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午食堂饭桌前见到了杏儿,她已经打好了我们两个人的饭菜,笑道:“你们职工的饭菜比我们学生的要好得多,也便宜得多。”我笑着说这是单位补贴的结果。我看着她吃饭,心里想的话还是不能随口出来。因为这时我看见很多同时或在我身边,或在我的前头回过头看着我们,然后迅速的低下头,避免我看见他们,同时私语着,好像是惊叹还是不满,我不能确定,我们已经成了焦点人物这是可以确定的事实。懒
“你看真实的,我要不说的,你呀——”我想责怪她但又不忍心,也实在是找不到责怪的理由。杏儿说的是事实也没有错啊。
杏儿停下了筷子,怔怔地看着我:“乔羽,你以为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犹豫没有害羞难为情吗?你以为我是一个脸皮很厚的女孩子吗?我不是,我也不想说,但是我……”
“别生气,杏儿。“我安慰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用了很大的气力和决心才说出这些的。我并没有看浅薄你,我是更加佩服你,我懂了,你不要说了,是我的想法太懦弱,太错误了!”我本来还有些话想交代杏儿的,但她才说出前半句话,我就忽然大悟明白了杏儿这样做的原因。我顿时心里很温暖,也很羞愧和不安。我是错怪了她。
杏儿却没有生气,只是看着我浅浅的一笑:“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那你就一定知道接下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吧!”虫
“我知道了。”我说这话时心里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这决定可以说是我的一个伟大转折点吧!
下午我再次去了主管杨的办公室。她看见我来就很惊讶的等待着我把要说的话都说了。我说完后她在办公椅子上呆了半天。才最后说,她要报告给总经理,她还叫我好好骗的考虑一下,不要冲动。我说我已经考虑好了,现在我很清醒,我没有一点冲动。
三天后,我们就出现在明朗医师的面前。明朗见到我们又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很高兴。这位年轻的医师就是当初我们落水后医治的那位。我是又回到了这所很著名的医院。这是杏儿的坚持,说到知名医院去治疗效果会好不少。而且她说和明朗接触的日子里,她觉得明朗不仅是这方面的医学博士很有权威,而且明朗为人低调,好接近,很容易搞好医患关系,再说这所医院知名度很高,到这里来医治是不二的选择。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就只有依了她,一切当个甩手掌柜。不用问的感觉是很幸福的。我来时只是照例的回去了一趟和两位老人拉拉家常。临走时特意看看老父亲的头,老人的生命力很顽强似的宣告着健康来了。我在家里只待了一个小时,我想我会很快回来看他们的,我知道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我不需要在他们身边花更多的时间。现在我时间很宝贵,我要把它们全都用在决战的时候!
是该有个了结,而且一定要是我的完胜!我不能让自己有丝毫的倦怠!我出了家门就给小青打了电话,听了她的声音我心里更加充满了力量。是啊,我们的生命不是一个人的,我们每一个生命的背后都有很多生命的力量在支撑着我们!
现在我安静地坐在明朗对面的那张专门为患者准备的椅子上,我想闭目养神的时候,明朗已经带着笑小跑似的来了。我想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他就快来了。我起身迎他,他很高大的个子,比我还要高一些,他示意我坐下,他无法掩饰自己的高兴,他说:“我听说你们还是来了,我很高兴。其实很多事情不一定就是教科书上说的那样铁定不变。就算是,我们也要试一试,我们不能被自己吓破了胆。看到你们我知道你们已经战胜了自己,这是战胜病魔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我很感激他的话。他说:“先拍个片子看看,然后办个手续先住下来,我们会尽快的安排的,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他伸出手向着我说,“让我们共同的努力吧!”我忙伸过手去,我们紧握在一起,我感受到他的手很宽大很温暖。
明朗特意给我安排了个单间,里面的设备很让我满意。最让我心动的是这是一间临窗的病房。在九楼上,只要拉开窗帘放眼望去,这个城市很大一部分都能尽收眼底。这是个海滨城市,建筑似乎都不怎么高大,在楼上我极目远眺,好像能看到大海的影子,耳朵里也有海浪的声音。我问杏儿:“这里离我们上次的那个海滩远吗?”
杏儿很惊讶我的问题,短路了一下才说:“不远啊,有什么问题吗?”我心里却想着,在这不远的路程里,那时的她会觉得多么的漫长而黑暗啊!我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她明显的又瘦了一些。我走过去说,我当然没有问题,只是我担心你啊,杏儿,你瘦了不少,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为了我!为了你,我也会保重自己努力地让自己强大起来,为了你我必须这样!
她点点头把手叠加到我的手心,我们紧紧握在一起,心里嘴里同时喊道:“加油!努力,决不放弃!”
脑部扫描后的下午,我们正在闲谈着,明朗满面春风的进来。看着我们都很精神,他也很满意。他操着他的湖北口音说:“片子已经出来了,比之原先有了一些扩张,但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我想我们还是到办公室里详细的说说吧。”
在他的办公室里,我感觉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他的背后是个显示屏。他把我的脑部
片子往上一插,打开灯光,脑部的阴影全都显示了出来。他指着一小块阴影密度很厚的地方说:“就这儿,用肉眼也能看得见的。”我的心里顿时的紧张起来,肉眼都能看得见则说明很大了,我问他:“我有希望吗,能有多大的希望?”
他不看我还是看着片子,很专注的量着,嘴里说着:“希望总是在最危险的地方诞生的。我不想隐瞒真相。老实说现在医治的希望比一个月前的希望要小了不少,但它一定比下一个月再来手术要大得多。我们也不能说一定能有希望,但是不动手术的话那一定是没有任何希望。总之一句话:三七开吧!你有三分的生还的机会……但医学上的数据只能参考,它不可能绝对的。”
我顿时的有了信心:“不要说三分,就是百分之一,万分之一我都要努力争取,我不能就这样的被打倒,我会重新的站起来!”杏儿很激动的扑到我的身边,叫道“乔羽,我挺你,好样的!”明朗也很肯定的点头,说他会尽快的安排手术。
接下来的两天里,明朗一直很频繁的出入我的病房,很关切的问我一切情况,好像这些都和接下来的手术有很大的关系。杏儿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的。这时我看得出杏儿的心里全然忘记了一切,她的心思全扑在我身上。我问她新学期马上就要到了,她准备怎么办?她听了是大吃一惊,算算日子,果然的离开学的日子不远了。但她依然很平静的说:“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的,先把你这边的摆平了再说。这些从今天开始都不允许你挂在心里,我自己有数的,你要全力以赴的接受挑战!我也是,我不会让任何的事情分我的心!”
明朗很快的又来到了,这次他给我们安排了一张很独特的椅子。病房虽是个单间但空间很小,在医院里当然是不允许再开一张铺的。明朗送来的这把椅子正好解决了这个难堪:这把椅在白天可以坐到我的床前,晚上可以拉开就是一张很简易的小床,平放在我的床前。这两天,杏儿都是胡乱的打发了晚上的时间,或者是我让她睡在我的病床上,我看着外面的风景。
城市的夜景很好看,海风的味道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和杏儿在一起的海滨之夜,那美丽的夜景像是一幅幅***的图画让我心头颤动。这两天这些总能让我感觉到夜晚多么的短暂。伫立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黑夜渐渐的被漂白,渐渐的又被太阳染成了金黄,然后回过头就能看见杏儿在雪白的被单下蜷缩着娇小的身子,她漂亮的脸蛋和雪白的床单是那样的不配称!看着她跟在我的身后受着这些苦,我的心里就发酸的厉害,总觉得亏欠她的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而这些情感又都像被飓风聚集到了一起,不停的酝酿发酵着,形成了新的充满了无限力量的风暴在我的心海里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