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溪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了,她干燥惨白的嘴唇微微一动,眼睛里空空的茫然,身旁的童瀚辉察觉到她的异样,抬头看到睁着眼睛,目光混沌的她。
“牧牧,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痛吗?”童瀚辉满脸的担忧,他握着她柔弱无骨的纤手,那指尖已经没了前几日高烧时烫人的温度。
她想说什么,但好像有些费力,半天才传来她微弱的声音“我怎么了?”她醒来后就觉得眼前一阵错乱,她记得她还站在雪地里等他,可现在却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她稍稍挪动一体,下月复一股钝痛袭来,周牧溪不禁皱眉,咬住了下唇。
“牧牧,别动,告诉我哪里痛啊?你已经高烧昏睡三天了,总算醒了,我快要把我吓死了。”他胆心过后,总算展开丝笑意。
“童瀚辉”她心中有点疑惑,轻轻唤他。
“嗯?要喝水?”他温柔的应着。
牧溪摇了摇头,淡淡地问“不喝水,我肚子痛,是怎么回事啊?”
他俊颜上闪过难以掩饰的疼痛,他俯把她拉进自已怀里,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里,“牧牧宝宝,没有了,我是个不合格的爸爸,没办法保护我们的孩子。”他的声音变的哽咽。
周牧溪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她感到心底有什么被撕裂开,痛的厉害,他的脸伏在她肩上,一点点凉意浸透了她的棉质睡衣。
周牧溪从没见过童瀚辉这么难过,无助,她能感觉到他的泪正流进自已心里,充满不可抑制的悲伤,她慢慢的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身体,紧紧的。眼睛掬着那股晶莹,渐渐模糊了视线。
童瀚辉觉得这一刻,要把这几天所有的疼痛全部倾泻出来,牧溪高烧不退,他心急如焚,惊慌,担忧无时无刻不伴着他,直到凌月兰对他说,放弃这个孩子吧!这样的高热会影响孩子的神经发育,而且牧溪如果不及时治疗,她怕是要转成肺炎了,只有舍弃这个孩子,才能为牧溪更好的用药。童瀚辉再次面对选择,痛苦的他一直追问凌月兰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可看着凌月兰沉默的摇头,他的心重重摔了下去,碎了一地,上帝果真又把他遗忘了,本以为那个天使一样的孩子,是来拯救他的生活的,可就在牧溪也接受了这个天使的时候,他却要离开他们了。
他觉得心被搅碎了,痛的竟流出了泪,他爱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无比的爱着,他本想要把自已所有的爱都倾囊给他的,他会成为这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孩子,把自已那黑暗无光的童年没曾拥有的一切都给予他的孩子,可他就要这么离开了,因为童瀚辉知道他别无选择的,他更爱牧溪,她是他的生命。
他们久久的抱在一起,像是两棵依偎着的藤蔓,互相支撑又彼此温暖着。
牧溪体温恢复了正常,孕吐反应也消失了,童瀚辉还是有所欣慰,只少她是平安的,他又如往常一样,在她身边温暖的笑,细致的照顾,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像是一切从未发生过。
可只有周牧溪知道他是痛的,当他总在不经意略过她的肚子时,眼神里每每流露出的悲痛,深入血液。她知道的,那每个午后她睡着时,他都会侧耳轻轻伏在她的月复部认真听着,幸福的愉悦在他脸上绽放,他的手轻柔抚模,用嘴亲吻她的肚子。还会时常对着宝宝讲话:宝宝,我是爸爸,你要乖乖的,你调皮妈妈会很辛苦,你乖乖的,爸爸讲故事给你听。他便会很认真的讲着故事,每遇此时牧溪都装着假寐,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听着他动情的讲三只小猪,白雪公主,这一切牧溪都知道的,他爱死了那个孩子,可那个小人就那么的离开了他们,周牧溪深深地自责,虽然对于孩子她并没有童瀚辉那样的欣喜,但她并不讨厌那个小小的生命,那个和她曾经血肉连在一起的孩子。
童瀚辉把鸡汤放回了冰箱,回头看了一眼发呆的她,这几日没了孕吐,她可以好好的吃东西了,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走回床边,为她掖了被角“困了就睡吧,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他笑容依旧温暖。
她没有回声,只是微合上眼,点了点头。
周牧溪再次醒来时,屋里没有一丝灯光,她眨了眨眼,发现窗边却是通透的亮,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清澈,那薄凉的清辉穿过窗户,散在了房间的地板上,同时也照亮了窗边那张俊美痛苦的面容,他就那么静静的伫在那,手边夹着的烟并没有点燃,全部的目光都聚在他手中那张不大的图片上,她还能记得他拿着那张B超图片给她看时眼中的光芒。可此刻,周牧溪的心都跟着疼痛不堪,那月光的银辉罩在他脸上,清楚的看到那颗颗的晶莹闪着异样的哀伤。
她怔怔地看着,这样的童瀚辉让人心疼不已,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他流泪,而不是凭任何感觉,所以当这一切映入眼帘,进入心里时,周牧溪知道了,原来自已一直爱着他的。也正是因为爱着,所以当那个伤害她的夜晚造就出那个孩子时,她只是一过的疼痛,便全然的接受了。正是因为爱着,所以听到肖丘桐告诉她四年前所谓的真相时她才那么的痛苦。也正是因为爱着,所以听到他出车祸时,心神不宁,惊慌失措。
原来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爱他,她却傻瓜一样迟迟地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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