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这张饱经沧桑的脸庞,眼里的杀气消淡下来,握刀的手,也不由地松开。
为什么呢?为什么看到她震惊和心碎的脸庞,他会隐隐感到……不安和内疚?
而且,为什么他越是看着这张脸,越是觉得这张脸……如此熟悉和温暖?还有心痛的感觉?
莫非——他和她真的认识?还是很亲近的人?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痛恨他的妻子?还一心想杀了他的“妻子”?
还有身边这批一个个宛如死神的人,他们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非要杀了他的“妻子”?
不能——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后退一步,拿下刀,盯着曲瘦兰:“天要黑了,我要吃饭了,你想跟我打架还是带这些人回去?”
拜托,回去吧!他们统统回去吧!别再出现了!别再破坏我们平静的生活了!
曲瘦兰看着他:“殿下……您真的什么都不想起来了吗?”
他道:“是的。”
曲瘦兰:“您……真的想杀掉我们吗?”
他道:“只要你们不再来打扰我们,就不是我的敌人!”
曲瘦兰把眼睛闭上,不让更多的眼泪流出来。
半晌,她才睁开眼睛,道:“我知道了,殿下,我会马上离开,不会再打扰您,但是请您记住,我,还有所有的人,都在等您回去!”
说罢,她拉上面纱,缓缓地转身离去:“所有人都回去!”
那些战士们,全都跟在她身后,离开这个山村。
“曲太傅,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殿下,而且还找到了独孤女帝,为何要空手离开?”路上,助手问。
曲瘦兰道:“殿下的性格极其刚强,不喜受人摆布。他现在不仅失去记忆,而且还心向独孤女帝,如果我们执意杀掉独孤女帝或者非要将他带走,只是逼他与我们为敌而已,万一真起了冲突,要么是我们损兵折将,要么是他身心受伤,就算日后他恢复了记忆,这段纷争只怕也会给他、将士们的心理留下阴影,不如暂时先顺了他的意离开,等来日再作打算。”
“但是,万一殿下的记忆找不回来,那可如何是好?”
曲瘦兰淡淡道:“殿下的记忆一定会恢复的!最多一个月时间,如果殿下的记忆不自行恢复,我也会想办法让他恢复!只要他恢复记忆,一切就好办了!反正,他们哪里都不会去,而我们也哪里都不会去。”
“您的意思是?”
曲瘦兰道:“从今夜开始,所有人都乔装打扮成平民,隐藏在镇子上,暗中保护殿下,伺机而动。切记勿让中朝的人马发现他们的踪影,如果有中朝的人马潜入镇上,就暗中除掉他们!总之,一定要将独孤九劫控制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是,下官知道了!”
曲瘦兰心里道,殿下和孤独九劫会这样生活在一起,大概也是孽缘吧,毕竟,殿下小时候就一直生活在独孤九劫身边,不可遏制地对她产生依恋和仰慕之情,一旦有了这种机会,这种感情是控制不住的——如果这种感情得不到满足和发泄,殿下,会始终放不下那个女人吧?
但是,她的唇边浮起冷酷的笑意,他们之间这种不正常的关系,绝对不会维持太长时间,只要其中一人恢复记忆,他们——还有退路吗?
静观其变,暗中谋变,将不利的形势扭转为有利的形势——仇人就在眼前,她要耐心!
在村子里,“难”看着他们离开,将刀收起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快要抽光了。
幸好他们都走了,要不然真的打起来,恐怕是两败俱伤、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转身抱起“沙”,让她靠在石头,然后去井水舀了一桶水,从她的头上浇下去,并用毛巾擦洗她的脸。
她只是中了迷yao,呼吸平稳,眼睛唇部也没有发青发紫的迹象,应该会很快醒过来的。
半晌以后,“沙”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申吟。
他关切地问:“你刚才中了迷yao,现在感觉如何?身体有没有不适?”
她摇摇头:“只是还有些头晕,扶我起来罢……咦,天已经黑了?你吃过饭了么?”
他扶着她在石桌边坐下,笑道:“你一醒来就念着吃饭的事?”
她叹息:“我炒了新的菜式呢……那些人呢,走了么?”
他点点头:“全部走了。”
她道:“你没受伤吧?”
他摇头:“没有。”
她展颜一笑:“那就好,以后咱们都小心点,别再被人缠上了。”
他点点头:“嗯,我们这几天打了不少猎物,这些肉够我们吃上一阵子了,我不打算再去山里打猎了,咱们就在四周种菜养鸡,一天也不分离!”
她抵着他的额头,微笑:“嗯,我也这么想。”
今天,他们差一点就被分开了——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她大概会被当场杀掉或带走吧,想到就觉得害怕!
害怕?她被这种陌生的感觉给弄得心里一惊,她也会感到害怕么?
在她失神的时
候,他已经将给她打了饭:“天气热,吃冷饭冷菜可以么?”
她微笑:“当然可以。”
在外面点上一盏油灯,在星空之下一起吃饭,这是多么幸福的事!他们要把这样的幸福,延续下去哪!
这一夜,他们在星空之下紧紧地相拥,疯狂地缠绵,比过去的任何一个夜晚更狂热,一刻也不想放开对方。
“再抱紧我一点……”
“咬得再用力一点,在我的身上留下消不去的印记……”
“疼吗?”
“不疼!”
“我也不疼!别放开我,就这样抱紧我,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也不想!说好了,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绝对不要分开……”
“嗯,说好了,谁说话不算数,就死在对方手上……”
“嗯,一言为定……”
……
他们彻底陷入蚀骨***的疯狂和缠绵之中,贴合得如此紧密,快要窒息了也不愿放开,就像这是最后一刻!
自这夜开始,他们果真形影不离,一起种菜做饭,一起下河捕鱼,一起上山打猎,绝不让对方独自一人。
那批人走了以后果然再也没有出现,也没有其他可疑的陌生人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不再去镇上,若有需要的物品,就托村里的人赶集时帮买回来。
总之,他们再也不想惹出什么事端,只想守着这份平静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这样的生活,又过了一个月。
早上的时候,两人又日出而作,吃过早餐后,背着鱼篓去附近的河里捉鱼。
这条河,就是他们被村民发现并救回的地方,“难”赤着双脚,站在河里,抬头擦了擦汗,看向河的上游。
这一片的河滩比较开阔,河流也比较平缓,浅滩上有很多沆洼,很多鱼在这里出没,是捉鱼的好去处。
而在不远处的上游,两岸却是悬崖峭壁,他们,是从上游被冲下来的么?
依据他们遍布伤痕和头部遭到撞击而失忆的情况,他们不会是从悬崖上掉下去,然后被冲到这里来吧?
他们为什么会从悬崖上掉下来?他忽然想到,他们不会是殉情吧?
说不定真是这样呢,来找他的人不是想杀了“沙”么,似乎这段关系并没有得到祝福……
他在想什么呢!他看着在不远处叉鱼的“沙”,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受来历不明的人的话影响!
水里的鱼游得很快,可是,他的视线却能牢牢地锁住它,并能预测它游动的方向,它尾巴一摇,他的手已经伸向它前面数寸的地方,手伸到那个位置时,鱼儿就进了他的手里。
他把这条约莫两三斤重的河鱼丢进背后的鱼篓里,悄悄地朝她走去,想吓她一吓。
她束着发髻,穿着短衣,衣袖卷得高高的,裤脚也卷得高高的,略为弯腰,手中拿一把钢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里的游鱼,上午的阳光从侧面照过来,将她的轮廓衬得那么美!
她,果然天生就该是他的人啊!
他摒住呼吸,慢慢向她靠近,到她身侧两尺的地方,他突然大叫一声:“抓住你了——”
正准备将钢叉叉下去的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挥出一拳,他猝不及防,被这一拳击中头部,往后栽倒。
水里有很多石头,他的脑袋,就这样撞到了一块石头上。
石头不是很大,已经被水流冲得很圆滑,水的浮力也减轻了他头部的重量,他并没有被撞破脑袋,却被撞得很痛,而且,还被呛到了。
“你没事吧?”她有些慌张地冲过来,拉他起来,着急地道,“你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他咳了好几声,吐出好几口河水,边喘息边道:“没事,只是呛到了,你别这么慌……”
她狠狠地在他的手臂上掐了几下,嗔道:“谁叫你吓我,活该!”
他揉揉被她掐痛的手臂,道:“你怎么就不配合我一下呢?难得有机会吓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