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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眼睛一亮,问道,“这是你做的?”
从被庞宁救出来算起,付赛斯已经和汉人一起待了一年,现在能一些汉语。他老实地摇了摇头,答道,“殿下!太平王教,付赛斯磨镜片!”
这半年,付赛斯先是跟着庞宁,在科劳港做玻璃作坊。后来又到了史班那,在昌化去研究改进玻璃工艺。史班倒也没在意付赛斯的外国人身份,只把他当成个一般工匠,让他和新进的工匠一起,学识字学数学。付赛斯学的很快,加上本身研发玻璃的功劳,如今已经做到上等民户了。
这望远镜是付赛斯带着十几个工匠磨出来的,很多东西他最熟练。这次远征嵌山港,史班就让付赛斯做了测量组的组长,来这边提供技术支援。
庞宁见这个测距仪做的精密,让付赛斯演示给他看。付赛斯唱了个诺,举起一个红旗开始操作。他把望远镜对准远处的目标船,着刻度尺取了角度,记在本子上。这边刚记完,远处传来一声喊叫声。庞宁往四周看了看,见一百米开也有一组人马,操作着另外一台测距仪。
那边的操作者也得到了数据,朝这边大声报告着角度:“七三九~七三九!”付赛斯把七三九这个度数也记在了本子上,在本子后面的三角函数表上找到相关数据,用鹅毛笔做了个一元方程式计算。
前后不过三十多秒,付赛斯算出了目标距离,以及攻击这个目标,港口左侧炮台应该保持的射击角度。
庞宁见有这样的工具,大喜过望,他正愁远程炮没法校正射击点呢。
史班最近送来的三十门八磅前装线膛炮,在设计地时候就是以要塞炮为出发点的,不但口径以往的大,炮管也加长了,有效射程达到了破纪录地一千八百米。射程是远了,但在实际射击中,问题挺多。如射击校正,就很难操作。在一千以外的距离上,炮手很难通过肉眼观测落点误差,肉眼看不清,也不可能跑到目标处去量。
而史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派来了技术人员。付赛斯这一套测量方法,正是解决远程射击校正问题的。
但庞宁却史班想得更远:测量员在射击位置测量出偏离距离。根据这个距离计算出炮架角度后。将数字传给后面地炮手。这不也意味着。只需要把测量员扔在前面。整个炮台就可以藏在掩体后。以低抛物线攻击目标吗?
这不正是庞宁梦想中。我可以打你。你不可以打我地理想状态吗?
这些天庞宁最担心地。就是郑家地海军火力。经过上川岛附近地海战。庞宁明白。郑家地弗朗机舰炮在数量和射速上。都远占上方。依靠这些火炮。是没法阻止郑家船队靠近地。
先锋营这次带来了一百二十门炮。庞宁有六十多门炮。加上三十门新炮。共有两百多门。依靠这两百门炮压制郑家几百艘船地。还是有些困难。庞宁虽然忙着修建混凝土炮台。却也不相信能依靠这些炮台。压制郑家地舰炮群。一旦炮台被打掉。陆地上地工事将直接面对敌人地舰炮。
但如今有了付赛斯这样地观测手段。能把火炮藏在敌舰视野之外。情况就大为改观了!既然郑家都没法准确看到南海国地炮台。还谈什么火炮反击?这测距仪虽。却让战斗形势大为改观。
庞宁得了这样地宝贝。兴奋地满脸红光。一时有了必胜地信心。庞宁看着那个测距仪也不话。手上拍着付赛斯地肩膀。大声喊道。“好样地!”
庞宁当即找来了二十几个学过三角函数地五源谷老人,又给付赛斯找了一间大仓库作为教室,要以最快速度,把这个测距兵系统建设起来。这一系列怪举动被吕策看到了,吕策心里好,骑着他的大白马也过来看看,刚好碰上走出来地庞宁。
吕策见那仓库门大开着,付赛斯拿着纸和笔,给围在旁边的军官们讲解测距原理。吕策看到地上那摆成一片的测距仪和望远镜,问庞宁道,“那是单筒望远镜啊,史班做的?给我五个。”
庞宁瞪了瞪眼睛啐道,“你那几千把火枪,怎么不给我一半。不要和我扯淡,给你三门,还要的话自己找史班要去。”
吕策笑了笑,又看了看那些带三角架的测距仪。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庞宁见他又想要,赶紧道,“那是测距仪,帮助炮兵瞄准的。这次把先锋营炮兵借给我统一指挥,我用这个测距仪,可以在视野外打郑家的船。”
吕策楞了愣,道,“视野外攻击?你这一下,不是把郑家的炮全?”
庞宁笑了笑,答道,“还可以吧?改天练好了,带你去看看。”
庞宁把两百多门火炮分成了十二个火力组,每个火力组配一组测量员。又在港口两边的山上,为这些火炮组建了十二个炮台。炮台建在海上船只的可视范围之外,顶上覆有混凝土掩体,拥有极高的火炮防御能力。这个炮台建好后,火力完全覆盖了港口外两公里的海域。
庞宁天天泡在炮台上,抓测量员和炮手的配合。
测量员躲在掩体外面,作为队长负责计算,炮手则只埋头开炮。到了十一月底的时候,炮兵们渐渐习惯了这种新的瞄准方式。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渐渐刮起了北风。这天正午,庞宁带着吕策来看训练结果。十多门火炮经过几发试射后,校正了角度做了一次齐射。十几枚炮弹划出一条条平滑的曲线,越过掩体,将海面上一艘作为假想敌的渔船拦腰打断。庞宁从望远镜里看到目标命中,得意地笑了笑。
吕策看了看山下的港口,道,“航道里沉了船下去,郑家的船只能一艘艘地开进去。没足够的冲击力,冲不破我们火枪队。我看他只能在外面和你拼炮了。”
庞宁笑着点了点头,满意地看了看后面的炮台,答道,“那可没戏,他看也看不到我的炮台在哪。”
炮台的布置妥当,让嵌山港的防御能力大大提高了。郑家强大的是船队,而南海国拥有一支强大的陆军,一旦把郑家船队按住了,陆地上的防御,穿越者是不担心的。
火炮组又试射了几次,都一一命中了。吕策和庞宁自从到了嵌山港,精神就一直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状态,这时终于有了必胜的信心,渐渐放松下来。吕策正调侃庞宁现在到底有多少房女人,算不算妾,突然看到一条南海国巡逻船从港外开了回来,速度很快。
庞宁皱了皱眉头,拿起望远镜看了看。那船的确是港里的巡逻船,上面的水手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要命划着船桨。庞宁心里一紧,用望远镜在海面上搜寻了会,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庞宁放下了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吕策。吕策也在茫然地搜索着海面,庞宁眯了眯眼睛,用肉眼看了看海平线,隐约觉得,那海平线平常黑了些。庞宁又举起望远镜,只往海平线上搜索而去,看到一些模糊的黑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些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终于让庞宁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
那是郑家的船队。
蓝的吓人的天幕下,这个东亚最强大的海上势力,溢满了郑家的仇恨,浩浩荡荡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死死围住了所有的海路,把海天交接的一线全占满了。
从海平面上冒出来的船只越来越多,不只有雕着龙头麟爪的封舟,还有挂着巨鲸首像的炮舰,甚至还有平底方嘴的沙船。不只有打着郑家旗号的,还有打着大明福建水师旗帜的,更有杂乱的海船,打着花花绿绿的陈字大旗,李字大旗,似乎整个东亚的海盗,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
铺天盖地的船队每前进一点,就盖住了视野里的一片海域。外圈的船只朝港口开来,渐渐合拢。从这边看过去,波浪翻滚的海洋逐渐被数不清的帆船盖住了,变成木板和木板之间零星的点缀。
郑芝龙的银库在这里,郑芝龙的女人在这里,郑芝龙不可打败的神话也在这里,全部被窃贼玷污了,只有性命能够平息郑家的愤怒。握刀的水兵站满了船舷,憋足了劲的水手们吆喝着翻动木浆,将复仇的道路一点点缩短。
船太多了,根本数不清,吕策拧紧了眉头,朝身边发愣的士兵们大声吼道,“吹角,敌袭!”
号角被接二连三地吹响,一声声传到了港口的每一个角落。吕策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庞宁,大声吼道,“把炮兵管好了!”就大步跨上了白马,朝港里驰骋而去。庞宁失神地看了看远去的吕策,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船队,喃喃地道,
“妈的…怎么这么多?”
身后李也是一脸的惨白,吞了口唾沫,道,“怕是把福建大水师、海商海盗全赶来了。”
庞宁呸了一声,那声音极大,倒似乎要把心里的恐惧吐出来一样。庞宁挥了挥拳头,朝那些茫然的测量员大声吼道,“给我打,航道堵住了,船多有屁用,都是活棺材,全给我打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