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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厚一听,就知道自己该闪开了,陈大娘多半还有话要问王相公,当即告辞。一面走,一面嘟囔:“这青楼中,大茶壶和姑娘之间有私情而害公,慢待客人,可是大事啊!陈大娘可别动了真火,要请家法处置!”
王子晋虽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家法,可也瞧出陈大娘需要解释。等钱掌柜前脚离开院子,他便冲着陈大娘拱了拱手,微笑道:“大娘娘,今日生是有些自作主张,不过此事我有把握,不需要用到特别的手段,如今看来,还算幸不辱命呐!”
陈大娘哼了一声,道:“王相公,你是大才,奴家自然不能对你的决断置评。可是,我青楼中,最忌讳的便是大茶壶和姑娘之间有什么私情,以至于心意不平。因此,奴家要问你一句,你坚持不让素素和蛮去应酬姓袁的老篾片,究竟是为什么?别什么你有把握的话,真有把握你今日干脆就不用带她俩去赴宴了!”
陈淡如这话一出,樊素和蛮都齐齐望过来,三双眼睛一双一双漂亮,看起来确实很有气势。王子晋望着这三双眼睛,忽然觉得心里很快活,为了今晚自己的坚持,和现在的结果:“大娘娘慧眼如炬!其实,生确实不想如此行事,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最要紧,如今咱们来京城,是要干大事的。干大事不惜自身,要舍得代价,这个道理生也省得,可是干大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那就是做事的风格。”
“做事的风格?”樊素忍不住问了一声,话出口才发觉自己并不孤单,蛮居然也和她异口同声!她转头看了看这位和自己齐名的花魁,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便撇了撇嘴,又去看王子晋,肚子里却很是疑惑:这个冷骨头,莫非是几番试探王相公,自己也动了心思?
“正是!”王子晋正色道:“身份不同,做事的风格也就不同。若是文坛名士,狎花夜游,以美人飨客,或许会被传为风流佳话,无损他的声名;可生不是名士,生只是个落魄的贡生而已。从生踏入京城,便是走上了一条无坎坷的荆棘之路,生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放大了来看,但有半点不慎,或许便会埋下日后的隐患。”
“咱们进京,求个前程,最终还是为了云楼上下月兑贱籍的大事。在这一点上,云娘娘就看得分明,这事必须是要以生为主。”他见陈大娘和二花魁都越发疑惑,不得不得再细一些:“想想看,日后若是生功成名就,向朝廷上表为云楼月兑贱籍时,若是有言官指出今夜之事,生原本只是落魄无行,纳贿于云楼才有了出头之日,因此是以私而废公,这事还好么?那时节未必就会坏事,却免不了多一重波折。”
“因此生思来想去,还是能不用这手段,便不用的好。不止是今日,今后无论对何人行事,只要是能用官场上手段的,生便都会用官场的手段。这便是,生所定下的行事风格。一日之内事情迫促,不及细分明,还望大娘娘见谅。”到这里,王子晋站起身来,朝着陈大娘深深作了个揖。
陈淡如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伸手把王子晋扶了起来:“王相公,你得是,奴家妇道人家,又是整日在楼里,终不及你的见识。往后,怎么做事,咱们都听你的。素素,蛮,还不谢过了王相公?”
免不了一番酬答,终于可以各自回房休息了。王子晋回到房里,只觉得身上骨架都要散开来一样,动一动嘎崩直响,当即吩咐烧热水泡个澡,好生解解乏。
不多时有仆役送进一大桶热水来,王子晋一头扎进去就不想动了,口中哎呀哎呀地叫唤,只觉得舒坦!他闭上眼睛,把热毛巾盖在脸上,朦朦胧胧地几乎要睡过去了,却听见脚步声响,有人走了进来,便问道:“是来添热水的么?”
“是呀,奴家特地来侍候爷,给爷添热水!”娇沥沥的声音,却叫王子晋吓了一大跳,先是往上一蹿,跟着发觉不对,赶紧又缩回水里,愕然道:“素,素姑娘,怎么是你?”
拎着一桶热水站在面前的,竟是晚妆初罢的樊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