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又怎么样,没关系,都没关心,我只要他们为它陪葬。”婼柳狠毒的说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火堆,一手悄无声息的烧着更多的纸。
“婼柳,你这样,你的孩子不会开心的?”火猛然一冲,素秋离火太近,一股强烈的焦糊烧纸味直直的冲进她的胸腔,她咳嗽几声道。
“不开心,它什么感觉都没有,姚素秋,你告诉我它怎么不开心啊!”婼柳抬起眼,嘲笑着望着素秋,眼睛明明已经蒙上一层雾气。
“婼柳,你和少卿会再有孩子的,你们会再有孩子的。”素秋喃喃的说着。
“孩子,是啊!孩子……”婼柳轻轻一笑,浓浓的雾气浮在脸上,她下意识的抚模着月复部那个空空的位置,如醉梦中一般,自语道,“我本来打算不要它的,可是当我将一碗堕胎药端在手里的时候,它就动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诧异吗?我猜它一定是知道我想不要它,所以就来求我,我仿佛听见它责问我说,‘母亲,你不要我吗?’我想起了我母亲,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生下我,她不忍,我也不忍……”
素秋望着她,此时此刻,她脸上的幸福如同她面前这堆熊熊火焰,身后一树似锦似帛的月季树,她小心翼翼的摩挲着自己的月复部,断断续续的说着,“我能感觉到它在我月复中呼吸生长,我寝食难安、彻夜难眠,后来,我知道我离不开它了……它那么真实,那么顽皮……那一刻,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报仇,什么恩恩怨怨都不重要了,我只要它好好活着,还有少卿,我和他,我孩子的父亲,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我突然觉得只要有他,有孩子,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是真的忘了一切,只想好好的生下它……”
“可是……”婼柳悄悄的暗暗按住月复部,那里一阵隐隐的痛,她嘴边挂着凄惨的笑,流淌着凄凉万分的泪,她道,“可是,它没了,就这样没有了,是不是上天觉得我痴心妄想,所以拿走我的孩子,上天要我记得,我根本就不该有幸福,我根本就不配有幸福!”
“婼柳,谁说你不会有幸福,谁说你不配有幸福,我不说,你不说,没有人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你忘记,只要你放弃,你们还可以从新开始,以后,你们会有很多的孩子的。”素秋一把拉过她的手,眼里闪着勃勃期望,几分激动的说着。
婼柳被素秋拉着不敢动弹一分,她的月复部此时正被谁的手狠狠的掏着,绞痛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她死死的咬着唇,挤出一抹笑,如刀锋的眼神狠狠的刮过素秋的脸,刀锋上沾着艳红的绝望,“我挪动了柳家的财产,还把柳家的独门秘方告诉少明……我毒害了柳老夫人,毒害了少卿……对了我还骗过雪雁,陷害过你……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你以为我可以轻易的忘记吗?……还是你以为柳家的人都是傻子,以为我真的可以一辈子不被人发现?还有,还有我的孩子……我要他们,要他们陪葬……”
素秋眼底里倒倒映着婼柳的身型,遍体鳞伤,不得解月兑的人,她忧愁着说,“婼柳,你会开心吗?”
婼柳的脸如同她的指尖一样煞白,她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一堆火,火光卷着纸的残渣轻轻的飘起又徐徐的落下。她脑海里倔强的荡漾的‘开心’两字,但是此时此刻,她喉间喑哑苦涩,心中痛苦,她想要压着痛,却已经什么也说不了。
“婼柳,你不要报仇了,离开柳家,从新开始……”在这里,婼柳注定是没有幸福了,她已经将自己的后路都断了,她留下来只会痛苦。
“呃……”终究还是一声申吟,这次是真的按住月复部了,月复部早已成型的痛引来身体一阵痉挛,她抽搐着浑身都痛。
“你怎么了,我送你回去。”素秋这才发觉她是这样的忍着疼在说话,她的身子还很虚弱,蹲着的姿势不由转为半摊在地上,重重的呼吸着,一张脸更是连最后的白色都没有了。
“呵呵”婼柳气息奄奄笑的一声,摇晃着眼睛看她,“送我回哪里啊?”
素秋被她的话镇住了,婼柳竟是这样的决绝,她问自己送她回哪里,是柳少卿那里吗?素秋心脏紧紧的抽动了一下,“婼柳,你和少明一起离开,一起离开。”
婼柳艰难的抬起头恍恍惚惚的看着她,‘少明’,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那个自己一心想要站在他身边成为他女人的人,那个令自己义无反顾的嫁到柳家的人,那个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希望在一起的人,那个在自己最绝望最无助时候找到自己、照顾自己的人,那个自己敬仰依赖的弟弟……
婼柳混乱的想着,可是,她的心很痛,少卿,他脑海里回荡着这个男人的名字,他的温文儒雅、他的爱护疼惜、他的悲痛难过、他的开怀朗笑,‘柳儿,我爱你,但我怕要了你却辜负了你,你知道我活不长……’‘孩子没了,我们会再有的,只要你没事就好,孩子会在有的,我们会再有……’‘柳儿,你别难过,对不起,对不起……’‘柳儿,我们马上就要为人父母了……’
“婼柳,你和少明离开这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牵挂的东西了,你和少明走吧!”
素秋一双泪眼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瘦弱的身子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她墨色的眼眸如同一块磁石,这世间所有的痛苦仿佛都无情的都向她聚集着,柳少明,是他教唆婼柳嫁到柳家的吗?是与不是,这种时候他都不可能不管不顾的,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姐姐重要。
婼柳喘着气,月复部的痛已经蔓延到全身了,她实在是很虚弱了,眼前已经不能完整的看清什么了,她不愿再去想了,少明,离开也好,她扯动着颤动的嘴唇说,“好!”
“婼柳,我扶你到我房里。”素秋哽咽着说,见她不拒接艰难的扶起她,心中高兴与伤感反复交叠着,低头只见地上的一堆火还在烧着,却已经到了极处,最后也不过熬成灰尘,伴着雾气随清晨的阳光飘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