕途还好,要不然,他将来还是会跟存仁争家产,顾大女乃女乃又凭什么对这个会抢她家产的庶弟好呢?
“好吧,这事我会放在心上,有机会去求求侯爷,看他可有办法给大哥安个实职。存孝的事情,就还请大嫂多多费心了。”婉清客气的对顾大女乃女乃道。
从顾家出来,正要上马车,就见寿昌伯府的婆子等在大门口,一见婉清过来,就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道:“给平宁郡主请安,靖宁侯世子爷让奴婢带信来,说他如今在伯爵府里头,请郡主也过去。”
这倒是先前就说好了的,顾家嫁女,婉清是顾家女儿,自然是要来顾家送亲的,但是,寿昌伯也是靖宁侯府的亲戚,上官夜离就应该去寿昌伯府庆贺,也许是看顾家这边太过冷清吧,所以,寿昌伯那边,也使了人过来,请婉清去那边赴宴。
婉清虽然不是很想去,但人家已经来请了,还是以上官夜离的名义来请的,只好应下了。
正要上车,却见坠儿眼圈儿红红的从府里头赶出来,婉清见了就问:“你娘病得很重么?”
坠儿一听就要哭,豆芽儿见了就横她一眼道:“哭什么哭,有事说事。”
坠儿就道:“我娘怕是不行了,我爹又早死了,少女乃女乃,我那弟弟还小,要是我娘也死了,弟弟就……”
“那我就放你几天假吧,你在顾家多陪陪你娘,至于你弟弟嘛,等我得了空,去找顾大女乃女乃把他买过来就好了。”婉清抚了抚坠儿的头发,柔声说道。
坠儿听得大喜,忙给婉清行礼道谢,婉清又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她,让她回去请个大夫给她娘看病。
坠儿含泪接过银子,正要走,豆芽儿追上去,面无表情地又塞了二两银子在她手里,冷冷道:“女乃女乃跟前有我呢。”
坠儿抬头诧异地看了着她,豆芽儿却是酷酷地别开脸去,婉清看了就想笑,分明就不习惯坠儿用那感激的眼光看她嘛。
寿昌伯府热闹非凡,婉清过去时,婚礼已经结束,女眷们正坐在花厅里头用饭,宁华郡主正忙上忙下的主持着寿昌伯府的一应事宜。
婉清进去时,很多夫人小姐见了就起了身,与婉清打招呼,态度热情而客气,婉清仍同以前一样,态度平和,礼数周全,宁华让人领了婉清入坐,面子上,与婉清像是关系很好的一对婆媳,没有了郡主和封告的宁华敛去了一身的骄横之气,人也变得沉稳内敛了起来,做事也很有条理,倒让婉清刮目相见。
用过饭,婉清坐在花厅里头喝茶,就见迎姐儿手里抱一串野山菊过来了,见了婉清羞涩一笑,竟是把花送到婉清面前:“小姨,花,送给你。”
迎姐儿才三岁的样子,长得白女敕可爱,玉雪一团,婉清一见就喜欢上她了,受宠若惊的接过她手里的花道:“告诉小姨,你这花在哪里摘的?”
“后园子里,湖边上,小姨喜欢么?我带你去摘好不好?”迎姐儿天生不怕生,以前也见过婉清几回,看婉清喜欢她,她也放开了在婉清身上打滚,伸着白胖胖的小肉手,指着外头道。
“好啊,不过,迎姐儿用了饭没有?不乖乖吃饭,小姨可不跟你去玩哦。”婉清笑着刮她的鼻子,在她粉女敕的脸上亲了一口。
迎姐儿就用手肥手嫌弃地擦着脸上婉清的口水,嘟了嘴,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说,女孩子不能随便让人亲。”
婉清听得哈哈大笑,故意又在她另一边脸上又亲了一口,“你哥那是说不让男子亲呢,小姨是女子,没关系的。”
“哦,那迎姐儿也是女子,小姨你也给迎姐儿亲一个吧。”迎姐儿那双水浸葡萄般黑亮的大眼睛就眨了眨,伸手勾住婉清的脖子,在她脸上叭唧了一口,一副报复回来了的样子,看得婉清心里直痒痒,双手忍不住就去捏迎姐儿苹果般的小脸儿。
“迎姐儿吃过饭了哦,小姨,咱们去湖边摘花吧,摘很多很多的花,可以做成花串儿,哥哥说,娘的坟头上,正好要这个。”迎姐儿从婉清腿上爬了下来,牵了婉清的手就往外头拖。
婉清着实喜欢她,便带着豆芽儿一起跟迎姐儿出了花厅。
寿昌伯府内的人工湖边上,果然开满了野菊花,一簇一簇的很是好看,阳光下,映得半边湖面都成了金黄色,迎姐儿快乐得像一只小蝴蝶一般,直往那花丛里扑,婉清却有些心酸,寿昌伯夫人过世并不太久,不过半年的样子,迎姐儿那时哭成了泪人儿,如今父亲又娶了新人进门,而她看着高兴,却要继母成亲的这一天,想着要摘野菊花祭奠的亲娘,小小的人儿,其实心里是苦的吧。
迎姐儿的女乃娘在她跟前护着迎姐儿,生怕迎姐儿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婉清与豆芽儿也在一旁摘着野菊花,没多久,就摘一了一大捧,迎姐在花丛里又笑,又跳,一会子摘了一朵过来,问婉清:“小姨,我这个比你摘的好看,是吧。”
婉清点了点头,她又高兴的跳开,再过一会子,又摘了一朵过来,非要插到婉清的头发上,婉清也由得她闹,几人在湖边玩了好一阵子,婉清看天色不太早了,就想要离开,迎姐儿一下子收了笑,牵着她的手不肯放:“小姨,你也不跟迎姐儿玩了么?”
婉清的心一酸,寿昌伯最近肯定是没什么时候陪着迎姐儿的,婉容对迎姐儿又未必真心,慕容凌云那个浪荡子定然是成天也在外头玩,不会有太多时间陪她的,可怜的孩子应该成天就和下人在一起吧。
“不行啊,小姨家里还有事,要因家了呀,下回再来陪迎姐儿玩好不好?”
迎姐儿的眼圈就红了,大眼里水雾弥漫,看得婉清的心都揪了起来,“小姨,我哥哥他不肯成亲,他不喜欢赵家姐姐,要是你能嫁到我家来就好了。”
婉清听得愣住,皱了眉头问:“这些话,可是你哥哥教你的?”
迎姐儿一看婉清神情严肃,眼泪立即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婉清心一软,忙道:“小姨早就嫁人了哦,迎姐儿若是喜欢小姨,小姨下回再来带你玩啊。”
“那小姨你带我去娘的偏屋里,陪我给娘上香好不好?哥哥说,娘那时候也很喜欢小姨的。”迎姐儿抽泣着,拦着婉清的手不肯放。
她的女乃娘趁机就道:“姐儿心里很苦,这些日子总睡不好,总是叫着伯夫人,郡主若是得空……”
婉清听了便帮迎请儿擦干了泪珠,牵着迎姐儿的手让她带着自己过去。
婉容嫁过来后,寿昌伯夫人的院子就空着了,离湖边也不太远,迎姐儿捧着花,带着婉清往园子里走,刚走到一处避静的院落边上时,婉清看一个丫头匆匆从身边走过,婉清一开始还没注意,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又回头看了那丫头一眼,总觉得好眼熟,又不像是在寿昌伯府看到的,仔细一看,突然想了起来,那个丫头就是自己在寿王别院里,逼自己吃饭的那个丫环。
寿王不可能还在寿昌伯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