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多像那一次,那也是个黄昏,只是太阳已经全部坠下,黑夜已经现了身。我坐在门槛上,焦急的心不知呼唤了多少回你的名字,我也去村口,去河边看了多少次,但每一次翘首等待都是空荡的白云从我心中飘去。直到我最后一次重重的坐下,我终于对自己说,招弟今天不会回来,她一定会在同学家歇了,而且母亲事先已经允许了,说那女同学人本分,父母又是极老好的人,放得下心。但我放不下心,我对临出门高高兴兴的招弟说,要是能赶回来就回来吧。招弟把嘴巴一撅,就是不回来,谁让你气我,我就是不回来,让你……她突然不说了,却望着我吃吃的笑。哎,这个小妹,你还真记仇啊,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还以为是真的,我怎么会说你难看,难看得像个猪呢?怎么说的话,我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胡说加八道嘛。这下好了,招弟真的不回来,天这么黑了,父亲喊我吃饭了,说别等了,说好的,而且招弟今天晚上吃的肯定比你小子好,她同学过生日,总有些好菜的。我想是了,但这是我和招弟分开来的第一次,从未有过的孤独,像那夜幕一样从四处围向我。
我正要说我不想吃。
“快,乔羽,快,”远处,我听出了是黄二毛的声音,我一个惊悚,迎上去。他在黑暗中一把抓住我,急促的呼吸,满身的臭汗,“快,河边,招弟!”
我像听到了炸雷从我头顶滚过。那时,我出奇的清醒,还没想明白怎么办,身子已经冲进了夜幕里。我不知用了多少时间才到河边,好像有一个世纪,我像在梦中一样,总是看不到河岸,却听到了河边的骚闹,好些人围在渡口,大声的叫着,灯火全都集中在一处!
近了,我看见了那里的漩涡,它像开水一样在锅中舞者炫耀着自己的暴力。我想都没想,我跳下去。我不需要用眼睛,我用耳朵就能听到她在水里喊着我的名字,我听到了她粗重的呼吸,我抓到了她滑腻的软弱的小手,我紧紧的把一双小手抱在胸前,背过身,使劲冲出水面。在那一霎那,我们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我们的脸像从瀑布中分出来一样,都是水,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我们的泪水?
上了岸,我们重重的摔倒在岸上,我们一起被爸爸妈妈背回了家。第二天清晨醒来,我第一句话就是骂你蠢,天黑了就别回来,要回来早点!你就哭,哭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还记得吗,你说的,我一人在那里没意思,越是到了黑,越是没意思!
听了这句话,我第一次把你紧紧搂在胸前,不管把你怎样挣扎,我都不放,让时间在搂抱中静静的溜走!这感觉和现在是多么的相像!我们就这样,真想让时间就此打住,让岁月从此没有了概念。直到意识重新清醒,直到记忆又一次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