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玦眼眸顿然一暗,“是谁?”
“是徐……司马……”没办法再说下去了,她开始剧烈地咳个不停,黑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浸染着她身前的淡粉烟衫,宛若妖艳的曼陀罗般绽放着她最后的一丝命脉。
辰玦捏紧了拳头,失去理智般,不顾一切地想要俯身去抱住她,身旁的药王乘其不备,点了他的穴,叹息一口,说道:“王爷,黎姑娘身上的血是有毒的,你不可以碰触到她!”
辰玦血脉被封,一时间只能僵在原处,他看着‘黎羽’艰难地朝他伸过手来,自己却不能回应,只得难忍地闭上了双眸。
“来人啊!将越王给本宫扶过来!”
身后,突然响起了贵妃娘娘震怒而霸道的声音。
眼看那些人要将轩辕辰玦带走,‘黎羽’倏地睁大了眼,用尽全身力气从发间拔下一根朱钗,狠命地朝轩辕辰玦的心脏刺去……
她,竟然想杀他?!
辰玦难以置信地盯着‘黎羽’那双充满仇恨的眼,和她手里朝自己刺来的朱钗,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五脏六腑连同灵魂都在伤痛,黎羽竟然要杀了他……他捧在心上的爱人竟然要杀了他……
‘黎羽’还来不及将朱钗刺进辰玦的身体,她就被人给踢飞了出去,身子落地翻滚了几圈,撞在了一颗碗口粗的树上才停住。
柳颜弯腰扶起了辰玦,辰玦的眼眸此刻雾蒙蒙的,看起来绝望悲恸至极,她竟然还看到他的眼眶泛了红,不禁心生恼怒,瞥了眼还想挣扎着爬起来的‘黎羽’,朝身后的贵妃娘娘说:“贵妃娘娘,就让奴婢结果了这小贱人吧!”
“你的养女,你就看着办吧!”贵妃娘娘淡淡地叹息一口说。
“不!!!”辰玦撑着双眸,撕心裂肺般吼了起来,“柳嬷嬷,她是黎羽,她是你的女儿啊!不要杀她!不要……”
“还不快扶王爷回房休息!”贵妃娘娘厉声喝道。
“不要……”辰玦哀痛欲绝地嘶吼着,眼睁睁地看着柳颜从禁卫军身侧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大刀,飞速地刺向扶着树干站起的‘黎羽’,大刀穿过了她的身子,将‘黎羽’钉在了她身后碗口粗的树上。
血,一滴一滴顺着刀身滴落,辰玦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看见她嘴角含着笑,慢慢地垂下了头去,终是咽了气。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辰玦哀恸至极。
“不论是谁,妄想伤害王爷者,死!”柳颜道。
辰玦苦涩一笑。
从此,他们就天人永隔了吧?他应该再也寻不见她了……
“放心,就算我被控制了,但也不会完全失了心智,辰玦,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就算是我死,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黎羽曾说过的话语还在他耳畔回荡,他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丫头是不会伤害他的,他怎么可以不相信她呢?
胸口一阵闷疼,他突然喷了口鲜血,然后整个人就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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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轩辕辰玦不日即将迎娶的准王妃突然暴毙身亡,震惊朝野内外,各种传言纷至沓来,上至皇亲贵胄,下到黎民百姓,各方揣测,人言可畏。
虽然雪贵妃早已命人封锁了消息,可还是有人在翌日将越王妃暴毙当日,贵妃娘娘出宫去过越王府之事传到了皇帝耳中,并且还密报了不少有关越王妃死因的版本。
天子震怒,下旨令廉亲王彻查此事。
很快,柳颜嬷嬷就被叫去问话,当着廉亲王和各位主审官员的面,她说了当日是陪同贵妃娘娘一起去探望女儿,可刚进了王府,她就见着女儿口吐黑血的死状,说到此,她便低声抽泣了起来,廉亲王也不好再为难于她,便命她暂且退下。
回到宫中,柳颜神情有些恍惚地绕着重重叠叠的走廊,朝着东宫太子居所走去,身旁伴着她的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地陪着,心中不免替她难过和担忧。
“好了,你们也下去歇着吧,今晚不是还要当值吗?”柳颜有气无力地挥手让身边的人离开,见大家担忧的表情,她叹息一口,“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是,嬷嬷!”
身旁的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柳颜找了个很偏僻的角落,独自靠坐在回廊内,这一坐,便是从午后直到深夜,至始至终她都滴水未进,旁人望去,只道她在哀思着已逝的女儿。
“嬷嬷,夜深了,要不要回房休息?”轩辕弈从身旁走近,将一件雪缎滚兔毛边的披风轻轻搭在柳颜的肩头,柳颜愣了愣,抬头看向轩辕弈,半响,才急急起身,俯身行礼,“奴婢刚才失礼了,还是让奴婢先送太子殿下回房休息吧。”
轩辕弈唇角微微含笑,仰望着黑色天幕中那些璀璨耀眼的星星,微微眯了眼,说道:“逝者已矣,还请嬷嬷节哀!”
“太子殿下,”柳颜欲言又止地蹙了蹙眉头,咬着唇,终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嬷嬷有何难言之隐,不妨跟我说说。”轩辕弈温和地看向柳颜。
柳颜苦苦一笑,“太子殿下,如果奴婢说,奴婢的女儿是奴婢亲手所杀,此时此刻,奴婢遭受着良心的折磨而无法安然地活着,不知殿下会怎样看待奴婢?”
轩辕弈瞬间睁大了眼,眸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我想,嬷嬷若不是被逼无奈,断不会这么做,如果嬷嬷愿说,我愿替嬷嬷保守秘密。”
柳颜深深吸了口气,眼里闪着泪光,“好,有太子陪着奴婢说说话,奴婢心里也许不会这般苦闷……昨日,奴婢陪着贵妃娘娘一道出宫去了越王府,奴婢刚走进院子,就看见羽儿她口里不断溢出黑血,在院中痛苦不堪地大叫着……”
柳颜顿了顿,撇过头去轻轻拭去了眼角滑出的泪。
轩辕弈蹙了蹙眉,仰着头,深深吸了口气。
“她被人下了毒。”柳颜哽咽着说,“羽儿自己就是药师,她不可能不知道有人要毒害她而不防着,但她还是被人下了毒,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硬逼着羽儿服下了毒药!”
轩辕弈感到心抽疼得厉害,想象着那个单纯调皮的小丫头被人逼着灌毒的场面,不禁蹙紧了眉宇,说:“所以嬷嬷就亲手结束了她的痛苦?”
柳颜拼命地摇头,“不!是毒,就一定能解!当时若不是羽儿被那毒药害得乱了神智,她也不会死!”
“羽儿可有留话说是谁害了她?”轩辕弈问。
柳颜沉了口气,“当时羽儿一直不断地咳血,奴婢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她说了‘徐司马’这三个字,但又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徐司马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人,无凭无据的,奴婢也不好去问。”
“那越王当时可有听到?”
“奴婢觉着越王也是听见了,不过当时那个场面,不知道越王有没有放在心上。”
轩辕弈点了点头,“父皇能得到消息,想必也是越王暗中授意的结果,他若是想为羽儿报仇,此事就必须要父皇做主!”
“可是此事事关贵妃娘娘,越王他……”
“父皇当然不会拿贵妃娘娘怎么样,但不会由着底下那些兴风作浪之人,嬷嬷,你能不能告诉我,羽儿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柳颜沉默了一下,“当时,羽儿从头上拔下朱钗,旁人便说她要刺杀越王,还将她打伤在地!天知道,羽儿可是个善良的丫头,而且羽儿和越王自小就认识,就算她不肯服侍越王,她也断然不会去刺杀越王的!”
“所以嬷嬷就杀了羽儿?”
柳颜惊愕地看向轩辕弈那沉冷的表情,他的声音似乎还带有几分哀痛,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听错了,但又那样真实,为什么平日泰山崩不色变的太子,此时会有如此表情,她想了想,说:“贵妃娘娘让我自己拿的主意,当时羽儿的状况真的是……惨不忍睹,想着让贵妃娘娘的人将羽儿带走活着受折磨,不如我给她一个痛快的……”
说到此处,柳颜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轩辕弈伸手扶着柳颜的肩,久久,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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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羽被那两个诡异又彼此暧/昧的男子带着走进了勾魂谷。
经过好一段弥漫着瘴气的毒林,他们来到了一池清水前,远远的前方有着磅礴大气的瀑布,站在池水边也能感受到那细密的水珠溅到脸上的清爽,四周毒雾早已散去,放眼周围,草丛里若隐若现长有不少珍贵的、难得一见的有毒花草,还有不少可爱乖巧的鸟儿正在地上啄来啄去,似在啄食着草籽或小虫。
“这些鸟儿不怕毒雾吗?”黎羽很是好奇地问。
柔媚的男子挑着眉毛,指了指不远处,“你看那只正在吃草的黑兔子,很可爱吧?它的眼睛都是紫色的,像紫水晶一般光泽耀眼呢,但是它可是只比猎狗都还会咬人的兔子哦!”
兔子比狗还会咬人?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