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泾陵当真很温柔。他只要了她一次便搂着她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卫洛是他一阵麻痒中清醒过来的。
转眼间,十数日过去了。
两人夜夜欢爱。
卫洛这一日,呆在公子府有点烦了。让她奇怪的是,那一日她当着众贵女宣布要独占泾陵,到了今天,都没有一个人来找麻烦,甚至,府中的下人,也没有异常言语。
这让卫洛在不解之余,渐渐的心情也放松了。
心情放松了,又有最好的大夫和巫医调治,不知不觉中,卫洛的肺伤,又有明显好转。她现在可以与常人一样快步而行了,虽然还不能动武,不能情绪过于激动。
这日下午,卫洛坐上马车,向侯宫走去。白日里,泾陵成天忙于公务,她很难见到他。
这时刻,卫洛有点想他。而且,她在公子府中有点无聊,便想换个地方转转。
马车摇摇晃晃,卫洛闭着双眼,享受着马车颠覆时的起伏感。
马车到了街上。
晋夫人的马车一出现,如往日一样,引起围观者无数。
一阵喧嚣中,卫洛的马车一晃,停下了。
卫洛一怔,她掀开车帘,伸头望去。
她这一伸头,如往常一样,对上了许多目瞪口呆的面容。
卫洛伸头看向拦在她的马车前,一身破旧,腰间却系有代表士的身份的长剑的汉子。这汉子三十来岁,面黄肌瘦,五官却清秀。
他是一个贤士。
这个贤士见到卫洛,微微一怔,转眼便恢复了镇定。
卫洛含着笑,清声问道:“君有何事相告?”
这是习惯,这时代的人,哪怕是个最不起眼的百姓拦了路,做为权贵的,也应该恭敬的,客气地对待,认真地回答对方的问话。
那贤士朝着卫洛双手一叉,朗声道:“臣楚国人也。”
他的声音一落,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嚣。
卫洛神色不变,依然含笑看着他。
那贤士见状,吁了一口气,继续朗声说道:“臣少读诗书,请夫人用之!”
居然是个自荐的!这个楚人,居然向卫洛自荐,想成为她的食客。
众人更诧异了。不过这些诧异中,并没有一人怀疑到这个贤士的诚意,就连卫洛,也不会怀疑。
这毕竟是一个讲究光明磊落的时代。这个贤士,既然当众自荐,可见是个爱名的。如此之人,一旦成了卫洛的食客后,是不会反过来谋害她的。出尔反尔,两面三刀,在这个时代,可绝对不是爱名的士人的选择。
卫洛眨了眨眼,温声问道:“妾,与楚有宿怨,君有才,为何荐于妾?”你有本事,为什么不向别的权贵自荐,反而要向我这个与楚有仇的人自荐?
那楚国贤士昂头看着她,朗声回道:“昔楚人武自刎夫人之前,夫人为其下跪,泣不成声。夫人都能恩怨分明,臣怎可过于计较?”
卫洛看着他。
她这时,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楚人,是个聪明人啊。他自荐到别的权贵门下,别人只会当他是一个普通的食客。可是,他荐于卫洛面前,这对他,对卫洛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炒作!卫洛会因为他的自荐得到好名声,而他,便会被卫洛重用!
微笑中,卫洛问道:“君何名也?”
这问话一出,那贤士笑了。
他昂直头,目光炯亮,声音响亮地回道:“臣名横。”
回应他的,是卫洛同样响亮的声音,“善!”只见卫洛走下马车,朝着横行了一礼,清声道:“请君侯妾左右,以诫我过!”
这是说明,她收下了。
那贤士庄重地给卫洛行了一礼,缓缓退到她的马车左右,剑客之侧。
卫洛上了马车。
果然,她一上马车,左右围观的人群中,便传来了两个异国口音的赞美,“晋夫人贤呀!”
经过这一个插曲后,卫洛的马车,继续向晋侯宫中走去。
卫洛一来到侯宫,她便下了马车,信步而行。
散步这种活动,有利她的伤口恢复。
晋宫中,众剑客看到她走近,齐刷刷地举戈,躬身行礼。
卫洛缓步向泾陵议事的殿中走去。
她刚刚来到殿外,便听到泾陵雄厚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卫洛一听到他的声音,脸上便不由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来。不知为什么,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便暖暖的,满满的,便什么都忘记了,只想再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他一点……
卫洛脚步轻快起来,她的双眼明亮无比,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她几个箭步,便来到了议事殿外。
一看到她出现,众武士微微躬身。
殿中,众大臣正跪坐在塌上,彼此交头接耳中。泾陵端坐在主位上,一脸严肃。卫洛从侧门缓缓步入。
当她出现时,众臣同时抬头,然后,他们微微低头,以示行礼。
泾陵感觉到了。
他的薄唇向上一掠,接着,他感觉到一股香风袭来,身后侧的塌几上靠上了他的小儿。
卫洛坐在塌几上,她本来是没事闲逛着的,因此,她歪着头,也没有心思去细听众臣和泾陵的议论。
不一会,众臣一一告退。
泾陵向后一仰,伸手握着她的小手。
两只温热的手掌相贴,便这般不说话,也不回头,也是暖暖的。
片刻后,泾陵低沉地说道:“小儿,攻楚之后,我将约盟诸侯,介时,你再从卫城嫁我。”
卫洛一愣。
她的樱唇动了动,一时百感交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记得他们不曾慎重的嫁娶过,这让卫洛很开心。可是,她的心结没解,无论爱他多深,她终是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共夫的。
她深刻地记得:爱情,永远不是生命的全部!无论是爱得最深时,还是将来年华不再爱情不在时,她都不会容许自己变得太过丑陋,不会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所以,无论如何,她不会与人共夫,不会让自己在那种妒忌怨恨和无奈的自保中,变成另外一人!
她低下头去,无法回答。
泾陵回过头来。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右手轻扯,把她从塌几上扯到了自己的怀抱中。
偎在他熟悉的,温暖的怀中,卫洛闭上了双眼。
渐渐的,夕阳西斜,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射入,铺在两人身上,脸上,暖洋洋的。
一阵安静中,外面传来一个脚步声,一个大臣的声音传来,“臣求见君上。”
卫洛轻轻一挣,离开泾陵的怀抱,她仰着小脸,朝他嫣然一笑后,缓缓向后退去,娇声说道:“我四处走走。”
“可。”
卫洛一出殿门,泾陵低沉的声音便传出,“进来。”那大臣应声入内。
卫洛缓步走出。
不一会,她来到了一处湖水旁。这湖水,显然是与群山相连,清澈之极,夕阳光下,水波荡漾际,偶尔可以看到鱼飞鱼跃。
卫洛站在一棵垂柳下,看得很出神。
就在她含笑而立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轻盈而微急,正向她的方向赶来。
不一会,越嫡公主的声音,从三十步开外唤道:“妾见过夫人。”
卫洛缓缓回头。
明亮的夕阳照耀下,越嫡公主那张圆润的脸,显得有点暗沉。她的眼睛下,也有点黑眼圈。
在卫洛打量她的时候,越嫡公主仰着头,用一种如同看到亲人一样,欢喜的,期待的,亲近的,但又隐隐有着胆怯的眼神望着她。
不过,这一招对卫洛作用不大。
她只是含着笑,朝着越嫡公主点了点头。
卫洛这一点头,越嫡公主便像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样,她连忙站起,娉娉婷婷地向她走近。
来到卫洛的身后,越嫡公主幽怨地说道:“妹子不曾相告。”
她这是埋怨,埋怨卫洛做为她的妹子,居然一直没有告知她。
卫洛笑了笑,她对这个话题不敢兴趣,因此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答话。
越嫡公主小心地瞄着她,见她有点冷淡,略怔一怔。转眼,她长叹一声,道:“世间妇人中,妹妹定是最愉悦的那个了。”
她感慨到这里,见卫洛依然表情淡淡,又叹道:“料不到,晋侯如此俊美丈夫,竟对妹妹情深至此。闻妹妹几至不幸时,竟然吐血!”
她这话,本来只是说说,可到了后面,她是真的深为感触了,那语气中,已含着无比的羡慕和隐隐的妒忌。
这些,卫洛没有注意到。
她僵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越嫡公主,低低地问道:“他,以为我死时,吐血了?”
越嫡公主诧异地问道:“妹妹竟是不知么?”转眼,她想起来了,“是了。诸臣恐有不详,将此事封锁了。”
她在说到‘不详’两字时,特意咬重了声。
不过,卫洛依然没有注意。
她只是樱唇不住的颤抖着。一双墨玉眼中,滚动着两眶泪水,可她的嘴角,却是上扬的,灿烂地上扬的。
卫洛颤着唇,喃喃的,不知是哭还是笑的低语道:“原来,他竟吐血了。怪不得,我那日向众女如此宣告,竟无一人前来质问!怪不得,一直都没有人质问,连药公见了我,也只是沉默不语。”
她低低的,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里,竟是身子一转,直直地越过越嫡公主,朝着议事殿大步走去。
越嫡公主见她理也不理自己,便这般离去,连忙叫道:“妹妹?”
卫洛没有听到。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樱唇颤抖得越来真厉害。
她急急地来到了议事殿外。
这时,泾陵站在台阶上,正对着几个剑客下了什么命令。几个剑客刚提步,他一抬头,便看到向自己匆匆冲来的卫洛。
泾陵盯着表情似哭似笑,一脸激动地看着他的卫洛,眉头一皱,问道:“小儿,何也?”
卫洛没有回答。
她大步冲到他面前,伸出双臂,当着这么多侍婢武士的面,紧紧地搂着他的虎腰。
然后,她仰起头,快乐地流着泪,大声叫道:“夫主,请于卫城迎我!慎重迎娶我!”叫出这句话后,她在泾陵疑惑地皱眉之际,脚一掂,伸臂搂着了他的脖子。她将自己的脸蹭着他的脸,软软的,娇娇地,“夫主,夫主,夫主……”一连叫唤了七八声后,她声音一哑,低低的,弱弱地说道:“夫主,我们,曾有孩子的,曾有孩子的……”说到这里,她已泪如雨下,哽咽声声。
回答她的,是泾陵突然收紧的双臂,他把她按在胸口上,低沉地说道:“我知。”
他搂紧她,只是紧紧地搂紧她。
感觉到怀中的卫洛,哽咽声越来越大,他沙哑着嗓子说道:“小儿,事已过矣,休再伤怀。”
卫洛一边点头,一边泪流满面,她抽噎着,嘶哑地说道:“好,不再伤怀,不再伤怀。”
话是这样说,她那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涕泪横流中,卫洛突然想道:他说他知道了?我怀了孩子,好似没有告诉过什么人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在这个时刻,这种想法,只是极模糊的一闪而过。
侯在周围的武士侍婢,这时早就低下头去,僵硬地一动不动。现在已是殿外,他们没有得到命令,是不能再退的。
泾陵看着哭成了泪人儿,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卫洛,眉头暗皱,想道:她不曾全好,如此激动,不免引发肺伤。
他低着头,皱着眉想了想,突然间,他双臂一伸,把卫洛横抱而起,转身朝殿中走去。一入大殿,他便重重地喝道:“全部退下!”
“诺!”
“关上殿门!”
“诺!”
“吱呀”一声,殿门被轻轻带上。泾陵把哭得泪如泉下的卫洛放在塌上,身子一压,脸埋在她的颈间,嗅了嗅独属于她的温香,声音沙哑地说道:“小儿,再为我怀一孩儿罢。”
说罢,他伸手到她的腰间,抽去了她的玉带。
直到下肢一凉,卫洛才从伤痛中惊醒过来。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气急败坏地叫道:“我,我正在流泪。”
泾陵薄唇一侧,含着她的玉耳舌忝了舌忝,在激得卫洛一阵颤栗时回道:“我看得到。”
说罢,他不耐烦地扯去她的外袍,呼地一声,随手远远扔开。然后,他右手一伸,探向她的中衣系带。
卫洛这时哪里还顾得上悲伤?她又是着恼又是羞臊,挣扎着再次说道:“可,此乃议事大殿。”
泾陵低着头,薄唇啃向她的锁骨,听到她不再抽噎后,他嘴角向上一扬,吐着浊气说道:“敦伦乃人之常情,如日出东方,沉入西方,天道也。自是处处皆可行之。”
这一下,卫洛真要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