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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率众三十余万,远离国界,围攻灵州一月有余,也没打下。
顿兵攻坚,是兵家大忌。梁军粮草已尽,而梁军的营盘又布列在低矮的稻田土埂间。
蔡袭等人忧虑异常,未及痊愈,面见太子,警告一旦敌人掘堤淹灌,则我军尽为鱼虾。请太子退归清远军屯兵,待粮道打通,再行攻击。
太子大怒,斥责许久,最后放了句狠话“擅自班师者灭族”,拂袖而去。
蔡袭无奈,只得向文宗密奏,未及回复,大祸已至。
灵州可谓西夏第二都城,城墙坚固,城内储备丰厚。
西夏多次袭击梁军粮道,粮草运输越来越困难。
终于大军云集日,西夏人觉得反攻时机成熟时,掘开七级渠,用黄河大水淹灌梁军。
大水冲来时,太子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蔡袭率领自己的精锐断后。
蔡袭手持利剑,组织抗击,待全军涉水到高地,自己才撤退。
敌人骑兵一次次猛冲,蔡袭带领本路军且战且退,转战数日,退到韦州。
太子的士卒争先恐后逃命,乱不成军。敌人骑兵一浪浪冲击,梁军死伤无数,民夫惨死无数,器甲辎重丢弃无数。
天气异常寒冷,太子虽侥幸率残部逃出生天,但每日每夜都有敌人骑兵袭击,被杀伤的将士十有二三。
撤退途中,太子残部公开抢夺公私财物,公开剥夺受伤虚弱者的衣物,砍割他们的头颅,剃去发辫,然后活埋,诈称杀获的敌军,冒功领赏。
军器之类弃毁遍野,太子残部多用头盔烧饭,用枪杆、弩桩、箭柯、鼓排之类充当薪柴,用刀刃砍柴木,所有的战刀都缺口不能用……
灵州惨败,太子退守永安城,召集残部仅剩不足十万人,两名心月复不知所终。
文宗对李德广出界作战,收复土地的辛劳,赐银绢各两千。李德广以敌人巢穴未灭,烽火未宁,力辞所赐。文宗感慨,任命他为庆州、泾州、原州一路安抚使。
狄青为李德广保举,升偏将军。
文宗赐禁军左卫将军陈森貂鼠裘一件,银绢各两千,任命他为凤州、渭州一路安抚使。
庞瑾瑜再回延州任大都督,方连山被任命为延州、麟州一路安抚副使。
招太子萧厚启、齐王萧厚照、偏将军蔡袭还朝,既不赏赐也不惩罚。
太子上疏,此番惨败,有负皇恩,无颜回京,乞求据守永安城,再与西夏一战。
庞瑾瑜熟悉陕北地形,上疏称,永安城在米脂、榆林、横山三县交界处,在无定河、榆林河交叉处。兴师动众在那里修一座新城,既达不到把西夏人挡在横山山界之外、赶到大沙漠以北的战略目的,又不能与银州、夏州、宥州等其他要塞联成一条防线。
陕北山高水深,通往永安的道路艰难崎岖,进退都极不方便,一旦被西夏包围,救援的军队被阻断,永安城必定沦陷。而夏州、银州均为百年老城,在原有基础上加固加高,既省功又省时,完全能达到战略目的,更重要的是能彻底把西夏势力赶出陕北。
太子不服,上疏辩驳,认为数万将士千辛万苦方才夺回失土,筑成坚城,此城犹如一把插入西夏心脏的尖刀,且永安城地形险固,三面悬崖,距银州二十五里,距米脂城五十里,表里山河,气势雄伟,雄踞陕北,用工二十万历经艰辛方才建成。绝不可放弃,自己愿坚守孤城。
齐王萧厚照适时奏报,太子病重。
文宗急诏太子还朝。
太子“推辞”许久,终于不舍答应,但恳请让知制诰周映溪守卫永安城,兼任延州副大都督,且解释周映溪虽为文官,但晓畅军事,武将难以驾驭,且粗陋无知,而文臣晓大义,有谋略,容易节制。
文宗同意。
周映溪是被方连山对对子对死的周映池的弟弟,太子的心月复,现任知制诰。知制诰负责起草诏令,主要负责起草政事堂所发的正式诏令,其余时间则仅备皇帝顾问。而翰林学士一般负责起草皇帝直接由宫廷发出的诏令。
周映溪平时慷慨激昂,美髯飘飘,潇洒倜傥,喜好言兵,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事发烧友,当地方官时有幸灭过两伙山贼。太子萧厚炽、左相陈无极、兵部尚书朱省华认为他能担当大任。而周映溪的一些表现也给文宗留下好印象。
故文宗命令周映溪与庞瑾瑜同领西北战事,是西北前线真正的二把手。
周映溪激动落泪,怀着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踏上征程,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之火……
延州大都督庞瑾瑜担忧西夏报复,无奈众军正在休整,急令延州副招讨使方连山率领两万援军前往永安城。
“下官延州招讨副使方连山参见副大都督!”风尘仆仆的方连山躬身行礼。
“啪”的一声,周映溪猛拍大案一下,怒道:“帅府之中,见了主帅竟不跪拜。更可恨的是,本当昨日便到,却是今天才到!给我拖下去斩了!”
我靠!方连山强忍怒气,拱手道:“副帅息怒。灵州惨败,众军修整,待接到大都督之令已然晚了些,加之阴雨绵绵,故迟了些,此有大都督明手令,请副帅过目。”着,恭敬呈上庞瑾瑜的手令。
“别以为有庞大都督庇护,就可放肆!”见过手令,周映溪愈发愤怒,“军令如山,你给我心了!本大帅的刀可是锋利的很!”
“副帅的刀应该用来杀敌才是啊!”方连山一脸疑惑,“怎的磨刀霍霍向自己?难道副帅觉得下官奉命来协防还错了?”
“滚!”周映溪勃然大怒,“以本大帅的才华,那些敢来攻城的党项蛮子定有来无回!滚回你的延州去,省的我眼烦!”
“遵命!”方连山不顾而去。
“你……”本欲给方连山来个下马威,不想方连山真去了,周映溪一时有些呆住了,转瞬,眼神愈发怨毒起来……
方连山离开不久,西夏集结二十万骑兵攻打永安城。
守城武将率兵出城迎战,将官十多人,八百多名士兵阵亡,西夏兵将城团团围住。
庞瑾瑜紧急向文宗报告西夏大军围困永安城。
文宗命令李德广除留二万在庆州外,其余大军,迅速组织赶赴永安增援。每名官兵除特支钱外,还发给路费。
宁远将军王怀远、偏将军李卫国、偏将军狄青率庆州、泾州、原州一带大军,左卫将军陈森率凤州、渭州一带大军,驰援永安城。
庞瑾瑜正要集结延州、麟州一带大军驰援,突然情况有变,辽国大军出现在麟州以北的鄂尔多斯一带。
不得不防,庞瑾瑜一面上奏,一面带领大军布防麟州以北的河套地区,将延州事务交由方连山全权处理。
方连山率延州、麟州剩余大军出发,驰援永安。
左厢军统帅梁乙逋获得保卫灵州的大胜,国相之侄右厢军统帅梁永能十分嫉妒,主动要求攻打永安城,梁永能率着灵州监军司统军叶悖麻、会州监军司统军咩讹埋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
在军师角色的叶悖麻的策划下,咩讹埋率领八万骑兵袭击大梁门户绥德城。
“启禀大人!”一斥候跪倒急报:“我们捕获一名党项人,他声称有要事要见大人!”
“连山!”方连山正欲细问,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快让他过来!”听着熟悉的声音,方连山急道。
只见一个身着羌人军服、满脸泥污的娇人儿奔了过来,扑倒在方连山怀中,连连呼道:“快!快救我哥!”
“别急!”这娇人儿竟是美思子,方连山拥着佳人,“你哥不是率着羌人防守绥德城吗?出了什么事?”
“呜呜……”美思子涕如雨下,俏脸上现出数道白色泪痕,“上千名其他部落的羌人受西夏引诱,决定背叛大梁,在城内接应西夏攻城军,我哥和他们打了起来!趁乱,阿哥让我飞速来告知你这消息!你快去绥德城吧!”
情况非常紧急,方连山立即召集众将领,命令道:“永安的胜败不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绥德城,国之门户,绥德一旦失守,敌人就会逼近延州,关中必大震。整个陕甘边防胜败就难以预料了。这是极为关键的大事,宁可放弃永安也要抢救绥德城!”
方连山立即派遣将领分头行动,大军分开,一些将领率部分延州大军继续驰援永安。
方连山率领骑兵部队策马奔驰,力争抢先一步进入绥德城。
绥德城已然陷入一片混乱,咩讹埋的八万骑兵正在逼近,而负责防守的羌人却在自相残杀。
奴讹率领牛家族军队与叛乱羌人奋力厮杀,只求迅速平叛。
冷不防,一支冷箭从背后射中奴讹……
方连山的骑兵部队终于冲入了绥德,仅剩的数百名叛乱羌人全部斩首,命令所有人立即加强防御,登城据守。
“哥……”美思子抱着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奴讹,泣不成声。
“好妹妹……”奴讹勉强咧嘴笑着,“哥哥过去不该逼你嫁给慕恩……原谅我……”
“哥,我错了!我知道你最疼我……”美思子死死咬着下唇,泪如雨下,“我什么都原谅你……哥,你别丢下我……”
“好朋友……”奴讹奋力拉住方连山的手,“好好照顾……美思子……”
“哥,快把这药丸吃下去!”时间紧迫,奔过来的方连山忙掏出段霄才稍来的好不容易才造出的两颗续命地黄丸中的一颗,塞到奴讹嘴里。
奴讹嚼了两下,沉沉睡去。
“这……”美思子美目圆睁,嘴张得大大的,“这样我哥就能活过来?”
“什么活过来?”方连山刮了一下美思子的俏鼻,“他根本没死!凡为大梁流血的人,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他!何况,他还是我哥呢!”
“你哥?他是我哥……”美思子忽然反应过来,破涕为笑,俏颜舒展间,群芳失色,众人如沐春风,皆看得呆了。
在方连山的严密戒备下,咩讹埋的八万人马攻城连连失利,只得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