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然微弓着身子静静地等候着,头低垂着,下巴都快到胸口了,浑身颤抖着,握拳的手掌心全是汗水。
正当她被他看得惶恐不安时,一道突兀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回、回王爷的话,草、草民姓李,在家中排第七,叫李小七,家住河、河县北村。”许悠然故意压低声音回答,尽管肚里早已打好了草稿,可由于太过紧张,说起话来不免有些口吃,脑子有点接不上话来。
明亲王听着眉头不禁一皱,略为嫌恶地瞪了她一眼,靠坐在椅子上,抬手一挥示意她离开。
“谢、谢、谢王爷!”许悠然边说边后退出三步,旋即屏着呼吸,转身大步往城门口行去。
“站住!”身后又传来明亲王不急不徐的声音,但听他阴沉着嗓音,语气淡漠道:“你的东西掉地上了。”
许悠然不敢回转身,只怕是她误会了他在叫她,于是动也不动地忤在原地。
明亲王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眉间透着几分不悦,声音冷若寒霜,“李小七,本王在说你呢!”
许悠然回转身来,‘扑通’一声响,双膝跪地,低垂着头,颤抖着嗓音,弱弱的应道:“王、王爷请息怒,草民不、不敢……”
“退下吧。”不知何故,明亲王见着此人结巴惶恐的样子感到莫名的烦躁,缓缓地闭上眼睛,顿感疲累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揉着眉心,从早上守候至今,连那女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心中甚是有些气愤!
许悠然轻声应诺,赶紧拾起地上那一块丝帕,胡乱地塞在怀里,然后快步冲向大师兄面前,向大师兄点了点头,直接上了那辆马车。
待到大师兄坐到她身旁时,许悠然冲他做了个可爱的V字形手势,微微一笑,得意道:“大师兄,我厉害吧!其实我刚才真的很害怕呢,幸好没事了!”
大师兄薄唇轻抿,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轻轻地叹了声,“然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若换作是我,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离开的。”
此话一出,许悠然心里像吃过蜜般甜滋滋的,脑子有些进水似的,全然忘了她身后还有个宁大将军了,对着大师兄轻轻颔首点头,微笑道:“大师兄,我也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
闻言,大师兄没有作声,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她好半晌,薄唇动了一下,终是未再开口说出一字,遂微微叹息了一声,掀开帘子,直往窗外望去。
许悠然仍然沉溺在大师兄刚才所说的那句话里头,或许这就是某种特别的感觉吧,只是人物对象变了,所产生的效果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马车经过白云观,大师兄决定先送她回去,担心她爹娘挂念着她,不好再让两位老人家忧心。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回到了许氏府邸,大师兄将她送到十里以外的一棵大槐树下,两人定定地彼此对望着,良久,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大师兄率先打破沉默,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淡淡道:“然儿,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我走了。”
许悠然难过地咬着红唇,难道她就要这样放弃对大师兄的这份感情了么?离别在即,心头苦涩难当,不知何日才能再与大师兄重相欢聚,只怕是永远都不可能了。想到此,一颗心就仿如大石沉入海底一般,沉重万分。
高大的背影刚迈出一步,许悠然倏地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脊背,眼底涌起一层薄薄水雾,喉间哽咽着,缓缓道:“大师兄,对不起。我当时不是故意不说的,我只是……只是说不出口……”
想起那天,大师兄突然对她提起要回去跟爹娘说婚事,过两天便可请媒人向她下聘礼。许悠然当时就懵住了,尚未从惊喜中反应过来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宁振琛那怒气冲冲的面容,吓得她连连摇头,当场便拒绝了大师兄求婚,并对他说出了实情:她已嫁人为妻,且是宁将军的妻子!而大师兄听了,神情惊讶无比地望着她,整整一天都没有和她说过半句话。
“然儿,我可以等的。”大师兄转过身来,把她拥入怀中,溺爱地揉了揉她的发,眼眸里柔情似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丝温柔轻轻响起,“白云观上,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许悠然沉默不语,望着大师兄渐渐远离的背影,心猛地仿如被针狠狠地扎入心底,疼痛不已。轻咬红唇,犹豫了一下子,终是提起裙摆,飞快地往他的方向奔去。她想告诉他,她愿意一辈子追随在他身边。她想喊住他,求他把她带走,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一切都只是徒劳!因为她的背叛将关系着整个许氏府邸的命运,除非宁振琛自愿把她休了,否则她不能轻易地离开将军府。
许悠然定定地站着,远远地望着大师兄离去的方向,泪水如洪水般汹涌而至,不知哭了多久,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珠,带着她难过的心情飘向了远方……
时间过得很快,许悠然回到许氏府邸已有一个月了,当中宁振琛有来过一两次,可每次都是急匆匆地看她几眼便离开了,话也不多说两句,似乎他有很多事情要忙着去做似的。
每次见着宁振琛时,许悠然都表现得很淡然,他来与不来,对于她来说都一样,就是有些让人烦!
其实娘的病情已经完全好转,而她也该回去将军府了,可是她不愿意回去,既然宁振琛没有催她,那她也只好装傻,随便他爱理不理!
不过,此事说来也怪,宁振琛亦已知道她娘的病已痊愈了,可来了两次也不见他提起要她回将军府,似乎有意将她搁置在这里似的,也不知他究竟是作何想法?
许悠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全身酥软地瘫坐在竹榻上,那懒洋洋的姿态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独特媚人的神态,那种美,直让人打心底里移不开眼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