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溪和秋娅相约一起逛街,为香韵采购圣诞节装饰礼物。
两个人在商场里走了整整一上午,都累的筋疲力竭了,牧溪丢了手中的两大包彩花在商场休息区的座椅上,气喘吁吁地一坐了下来,秋娅跟在她后面抱着一袋子彩球嗤笑“真没用,干这么点活,就累成这样。”
“喂,早知道你拉我出来做苦工,我才不来呢。”周牧溪愁眉苦脸地说。
“今天商场在打折,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吧!”秋娅笑问。
“你疯了,拿这么多东西,还要逛啊!我累的快没气了,不去。”周牧溪断然拒绝。
“圣诞节啊,你不给童瀚辉选件礼物吗?我可要为我家天鹏选。”秋娅坚持着。
周牧溪不是没动心,可是看了看手边的两袋东西不禁苦着脸说“啊!上帝,请赐给我一个精壮的男人吧。”
秋娅望着她脸上笑开了花。
周牧溪最后耐不住秋娅的软磨硬泡,忍着双臂的酸痛跟在秋娅后面。
秋娅看中了一双长靴,正在试穿,牧溪也看上了一双平底小船鞋,秋娅让她试试,可牧溪低头看着自已鞋子上的漂亮蝴蝶结犹豫了,那鞋是童瀚辉从香港为她买的,牧溪很喜欢,可第一次穿就气的皱眉,不耐烦的把那鞋带乱塞了起来,童瀚辉看着她任性的发小脾气,就笑着牵过她,让她坐好,然后蹲下来取出那被系成死结的缎子鞋带,在他手中只是几下,一对漂亮的蝴蝶结就落在了她的脚面上,周牧溪无比开心,不仅因为那蝴蝶结的漂亮,还有他的宠爱。从那以后牧溪不论衣服上,或是裙子上,还是鞋子上,帽子上的蝴蝶结都是童瀚辉为她系的。就像今早出门前,她就坐在门廊边的鞋柜上,双脚来回摆着,看到童瀚辉走近,便把双脚抬的高高的,伸到他面前,他就笑着摇了摇头俯来一一帮她系好。
周牧溪看着脚上漂亮的蝴蝶结,笑的甜蜜又满足,她觉得幸福来的刚刚好,她没舍得解开那对蝴蝶结,而是对着售货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抱歉。
回来的路上,秋娅不解的问“那双鞋喜欢为什么不试试呢?什么时候学会为童瀚辉省钱了。”
“我的鞋很多呀!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了,不是也有收获吗?”牧溪看了一眼手中的纸袋,脸上有点热。
周牧溪陪着秋娅在男装区逛了很久,最后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件暗紫色的衬衣,牧溪十分中意,售货员热情的介绍:这件是进口限量款的,已经不多了,最划算的是买衬衣还送一盒精致的男式内裤。牧溪知道呆板的童瀚辉只爱白色衬衣的,可是她就想看他换个颜色,配上他俊朗尚白的皮肤,应该很好看。
秋娅看着她呆呆痴笑,不由合上了嘴,轻轻摇着头,周牧溪啊!幸福来得真艰难。
她们一路说笑着回了香韵,秋娅正准备开画廊的大门,有一只手拉住了牧溪的手臂,“牧牧”肖丘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丘桐。”牧溪怔怔地看着他,自从在小车站见过后,周牧溪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肖丘桐了,他面色有些苍白,消瘦了许多。
“牧牧,你跟我来。”肖丘桐不由分说的拉了她就走。
“丘桐,去哪里?我还有事呢。”周牧溪想挣月兑,可是肖丘桐却没有丝毫放开她的想法。
肖丘桐把周牧溪塞进了自已的车里,迅速驶出了文化街,秋娅被突然的一幕惊的半天没动,呆呆地看着肖丘桐的车子走远。
车上周牧溪有种莫名的紧张,“丘桐,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肖丘桐只是静静地开车,却没有半点回应。周牧溪不安的看向窗外,她只能确定那是向东的方向,其它都让她异常陌生。
凤城的东城早在80年代是聚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纺织厂,其中也包括有军工企业,曾风光一时,被称为“纺织城”可随着改革开放国营企业的经营不善,工艺落后,全都相继倒闭了,随之下岗的工人也是数不胜数,自谋出路。
肖丘桐的车子开的飞快,窗外尽是惨淡与没落,路旁出现的院落是月兑了色的灰砖,一幢幢高低不齐的楼房,都用加固的柱子砌着,陈年失修围墙都已破损,一幕幕与周牧溪生活完全不符的画面频频闪过。
周牧溪牢牢地抓着手中的纸袋,心里万分紧张,声音变的软弱无力“丘桐,你这是带我去哪里呀?童瀚辉,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肖丘桐终于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牧溪突然觉得她提到童瀚辉是个错误,不由叹了口气。
转眼车子拐了个弯,停到了一条马路的边上,马路两旁都是玻璃门隔开的发廊,屋里隐约有暗红色的灯光亮着,门边时不时有些穿的暴露的女孩嘻笑着招呼过路的行人。
周牧溪再单纯也知道这些玻璃门里是什么地方,电视新闻多次说过取缔这些买婬窝点都是这样的。
“丘桐,这是什么地方?”牧溪慌乱的心狂跳着。
街边一声尖锐刺耳的怒骂声响起,随后阵阵哭泣哀求声传来,周牧溪扭了头,路边不远处一个胖硕的中年妇女拉着一个女孩的头发诅咒着”不要脸的小婊子,看你往哪跑,你是想挨揍吧!“说着死命的揪着女孩的长发,并拳脚相加,女孩满脸的妆已经花了,连声求饶“姨,不要打我了,我不敢跑了,再也不敢了。“
身后追过来一个六十初头的男人,不停的劝说着”老婆,算了吧!她一定是想家了,你就饶了她一回。”
“滚远点,这些小婊子不都是被你给惯坏的啊,自已挣不来钱,还想着宠她们呢。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想跑,不挣够了钱,永远都别想离开这里。”胖女人拖着女孩走远,那老男人低着头乖乖跟在后面,渐渐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让周牧溪不寒而栗,她不能相信这就是现实版的欺男霸女,她把目光从新落到了肖丘桐的脸上,“丘桐”她的声音柔弱如游丝。
肖丘桐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们就是我的父母,这里就是我儿时生活的地方,四年前当你父亲问我:‘你能宠着她一天买十几双的鞋吗?你能满足她喝个下午茶都要指定牌子和样子蛋糕的挑剔吗?你受的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而又极为挑食的习惯吗?你想过在一起以后会怎么样吗?你拿什么来爱牧溪?你什么都给不起-牧牧,你可曾知道我有多痛苦,明知道我这样不耻的人生,还想要得到你这样美好的女孩,可我没办法放弃,因为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我不可能更改我的出生,当我第一次看着你,你的笑,你的任性,都毫无遮掩的在透明的阳光里生活,那么眩目,灿烂,而我就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四处躲藏,生怕被人看到自已的卑微,你不明白我有多羡慕你,有多想拥有透明又纯美的你,有多想带着你离开可是,我没能,因为离开的前晚我父亲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你知道放人的条件是什么吗?是离开你,可你又知道是谁干的吗?是关天诚,换句话说就是童瀚辉。你现在听懂了吗?牧牧,放弃你,我有苦衷啊,我不能不救父亲,因为他再下贱也是为了供我上学,你现在还敢说你相信童瀚辉吗?相信他爱你?他的爱是不是太可怕了些,他不过是想得到泰和罢了。”周牧溪相信这一辈子都没有比此刻更让她心痛的了,她呆愣着,像是完全听不懂肖丘桐的话,良久,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轻语着“不会的,丘桐,不会的,你在骗我对吗?”周牧溪的手死死的攥着那纸袋上的塑料把,硬硬的咯着她,痛的剧烈。
“牧牧,跟我走,我们走的远远的,只有我和你,好不好?”肖丘桐激动着扶过她肩膀。
“不,丘桐,我要想想,我现在好浑乱”牧溪不知道世界上会不会有真的世界末日,可是她觉得这样的一天对她来说就是。她的心疼痛难忍,她没办法把肖丘桐嘴里的童瀚辉和每天在她身边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
肖丘桐不知道牧溪的沉默代表什么,可他知道她伤心了,她眼里的那些闪烁是为童瀚辉出现的。
周牧溪没有回家,她让肖丘桐把她放在了香韵的门口,已经是傍晚十分,秋娅已经离开了,香韵也上了锁。
牧溪拿出钥匙打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她没有开灯,她想把自已放在黑暗中,她觉得那样才是安全的,她害怕,再也不敢把自已放在明亮的地方,被人看到,她要躲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
她把纸袋放在了茶几上,整个人像失去生气的花,瘫软的埋进沙发里。
手边的皮包里,手机一遍遍焦躁的响着,似乎告诉她,有个人正在急切又疯狂的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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