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笑眯眯的走向孙大彪,孙大彪眼神微眯,露出警惕之色盯着朱寿。
朱寿笑道:“彪爷身子骨壮这几个饼子够吗?要是不够我再叫大做上几个。”
孙大彪眼中的警惕消失了,咧嘴得意的笑了,冲跪着的郑老八嚷道:“郑大你小子聋了没听到小旗官的话吗?还不麻溜的滚回去给你彪爷做饼子去。”跪着的郑老八恍若未闻,一双眼古怪的瞧着朱寿的背影。
孙大彪一愣,脸上的怒意刚浮现,突然眼前一黑,脊骨的汗毛孔瞬间炸开的刹那间,脸上被硬器狠狠的拍了个结实。
高大彪悍的身子一晃,痛感还没传递到大脑的间隙,那件不知道是什么的硬器密如箭雨连绵不绝与自己的脸不断。
孙大彪被暴风骤雨般的击打轰击的直挺挺栽躺在地,朱寿骑在他身上,手里挥舞的半截青砖快到在空中显出了虚影,连绵不绝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砖肉相触发出的噗嗤声,让周围所有人的脸全都变作了惨白,失神的望着眼前这暴虐惊怖的一幕。胡侃激灵打了个冷战,惊叫着冲了过来。
朱寿边狠狠的砸着,边冷冷道:“怎么着,你想和这杂碎换换?”胡侃如踩着电门一般激灵站住了,惊怖的瞧着施暴中的朱寿。
朱寿清秀的脸上浮起一抹狰狞,阴冷道:“跪下!”胡侃一哆嗦醒觉是冲自己说的,没有一丝犹豫扑通跪倒在地。
“可朗。”
史可朗苍白的脸泛起血色,兴奋的急忙爬起,应道:“在呢,寿哥。”
朱寿卯足了全身的劲再一次拍在孙大彪肿得像猪头似的脸上,青砖终于不堪其负碎成了数瓣。朱寿瞧着紫黑胖肿没了人模样的脸,感慨的吸了口凉气,这王八蛋的脸皮未免太厚了吧,这么击打竟然没砸出一滴血来,真他娘的好脸!
朱寿从孙大彪怀里掏出钱袋揣进自己怀里,轻吁了一口气,拍打着双手站起身来,慢慢转身,这才发现晒场上除了刘保本和史可朗站着,其他兵卒不知何时都跪伏在地身子都轻微哆嗦着。
朱寿微笑拱手:“朱寿手下的兵没了规矩,让刘老爷见笑了。”
刘保本苍白着脸强笑着还礼,嘴唇动了几下没说出一个字来,看情形情绪还在刚才暴虐的刺激中没恢复过来。
朱寿瞧向跪着的胡侃,淡淡道:“可朗月兑鞋抽这王八蛋,你今儿要是不抽的手臂抬不起来,以后就别叫我寿哥。”
胡侃惊得尖叫道:“小旗官大人您了可不能啊!侃爷,不不,小的、小的无过啊!”
“寿哥你就瞧好吧!”史可朗兴奋的月兑下鞋,狞笑着走了过去。
胡侃脸都吓白了,惊恐的瞧着史可朗,连连作揖:“史兄弟,史秀才,史爷,史爷,您了大人大量就饶了小的吧!”
史可朗双眼喷火,狞笑道:“饶了你这王八蛋?你史爷脑子进水了吗?”手里抓着的麻底布鞋卯足了劲抽了过去。啪,啪,啪……清脆响亮的鞋底抽脸声伴随着鬼哭狼嚎般凄厉的惨嚎声在晒场响起。
朱寿身旁的孙大彪发出轻微的申吟身子刚动了下,朱寿抬脚狠狠的踩在胖黑脸上。噗!孙大彪又如死尸般没了动静。其他兵卒吓得都急忙低垂下头,脸上的肉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哆嗦着。
朱寿阴沉着脸扫视着他们,冷冷道:“怎么少了一个?董勇呢?”
郑老八急忙抬脸,颤抖道:“回、回小旗官,董勇奉、奉命将三位大人的尸首拉回保安卫,已跟随蒋百户回保安卫了。他、他晌午前一定会回来,要、要不然咱们的晌午饭和晚上的饭食就没了着落。”朱寿奇怪的瞧着郑老八。
郑老八道:“小旗官您老人家刚从军有所不知,咱们卫所有、有规制,每日的粮米都必须去卫所储粮仓领取。”
朱寿一愣,疑惑的问道:“这么麻烦,多领取几日不行吗?”
郑老八苦笑道:“别说几日,就是多领一粒米都办不到,全都是按人头定量领取的。”
“咱大明其他卫所都如此吗?为何要如此麻烦?”
郑老八嘿嘿干笑道:“据小的所知宣大一线卫所皆是这个规矩,至于为何如此,这外面上的原因嘛,听说是朝廷怕有人冒领军粮军饷因此才制定的章程。这内里嘛,就不是小的敢妄加说道的。小旗官大人您从军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了。”
朱寿默默点点头,这也没什么玄虚的,古今皆然,无非是那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花活。哼,这种事用脑子一琢磨就知晓,制定这章程的人要么是个不知兵却硬充内行的门外汉蠢蛋就是个喝惯人血的奸佞。自古历朝历代,军队谎报兵数冒吃空额空饷是最平常的事。历代开国之初皇权威盛,这种勾当也不过少些而已。太平盛世或是国祚衰退,几乎就到了半公开和公开化的程度。归到根本上,不改变体制根本就无法禁绝。制定这章程的人,不从控制查明各卫所实际兵数着手,却制定了这么个欺上不瞒下表面光鲜实则缺德冒烟的章程,你这么制定表面上看好像杜绝了吃空额空饷,其实反而是让天下卫所的贪将庸官暗中偷吃变成了堂而皇之合法的吃占,苦了这些下层兵卒。
朱寿眨了眨眼睛,微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咸吃萝卜淡操心,这种烂事我一个兵头闲无聊寻思它干什么,还是老夫子的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要想也是想法子如何让自己吃饱吃好才是最实际的。
朱寿问道:“对了大,你们一日的粮米定额是多少?我又是多少?”
郑老八陪笑道:“回小旗官,呃们这些小卒一日定额小米四两。要是换成杂面的话就是五两。小旗官您呢,小米六两,杂面八两。”
“菜呢?”
“菜就是买萝卜之类既便宜又易存放的菜蔬腌成咸菜,每人一日一两。”
朱寿嘴里有些发苦,这他娘的没营养不说根本就吃不饱啊!朱寿木怔了片刻,嘴里发干的问道:“这么说一点肉都没有了?”
郑老八一愣,扑哧笑了:“小旗官您是说笑呢吧,还能有肉?呃说句实话,呃当兵六年了,慢说是肉就是荤腥都没看着过。要说吃肉,那也是没当兵时每年过年能吃上薄薄两片猪肉。”其他兵卒嘿嘿干笑了几声,随即忙都收住胆怯的瞧着朱寿。
“寿、寿哥,不行了,我实在打不动了,我能不能歇会儿?”
史可朗气喘吁吁的声音传了过来,朱寿郁闷的扭脸瞧去,不由愣了一下,史可朗如狗般伸着舌头不住喘着粗气蹲在晒场上,浑身大汗淋漓身上穿的兵服湿的都能挤出水来,好像刚从河里上来一般。
朱寿的目光落在也直挺挺仰躺在晒场,不知何时被抽昏过去,驴脸肿的仿若长条茄子的胡侃,砸吧了下嘴,笑着摇头道:“我今儿算见识了,什么叫疯狂报复。可朗,下手黑了点吧,怎么瞧着都有股子小人得志的味道。”
不是你说的手能抬起来就不准停吗?!史可朗不满的翻了下白眼,活动了一下抓着鞋的手臂,喘着粗气嘿嘿笑道:“寿哥,兄弟这手还能动让兄弟先喘口气,等气顺了我再接着抽这王八蛋!”
兵卒们纷纷收回偷瞟的目光,心里都在不住念叨,可要长记性,小旗官说的对,这家伙就是个小人,今后就算让门板挤了脑袋也绝不能得罪他。
兵卒们的神色都落入朱寿眼里,朱寿笑了一下,转而脸色阴沉下来:“都坐着充大爷呢,活干完了吗?”
兵卒们惊得急忙站起身来,纷纷手忙脚乱的为剩下的十个尸首扒换着军服。
片刻,一名年约三十上下,中等个头,满脸褶子,胡子拉碴的兵卒躬身道:“回、回禀小旗官,尸首的军服都、都换好了。蒋百总大人吩咐小的,让将扒下来的军衣即刻送回保安卫,不知小旗官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朱寿瞧着堆在一起的大明兵服,犹豫了片刻,漫不经心问道:“全都要送回去吗?”
那名兵卒眨了眨眼睛,露出恍然之色,忙躬身谄笑道:“小旗官您可是要留下几身?想必蒋百总大人知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朱寿微笑道:“真不会说什么吗?”
那名兵卒急忙摇头,谄笑道:“小的办事小旗官您就放心吧。”
“你叫什么?”
“小的姓徐,没有大号,家里排小,因为从小不爱说话蔫了吧唧的,因此都叫俺徐老蔫,是老怀安县如今的怀安卫人。”
朱寿笑道:“徐老蔫,如今可不蔫蛮会说话嘛。”
徐老蔫谄笑道:“谢小旗官夸奖。”
“你们过去按自己的身量挑两身兵服都交给大,让他吃过晌午饭就洗出来。”
“是。”郑老八忙躬身道。
兵卒们欢呼着过去挑拣兵服。
朱寿瞧了一眼有些苏醒的孙大彪和胡侃:“这两个混蛋你们也帮着挑两身合身的兵服。”
兵卒们一愣,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已开始发出微弱哎呦声的孙大彪和胡侃,又接着挑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