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熊应该是被自己的信号弹惊醒的,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着迷茫的光,婉清被吓得双腿发软,就看到那只熊迈着笨重却迅猛的步子向自己走来,婉清转身就想跑,耳边呼呼的传来那只巨大的熊掌拍打过来的气流,心中大骇,不会这么倒霉,死在这个只掌下吧……
好在她从来到北疆后,她勤于锻炼身体,生死之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那强劲得足以拍碎巨石的一掌沾着她肩头的衣襟而过,但她还是感觉肩头一阵剧痛,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倾,就要摔倒,而那只黑熊沉重的脚步似乎就在身边,情况万分危急,婉清心中升起一股绝望来,但下一秒,自己的身体便被凭空卷了起来,熏衣草的香气扑入鼻间,婉清的心像是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时,闻到这突然来的气息,终于感觉又滑落进胸膛子里。
不用看,抬眼时,就看到慕容凌云冷峻而紧张的脸孔,他一只手揽着婉清,另一只手剑已经刺向了那只黑熊,那只黑熊的肩头也汩汩的冒着血,却更激怒的它,那怒吼一声,抡起那只厚厚的大掌击向慕容凌云的手臂,竟然让慕容凌云手中的剑夺手而出。
暴怒下的黑熊动作也变得更加猛烈和迅猛起来,饶是慕容凌云武功高强,轻功也卓绝,但抱着婉清的情况下,体重增加,还是退得稍迟了些,黑熊的掌风还是扫中了他的背部,粗黑的浓眉微微一皱,婉清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子明显一僵。
后面黑熊的大掌在迟疑的片刻中,又一掌击过来,婉清大急,却只能无力地看着,慕容凌云抱着她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黑熊的一击,黑熊眼前的目标突然失去,当它反应过来时,慕容凌云已经抱着婉清滚出了一段距离,趁着这个空隙,慕容凌云手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丝弩箭,对着黑熊连发三箭,击中黑熊的咽喉,终于黑熊支撑不住,高大而笨重的身体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婉清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的黑熊,好半晌才喃喃道:“你怎么也有连弩?”
两人方才在草地里连打了好几个滚,慕容凌云一直将婉清护在怀里,虽然山坡上石草尖锐,婉清却没怎么受伤,只是衣服被勾挂烂了些,慕容凌云自己却是狼狈得很,肩头和脸颊上都有划破的伤痕,脸色苍白之中,听到婉清的话,将她一把推开,起身就走,背对着婉清傲然道:
“这是我的战利品。”
婉清看到他身上那件紫色的长袍下腰间开了个大口子,雪白的丝棉透着殷红的血色,心里微微有些内疚,起了身跟在他后面走,慕容凌云并没有回头,但步子却不快,婉清老实地跟着,却仍忍不住道:
“发脾气给谁看呢,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想着那支弩保不齐就是从上官夜离的部下手里夺过来的,心里一阵不舒服,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了,抬头看了眼天际,那一闪而逝的信号弹早就没有了痕迹,心里微叹了口气,但愿上官夜离能快些过来救她。
前面的身影果然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婉清一身酸痛无比,左肩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步子有点跟不上,但她仍咬牙跟着,也不愿意叫痛,慕容凌云突然转过身来,黑眸里怒火狂卷,一伸手,霸道的将她抱进怀里,几个起落便回到了营地里,到了帐篷门口,婉清看他要进帐篷,心里不由大急:
“喂……”
“闭嘴。”慕容凌云的脸上能刮得下一层冰霜来,婉清竟然真的就老实地闭上了嘴。
到了帐篷里,好在那堆火还没有灭,慕容凌云伸手就去撕婉清肩上的衣服,婉清身子一缩,戒备地看着他道:“你做什么?”
慕容凌云手指一点,婉清顿时整个身子都僵木了,心中大怒,这厮竟然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清亮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眼前正如一头发怒的野兽般的男人,张了张嘴,正要开骂,谁知他又是一点,结果说了半天,一个字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慕容凌云瞪她一眼,自顾自的撕开她的衣襟,又烧了些热水,手脚却异常轻柔地帮她清洗着创伤,贴身的里衣被熊掌击碎,碎片粘在血肉里,他粗手粗脚地想把那细小的碎片拈出来,却又怕弄痛了她,越是如此,手指便越发的抖,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男人,竟然面对如此小的一个伤口时,心慌意乱,额头上汗珠细密,有几颗竟然滑落在他长而黑的睫毛上,悬而欲滴,婉清满腔的怒气和屈辱在看到那一滴晶莹的汗珠时,竟然全消散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笨手笨脚且有些胆怯小意的男人,眨巴了下眼睛。
可惜,他只顾着直盯着她的伤口看,并没有看到她对他的挤眉弄眼,似乎深吸了口气,慕容凌云拿着帕子沾上水,小心的清洗着那处伤口,想用水洗掉肉里的烂布巾子,婉清痛得直咬牙,忍不住呲了一口气,鼓着眼睛怒视着某个胆小的男人,丫的,文火煎油,痛死了,不过就是两块小碎布子,你丫就不能快点么,越慢越痛啊。
谁知那人呼见她的抽泣声,手一抖,戳得婉清眉头一皱,动又动不得,骂又骂不出,一扭头,却见地上滴滴答答的有水在滴,借着屋里的火光,看到了一摊殷红,从慕容凌云腰间滴下的鲜血落在那摊血水里,泛出一圈圈的小涟渏,她突然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微微叹了一口气,大眼清亮亮的看着他,充满鼓励和安慰。
不过治一个小小的肩伤,花一两个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对两个人,都是一场煎熬,给婉清上好药后,慕容凌云两手一抄,又将她抱上了床,一模被子里,冰冷如铁,垂眸深深地看了这个倔犟的小女人一眼,眉头深皱,婉清趁机拼命地对他眨眼睛,嘴角扯了又扯,小脸做出平时打死也不会做的古怪样子来,慕容凌云突然放声大笑,声音爽朗而畅快,婉清又气又急,却也有些恍忽,第一次见这个人时,他的笑声也是爽朗而畅快的吧,好像很久很久都没见过这个男人笑得如此肆意张狂了。
看着婉清眼里悄悄流淌着的一丝柔软,慕容凌云身子一震,骤然止了笑,墨玉般的眸子里竟然浮出一丝湿意来,伸手解了婉清的哑穴,声音有些嘶哑:“……我去给你烧个暖炉来。”
说罢,逃一般的向外头跑去,婉清在后头喊道:“不用了,我不冷。”她其实是想说,你有伤,先顾着自己吧,我没关系,但慕容凌云却是听得身子一僵,回头自嘲的笑了笑,原本轻快的步子又变得沉重了起来,坚定的走了出去。
没多久,他又转了回来,腰间的伤似乎草草处理了一下,婉清心中稍安,看他板着脸将一个自制的铜炉塞进她的被子里,然后伸手解了她的其他穴道,默然的转身出去。
婉清忍不住道:“你是故意受伤的吗?”
慕容凌云的眸子骤然变冷,凌厉的射向婉清,婉清身子得了自由,嘴巴也不能说话了,眼神也变得清冷了起来:“就算你受伤了,我也不会感激你,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危险的境地的,而且,你以后也不用再作秀给我看了,我不会被你感动的。”
慕容凌云的火起再一次被她挑起,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她逼近,眼里泛着嗜血的怒火。
婉清毫不示弱的看着他道:“刚才的事发地离营地并不远,你应该是在我一出营时就跟着我了,不然,也不可能赶去的那么巧,再者就是,你的护卫对你忠心耿耿,看着你步入险境,怎么可能不来救你,如何会睁眼看着你这位大戎的皇室嫡孙受伤而不现身?慕容世子,你的伎俩也不怎么高明嘛。”
慕容凌云听了不怒反笑,眼里的怒火变得残戾了起来,他边走边解着自己的风扣,动作迅速的月兑着自己的衣服,唇边噙着一丝讥笑:“原来,我在你眼里是如此的阴险不堪,我倒是高看了自己一眼了,看来,我若不作出点实际的出来,不是太对不起你对我的这番定论了吗?”
厚厚的棉袍很快理月兑掉,露出里面薄薄的中衣,同时露出来的,同时露出来的还有中衣上的班班血迹,婉清终于有些紧张了起来,往床后退了退,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自救的法子,而慕容凌云又伸了手去撕扯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中衣,婉清掀开被子就想逃。
慕容凌云长臂一伸,像捉小鸡一样的把她拎在手里往床上一扔,好在还记得她身上有伤,没有乱摔。
赤祼的而健壮的身躯在冰冷的冬衣毫无遮拦的展露在婉清面前,婉清却无心欣赏男色,触眼只看到他腰间那草草缠着的那条白色的,已经染得半红的布条,声音发颤:“那个……你和我都是伤员……”
看着先前还像只小刺猬一样放着毒刺的小女人,这会子又可怜惜惜的说着并不算求饶的软话,慕容凌云的脚步一滞,随即又狠了狠心,这个女人太没良心了,她难道就不知道,自己那些跟来的护卫其实对她恨之入骨吗?
那些都是跟他出身入死的战士,在战场上杀敌时,眼都不眨一下,一回到营地,看到自己主帅心念念的女人竟然跟别的男人嘶混在一起,能不为自己生气吗?
而且,这个笨女人,她竟然故意挑起自己与小叔之间闹矛盾,小叔在大戎人的心里,地位也是如同神子般的存在,她竟然让两位王室子孙为她而争斗,她不知道这会使得大戎的男人们都讨厌她吗?
她以为,真的就凭一两个故事,就能消除大戎士兵对她的敌意吗?
在大周时,他就知道,这个小女人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强大,而且也并不安于做一个深宅妇人,他知道,只要给她一方天地,她能暴发出很大的,让人出其不意的能力来,所以,他依着她的意思,给她这一方天地,给她一个功成名就的机会,这是在大周不可能得到的机会。
可她却不知好歹,她不知道那些士兵对她的客气全是被自己压着的,从入夜起,他就知道她会有小动作,所以,他狠心将自己的部下都迷昏了,让他们睡个好觉,自己来担任营地的护卫,他害怕有野兽入侵,虽然只有两百多人的营地,但他要围着走一圈,还是要费些时间的,一个不留神,她果然就溜了,等他找到她时,她正处于危机,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说是他眼睁睁看着她进入险境,然后再伺机去救,就是为了让她感激……
竟然说自己身上的伤也是为了讨她好感的……
“是啊,我就是特意让那熊瞎子打伤你,然后再表演一场英雄救美的,不过,我如今却觉得你长得真的很一般呢。”慕容凌云走到床上,将被子粗暴地掀开,高大的身子真的就躺在了床上,婉清手指一扬,一把细粉洒向慕容凌云的脸上,慕容凌云大手一挥,迅速而准确地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哑声道:“你这点把戏我早就看穿了,玩点新鲜的吧。”说罢,伤重的身体猛然向婉清附去,薄唇很快捉住了婉清柔女敕的唇瓣,霸道的,蛮横的一只手捉住他的双手,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粗暴的吻住了她。
婉清拼命挣扎着,无奈这家伙的蛮力太大,根本就挣月兑不开,牙关咬得死紧,任慕容凌云在外面撕磨却不得门而入,慕容凌云皱了皱眉,牙关一咬,婉清吃痛之下,终于张开了嘴,他的舌带着他的怒火如一条狂肆的暴龙一般卷了进来,很快便缠住了她的,让她呼吸沉重而压抑,婉清想要咬他,却被他控制得死死的,只能随着他的节奏而动,根本就无法抗拒,身边的男人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婉清没想到一直对她还算守礼的慕容凌云会化身色魔,真的不顾她的想法而强迫她,一股屈辱而悲哀由心底而升,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慕容凌云狂吻着怀里的人儿,天知道,这个吻他等了有多长和时间,自己喜欢上这个女人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一直臆想过她的美好,果然,她的甜美让他心醉不已,所有的思念,伤痛都在这一吻里融化,在这一个吻里交融,他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血行也飞快的运转起来,他感觉一股灼火烧得自己快要爆炸了,神迷志昏之间,一滴咸咸的,微苦的液体流进了嘴里,他的心骤然一凉,睁开眼来,近在咫尺的那双迷人的,让他无数个夜里思念着的眼睛正无声的流着泪水,吻,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他缓缓放开了她,身体虽然还叫嚣着另一种**,心却透凉。
他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又将她身上的衣服扯好,拉过被子将两人同时盖住,转过身去冷冷道:“睡吧。”
竟然再不说话。
婉清无声的哭泣着,小心的退到床里面去,尽量不让自己挨着身边泛着血气的男人。
慕容凌云心头又是一阵火起,蛮横的将她往怀里一抱道:“你若不怕我将你就地正法,就老实点睡在我怀里。”
婉清果然不敢再惹怒他了,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但是,他年轻健壮的身体像一个天然的火炉一样,她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到后来,竟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感觉身子僵木酸痛,正要翻身,就感觉身后有股灼热感,她心中一颤,以为某人又要发兽欲,忙翻身坐起,却见慕容凌云仍然睡着,脸上有着异样的红色,薄唇也有些干裂,婉清心中一凛,这家伙不会是发烧了吧,伸手一探,果然有些发烫。
想着昨夜后来虽然被他一直抱着,但他却还算规矩,并没有进一步过激的动作,心头稍微一松,她也不是现代那些贞烈的女子,前世与男同学在一起玩闹时,这种亲密的动作也不是没有过,更不会因此就要寻死觅活,有的事情不是在自己的意愿下发生的,发生了就发生了,生活还要继续,所以,没必要为过去的,后果并不太严重的事情纠结。
婉清很认命的下床,准备找点冷水来给这个讨厌的家伙作冷敷,谁知才要下床,身边的人就骤然睁大了眼睛,片刻的迷茫过后,声音阴冷:“你想作什么?又要逃吗?阿离就算要来,也还得有三天的路程。”
婉清没理他,下了床给他找了块布巾子来敷在额头上,掀开被子,看他半果的上身,慕容凌云的眼神立即又有些发飘,声音也有些不自在:“你……你作什么?”
婉清对他翻了个白眼,一杆快生锈了的旧枪,装什么清纯呢?昨晚还像个大呢。
伸手解了他腰间的那块布带子,看见那块皮肉绽开的伤口果然有些发红,不由皱了皱眉道:“我去打点盐水来帮你清洗清洗,再给你找些降火的药,不然,伤口要发炎了。”
说着,给自己草草理了理头发,穿戴好手,走出帐篷,却发现帐外围着好多士兵,一个一个用暖昧的眼神看着她,婉清先是有些莫明,随即想到昨夜与慕容凌去的纠缠,加上某人不要脸的在她帐里过了一夜,至今还躺在床上,不由脸一红,心中哀叹,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那群士兵却是意外的对她比以前要客气和恭敬多了,见婉清拿着一个盆,立即就有人抢了过去,主动道:“夫人先歇着吧,这些事去小的去做就好。”
婉清也没拒绝,她的肩头还没好,有点痛呢,好在这里虽是荒山,草地里倒里找些草药根来,她找了几种简单常见的挖了回来,给慕容凌云煎了。
接下来的两天,慕容凌云就住在她的帐篷里,两人难得没吵也没闹,安静的养着伤,只是晚上睡觉时,婉清又要了一床被子来,虽是同床,还是隔着一床被子要安全一些。
到了第四天上,慕容凌云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婉清就想请杉菜骂道明寺的那句话,某人的恢复能力真的比狗快呢。
找煤矿是婉清到这座山来的最初目的,慕容凌云伤好后,婉清便提议带着士兵进山。
“你究竟要找什么?”慕容凌云这几天心情很愉快,因为某个小女人再也没拿敌意的目光看他,而且难得表现的温婉贤淑起来,除了晚上非要与他保持一被之间的距离外,他差点以为她的心终于开始软化了,有改变的迹像。
“找一种能源,能替代柴火的东西。”婉清回道。
“就这种东西,能让大戎变得富强起来?”慕容凌云明显并不太相信。
婉清不由又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为了抢夺能源,国与国之间的战斗到了什么程度,她难得耐心地说道:“你大世子爷是没有做过家务活,如果有一种东西,只是一小块,就能烧热一锅水,既不用添柴,也没有讨厌的烟,你还能用这种东西来取暖,既可以节约人力,也能节约物力,为什么不找出来呢?”
慕容凌云将信将疑的跟着婉清往山里找,找了两个时辰,婉清就在一处碎石旁发现了一块黑得发亮的煤块,她高兴的让侍卫拿了东西来挖,两个时辰过去,果然在这座山头里发现有海量的煤矿,婉清喜不自胜,高兴的让慕容凌去使人搬了一些回到营地去,她把煤块敲得粉碎,再挖了些泥用水和在一起,作成煤团晒着,好在这几天天气还算睛朗,煤块很快就晒干了,她又做了个泥炉子,捡了些野牛粪当引火柴,架在泥炉上,很快便把煤块烧着了,看着泥炉里冒着蓝色火焰,烧得火红的煤,慕容凌云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