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一言不发的走进屋里,夕鸢见状便只好跟在后面,进屋之后一应人都没有跟来,也不知是被楚离的气势吓得还是……
呜,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不想跟来啊
进正屋后楚离走到桌旁坐下,夕鸢却仍旧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楚离扬起俊朗的眉,随手一指面前的座位,“坐罢
这……本末倒置吧好像她才是主人家啊
楚离没有一上来就大发雷霆,也没有开门见山的问她为何不辞而别,如此闲适淡定,从容不迫,可眼中时不时闪过的锐利锋芒,都在昭示着的心情绝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平
夕鸢觉得己就像案板上的五花肉,楚离现在平静的审视其实就是在考虑,考虑先割下哪一块来才好
坐下之后,两人面面相觑,夕鸢清清嗓子,声道,“师父今日刚回京
楚离点点头,清亮的眸子斜斜扫她一眼,“为何不等回来再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楚离声音中的愠怒之意仿佛并不很多,如此一来胆子也就大些,老老实实道,“一是恰好有宅子,怕这会儿不定下就错过二是怕与说,又走不成,所以就先搬出来
“为何这急着走
夕鸢端起茶杯握在手里,轻轻抿一口,低声道,“也不能总赖在那儿不走,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既然要在苏州一直住下去,那买宅子、独立,这都是迟早的事不想留到回来,也是不知道该怎道别当初离京的时候,便谁都没有去见,辞别总是太伤感些,还不如等尘埃落定,再去分说
楚离神态清冷,一袭青丝以一根黑色锦绳高高束起,显得五官轮廓愈加分明屋里没开窗子,房门又不知何时让用内力关上,光线虽暗,却独见一双剪瞳宛如秋水,直挺鼻梁下的薄唇微抿,仿佛在思索什
屋里静默一瞬,而后又听楚离缓缓开口道,“听老陈家里的说,在府里住着的时候,姑妈曾喊去过一次
夕鸢不知怎话锋突然一转,便点点头道,“是有这一件事儿,当时陈嫂子也跟着一起去,萧夫人留用饭,然后便回来
楚离的目光落在她的眸中,带着几分深意,话音一针见血,“她是不是同说什
夕鸢一愣,下意识的摇头,“没说什啊,就是话话家常,拉拉长短,还问她铺子的选址问题,她也很亲切的告诉
楚离深深看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股近乎有些妖异的感觉,唇瓣轻轻一动,“还敢欺师
“……真的也没说什啊,而且连那两位爱慕者都没出现,谈话氛围还是挺不错的夕鸢的声音在楚离的目光注视下越来越低,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住这种无声的逼供,“真的没说什,就是……她好像很担心的终身大事,然后对咱们俩的关系,似乎也有些误会
楚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也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所以就吓得卷铺盖跑从前没看出是这样胆怯之人,对付七庄那人的魄力都到哪儿去
夕鸢看一眼,声辩驳,“那怎能一样,现在这多人误会,再住下去,对的影响也不好啊要是有心仪的女子,结果人家听说还有这一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人家要怎想呢
她说着说着,就觉得底气足些,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何况不走,那些爱慕者只怕天两头就要过来说道四,到时候误会的人就要越来越多,事情不就更难收拾
楚离一道目光扫过来,即刻就将她的底气消去大半,而之后的话就更是——
“现在才几个人知道,也值当害怕再说,们误会,又有什打紧
夕鸢惊的险些咬舌头,“怎不打紧,这话是什意思
楚离扬起眉毛,还不待开口夕鸢便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师父的话太过深奥,徒儿愚钝,听的不明白
神情若,为己斟杯茶,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握着淡青色的瓷杯显得格外好看,“世人言语,不过是们己的揣测罢,若每句都要去在意,岂不是白白虚耗己的光阴是心性豁达之人,这些个劳什子虚文,为何又要去理会呢
夕鸢怔怔,忍不住叹下一口气来,“可是们总是这样揣测,又作主张将看作是……也怕给增添困扰,搬出来是对都好,流言然也可以不攻破
楚离抬手微微摆摆,即便在这样的初冬,穿的也并不厚实,衣衫飘逸,如一片清风“有些时候,不必活的太过计较,有些事也不必太过较真,顺心而行,才能活的洒月兑,活的在何况放才又说什怕耽误,这种无聊之事更不必想
说罢之后,站起身来,伸手在夕鸢鬓边轻轻抚一下,眼神语气,竟隐约有几分温柔之意
“既然已经搬出来,那就住在这儿罢,至于姑妈说的话……罢,这些事言之尚早,先回
楚离转身离去,却留下呆愣愣的夕鸢,半晌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什叫言之尚早
又为什会做出模己头发这样亲近的举动
楚离的心思她从来都是猜不透的,这次没有发火,临走竟还这样温柔,让夕鸢实在是一点都猜不透的用意
只是,楚离似乎也没与她有丝毫见外之意,虽然她搬出来,楚离却还是时常过来与她用膳,得空的时候,用完膳再与她到后院,点拨点拨她的功夫
夕鸢偶尔会十分好奇的问,“师父这次留在苏州,打算做些什
只是通常都不会得到什正面回答,楚离似乎也当真空闲的很,白日里还会与她一同去铺子,打点摆设,察看招上来的工人
夕鸢在心底默默的想,这样毫不避讳的己一起抛头露面,跟己还留在楚府住着,哪有什分别啊
楚离性情不羁,大约是真的不在意这些罢……夕鸢叹口气,只能想着清者清,好在她心里其实也并不十分在意那些流言起码她搬出来后,萧夫人没再派人找过她,而萧远山萧红袖,也一直再没打过照面
日子过的平稳清净,香皂铺子酒楼也已经陆续开张,夕鸢对目前的生活状态,还是十分满意的
香皂铺子有云谨照看,夕鸢便主要经营着酒楼,一开始想将中国各地的特色菜式都汇集一堂,谁知却实在不好找厨子杭帮菜的厨子倒是找来,加上这酒楼本身是川菜馆,先前的大厨也留下来夕鸢便想着先主要做这两样菜色也好,等烤鸭的大吊炉一打好,便可将特色菜的招牌打出来
吊炉是夕鸢己画好图样,请工人打造的,她将这炉子安置在一楼的一角这时候还没有玻璃那种稀罕东西,要她去造玻璃也太难为她点,便将四下用透亮的水晶封固这样在料理烤鸭的时候,宾客便能够看见,也算是图个新鲜
烤鸭算是店里的招牌菜,主要就是炉子火候以及酱料,炉子她没想藏着掖着,也知道往后名气大必定会有别家酒楼抄袭模仿所以握住火候酱料就格外关键,绝不能让厨子偷学带出去
既然要找知根知底的,那还不如找身旁最能取信之人,夕鸢将这事儿与王富一说,先是愣愣,而后下意识推辞道,“可从没做厨子,只怕做不好,砸姐的买卖姐还是另找旁人罢,去看个铺子,或者搬货的,干啥都行
夕鸢掩唇笑道,“哪有什不会的,好好的教,教上一两次就会
王富仍是推辞,“比旁人都要愚钝,只怕姐教来教去还是不能明白,到时候岂不让姐更加生气,还白费力气,还是找旁人罢
夕鸢见这样没有信心,便轻轻叹口气,放缓声音语重心长道,“这道菜是酒楼的招牌,交给别人去做,心里总是觉得不大放心云谨、染香,都是一起从京里跟着出来的,除们,还能去信谁
王富闻言,嘴唇抖两下,扑通一声跪下道,“从前做下大错之事,幸而得见姐才保住性命,早早就许过誓的,这条命这辈子就是姐的如今姐又肯将如此重要之事交托给,王富虽愚笨些,也必定会用心去学,绝不辜负姐的一番信任
夕鸢忙伸手扶起来,只见起身之际腰间的如意结流苏坠子悠悠轻晃,不禁笑意更浓,“这条命是己的,怎能平白送给,更何况,如今应该是为己活着,也为珍视之人活着
王富“啊一声,微黑的脸上泛出几分红意来,却也没有辩驳
“染香是个好姑娘,也难得们二人投缘,如意千千结,君心似心这信物都送,好日子还能远夕鸢含笑拍拍的肩膀,又温然道,“从前的事,若想告诉她,那就找个合适的时候说染香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算一时气恼,也不会不依不饶若她真的不再理,只管来找就是,替们两人说
如此一来,连烤鸭师傅也齐备,这会儿又恰好快到冬至,夕鸢便想等着等过完这个大节,再将烤鸭一举推出,必定能大获全胜
只是到冬至之日,夕鸢却不能在酒楼中筹备明日之事,只因楚离刚过午后便递来话儿,让她去楚府用晚膳
冬至对于古人而言,似乎一直都极为重要,不能轻易糊弄过去从前在王府的时候,那冬至过的也是热闹非凡,阖宫欢庆夕鸢倒不是讶异这儿也如此重视冬至,只是她没想到楚离竟然也有过节的兴致
或许是觉得,己独身一人在苏州,只有两名侍婢一个厮,并无一个至亲家人陪伴,到这样的佳节之日,会倍感孤寂罢
夕鸢然不在意这个,不过一来是觉得她不去楚离也不会答应,二来也是想着有人一起过节并无坏处,便欣然允下,快到傍晚之时带着云谨去楚府至于染香就留着与王富待在家中,看守院子
到门外的时候便瞧见陈嫂子在那儿等着,穿着新裁的裙褂,满脸喜气,迎上来笑道,“还一早想着,说这冬至节应该请姐来府中一起过,谁知少爷竟比还快一步,早早的打发人过去请呢
夕鸢笑盈盈道,“是想着,们南方过冬至北边儿不同,看看这苏州的惯例也好,就过来叨扰
陈嫂子忙笑着说哪里会,引着夕鸢几人走进院子后,又说云谨就由她来招待,楚离已经在厅里等着
看又是一顿两人饭菜,夕鸢含笑颔首,丫鬟掀起那前厅的帘子,她便顺势进去,只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她边解斗篷边忍不住笑道,“这屋里好暖,从来都见穿的单薄,原来也会畏寒
楚离淡淡道,“并不畏寒,且穿的太暖会让人产生慵懒怠懈之感,所以才一贯都穿的单薄些
“那这又是……
抬眸一顿,缓声说道,“不是十分怕冷
夕鸢闻言一愣,月兑口道,“谁说怕冷的
“去年冬日,见总是抱着手炉,难道还不是怕冷楚离有意无意的扫她一眼,见手上空无一物,“苏州的冬天没有京城那样寒凉,不过潮气大,又不适此地气候,还是当心为好
诶这是怎,忽然一下子这体贴
好吧,虽然说从前也还是挺细致关怀的,但是说出这种关怀言语,还真是极不多见
但是……
“什时候见拿手炉来着夕鸢蹙眉思索,似乎见的时候己没拿过手炉啊
楚离漫不经心的敲敲桌沿,“日子久,也早就忘
应该不会是正面遇上,否则己不至于没有印象,难道是楚离看到己,己却没看到
不过这也不算什要紧事,反正从来都神出鬼没,在房顶屋檐飞来飞去,己看不见也算是常理罢
夕鸢抿唇一笑,在楚离对面坐下,“倒也还好,比较想象中要好适应很多,从前听说南方冬日容易在手上生出冻疮,心里还忐忑的不行,其实也没有那样吓人
楚离微微颔首,语气悠远,“不管在什地方,做什事情,久就习惯
苏州过冬至的习俗北方不同,北方是吃饺子,这儿则是食汤圆菜色都只能算陪衬,汤圆才是重头戏听说今晚这汤圆里头,还有许多是陈嫂子的手艺,好吃倒是好吃,只是这糯米做的东西,吃的多胃口也不好消化故而夕鸢尝几个的,算是试新鲜,便不再动
“马上……就要到年关楚离晃着手中的酒中,似是语一般,却又抬眸看着夕鸢,“有何打算
过年
也许是从就没有感受到什亲情的缘故,她对这种节日的概念,总是分外淡漠去年在端亲王府过的虽然热闹,却也因操办的事情太多,反而没太浓的喜悦之情如今在这儿,是她新生活开展后的第一个春节,似乎……应该好好过一下
她忽然想到,楚离也是从就没父母,虽然有萧夫人照顾,可对那一双表兄妹看起来又爱搭不理的,估计从就不算太要好况且依的心性,大约也不肯在萧府过年罢
或许从前的春节,过的与己一样孤单也说不定
“还没想好,不过新宅院似乎过春的时候要多放几挂鞭炮,去去邪气至于其的年货,还真是一直没顾上置办,这些事不擅长,回去还要与云谨染香她们交代才行染香喜欢热闹,让她去准备年货,只怕她要乐翻天的夕鸢微微一笑,又反问道,“师父预备怎过节
“倒也没怎想过,从来都是管家会安排张罗到十夜晚,过来便是
啧啧,听这话说的……根本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摆明现在就是通知她的不过夕鸢对楚离这般语气倒也习惯,要是客客气气,那她才要毛骨悚然呢她点点头应下来,“也好,人多热闹些,到时候买些烟花爆竹在院子里放,霹雳巴拉的响上一通,上一年的晦气事儿便都没
“没想到还相信这些
“不是相信这些,而是过年不就图个喜庆吉利夕鸢一哂,随口说道,“的时候,最怕过年,旁人越是热闹,心里便越是不在总觉得到过年的时候,别人都是喜气洋洋,合家欢聚,只有孤孤单单……后来长大,反倒变得不大在意这些,只是习惯成然,年年都要过,图个吉利热闹就是
楚离微微颔首,声音不高不低,悠悠荡荡宛如秋风一般,朗然之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落寞,“以前从未过过这样的节日,冬至也好,新岁也罢对而言,那些日子都没什意义,与寻常的日子并无分别
果然与己猜想的差不多,夕鸢忍不住又问一句,“那怎今年就肯过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离在抬眸之际,她竟隐约觉得的眼底漫开几分温柔笑意,与平时那稍纵即逝的笑容不同,这回仿佛当真是从心底笑出来的
的声音仍旧不高,清清淡淡,却不带寒意,“说呢
夕鸢怔怔,她隐约有些明白楚离的意思,只是有些不大确定
的意思是说,因为今年有她陪过节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在楚离的心里,也是有一席之地分量的人夕鸢想到这点,不禁觉得胸口有些泛起暖意,从楚离最开始冷淡肃杀,到如今月下灯前温柔低语的一句话,们终于……算是朋友罢
如此一来,胃口似乎也更开些,只是刚才汤圆已经填饱肚子,这会儿若再吃菜也有些勉强,倒是可以喝点酒……夕鸢见楚离一直斟饮,便有些按捺不住,眨眨眼含笑问道,“今天过节,能不能也讨点酒喝
楚离看她一眼,随手将酒壶递上,口中却又说一句,“一个女孩子,喝酒吃饭的模样都斯文些
夕鸢蹙起眉头,她什时候不斯文只不过是不像古代女子那样喝口水都用袖子挡着罢,接过酒壶她也顺嘴回道,“哪里不斯文,这才是真性情,那样遮遮掩掩一堆规矩,都是敷衍外人的
谁知楚离对她这句话倒仿佛颇为受用,微微一哂,眼底似有流光溢彩,一闪而过,却璀璨夺目
她曾经在心里默默的给这几个男子的容貌排过顺位,后来发现根本没法比较出一个高低来,因为这几人全然不是一种模样做派楚离的性情明显是孤高轻傲那一条路线的,而的容貌,夕鸢觉得更多可以用漂亮二字来形容,但绝对没有半分女气或是柔弱,反而有一种非比寻常的俊朗味道
难怪萧远山萧红袖兄妹二人都抓住楚离松不开手呢,确实是那种让人看过一眼便难以忽略的人,再加上身上本身散发的一股子冷傲气质,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让人越忍不住靠上前去
今晚楚离心情仿佛格外的好,又喝许多酒水下去,算算也该微醺夕鸢己也喝些酒,胆子渐大,便不禁又想到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件事情这个疑惑不问清楚,她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事放不下去,便心翼翼的问出来,“师父,有件事儿一直很想问,不知道师父能不能据实相告
楚离抬眸看着她,微微颔首,“问罢
啊,有戏有戏,平时己这问多半都是丢过来一句别多话,或是谁准打听师父的事这一类的话,如今竟许她发问,可见今晚确实与平日不同夕鸢受鼓舞,便语气更加利索,一口气将疑惑问出,“师父的仇人,害死父母那人,到底是谁……顾家,是不是有些关系
好可算是问出口
然而,问出来之后,夕鸢觉得心口不但没有松下气来,反而更紧张些
楚离的目光沉稳如旧,落在她如水灵动的眼睛上,过片刻又将目光挪到一旁,看着她殷红的唇瓣道,“很想知道这件事
夕鸢抿唇点点头,“说实话,是很想知道,因为记得,咱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似乎是很不喜欢的,周身的杀气连都感觉的到倘若以前没有过节,又无往来,为什会对含有那重的杀意呢所以,猜……
“所以猜,的仇人顾府月兑不开干系,甚至……楚离眸光沉下几分,显得有些深不可测,“甚至怀疑,就是顾家下的毒手,是不是
夕鸢听问的开门见山,垂首咬咬下唇,轻轻点头,“确实不止一次这样想过,这些事情本也可以装作糊涂,反正与也没什干系只是对的种种照顾,都让觉得,有必要将这事情弄明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只想问个清楚,成
外头或许是起风,夕鸢听到窗棂被轻轻拍击的声音,却显得屋里愈发安静楚离面无殊色,看不出是怒是喜,夕鸢也不加催促,只是静静注视着
过良久,也不知到底是多久,才听沉沉开口,“好,告诉猜中大半,当初第一次见时,确实以为杀父母的,就是爹
夕鸢心头一紧,“后来呢
“后来,又查出一些事情,才知爹在那事上,确实没有动手参与,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敦肃侯
“也就是说,的仇人,就是敦肃侯夕鸢怔怔,忽然觉得脑中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下子都能够连贯成串,“所以跟在王爷身边,是因为知道的目的是扳倒敦肃侯及其一众党羽,与要报复敦肃侯的目的相同,是不是
楚离微微颔首,“不错,倘若只是取首级,未免也太过便宜王爷奉皇上旨意,要对敦肃侯及其党羽斩草除根,爹也是的党羽之一当年爹是苏州盐商,与娘恩爱睦,琴瑟谐敦肃侯下江南来巡查,爹便与当时的两江总督一并款待,谁想到竟看中爹的家产,更瞧中娘,想据为己有爹娘然不肯,偏偏那时师父又带去边关,敦肃侯当时已经回京,却仍不死心,与两江总督勾结为奸,派兵围家宅院只是那会儿,爹早已将家产都转到姑母处,那些人搜不出银子,便想强行带走娘娘不堪其辱,咬舌尽,爹也随后断那群人见事情到如此地步,才肯撤离出去,待师父回府之时,爹娘的尸身都已经化为灰土
夕鸢想起敦肃侯那副模样,确实是异常,可没想到竟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将楚离父母活活逼死
“此后,这一生便只有这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报仇雪恨到京城之后,混入敦肃侯府中,那一次本可以杀,却让王爷瞧出端倪,引到屋外与交谈之后,便与讲,这样的人若是让一死之,实在太过轻巧,不如让失去所有,尝尽苦头,万念俱灰而后饮恨而死,才算得上真正报仇
“所以就跟在王爷身边,做的探子,好打探出敦肃候的私下行动夕鸢低声语,“是生面孔,平素又行迹诡秘,根本没人会察觉是替谁做事的,打探起来也更为便捷
楚离点点头道:“不错,那敦肃候被发配流放,受尽活罪,这样作恶多端的人,凌迟处死也不为过相比如今这样,要真让死在剑下,还真是便宜
夕鸢叹道:“是坏事做的太多,现在看来,那儿子的痴傻症状,安知不是报应反正,现在也已经受到惩处,爹娘在九泉之下应当也会安慰,也不必再纠结着此事不能释怀
抬起眸子,与她四目相接,沉声问道,“如今听见,家中落难,与也有些许联系,便不恨
“恨做什又没有去害过人,顾家败落也不是因而起夕鸢低低一笑,摇摇头道,“眼见起高楼,眼见楼塌,兴衰成败,都是早就注定好的事,怪不得任何人
然而说到这儿,她却又想到另外一事,萦绕在心头颇有些别扭
“那后来教功夫,又陪离京,一路上妥帖周到,在苏州更是处处细致是因为觉得娘家中落与有关,所以……怀愧疚之心,要补偿
若真是如此……那实在让人觉得有些……虽然楚离从这件事为出发点也无可厚非,但是她还是一直希望,两人之间的情谊是顺水推舟然而然的,却不是为什别的缘故
楚离听罢之后,只是仰首饮尽杯中之酒,放下酒杯时清脆利落,一如口中说出的话语一般,毫不拖拉
“从来都挺机灵的人,怎倒犯起糊涂来,这样的傻话,竟也问得出口
夕鸢一怔,忽然觉得心情又轻快起来,抿唇浅笑道,“师父说的是,确实是犯傻
这样恣意洒月兑,桀骜不驯的楚离,怎会因为那些原因而随意改变己的心意呢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如此复杂,可让人庆幸的是,有时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又能如此纯粹
过冬至之后,夕鸢便将烤鸭摆上酒楼,她虽然已经教王富两回,只是无论是她己还是王富,心里都有些拿不太准,怕味道上有所偏差女子下厨抛头露面又实在不太合适,故而夕鸢就在酒楼中帮衬着照看,免得王富出什差错谁知王富却争气的很,火候酱料涂抹都拿捏的极好,只是尽管如此,夕鸢却仍旧时常留在酒楼之中不怕别的,只怕有些人见这是新开的酒楼,又生意红火,便心生妒忌,要来寻衅挑事
楚离曾说派人来替她看着,只是夕鸢却说什也不肯,她想试试看己的能耐本事,不愿事事处处都依赖楚离更何况那萧夫人能办到的事情,她同为女子,必定也能够办到
至于请楚离来替她照看铺子……这念头她连想也没想过,开玩笑呢,放着这大一座冰山美男在店里,不管是出现**熏心的还是出现被冰山脸吓得不敢进店的,都算不得什好事
只是这样一来,香皂铺那边难免就缺人看顾,只有云谨主事夕鸢时常一日下来要在两间铺子中往返数次,辛苦是辛苦些,只是见收获颇丰,心中便觉得甘之如饴
这几日下来,都平静无波,眼瞧着便到年前两日,夕鸢预备着过这日便暂且关门,等年关过后好好休息一番再开门经营,谁想到却在这会儿生出事端
这日夕鸢在酒楼中与掌柜的一起看账,忽然听见楼下吵嚷不断,似乎有摔砸之声,夕鸢连忙放下账本赶下去瞧走到一楼才发现,是一桌靠窗的客人正数落王富,态度十分嚣张
王富站在一旁,显然已经隐忍许久,手上青筋都绷出来,却硬是忍着没有回嘴
夕鸢赶忙上前,笑着打圆场道,“这是怎是这儿的东家,客人遇到什不顺心的事儿,大可都与说,只是别气恼说着,递个颜色给掌柜的,掌柜的立刻会意,“啊,是是是,这就奉一壶好茶上来
“不必那桌上为首的一人,生的粗犷高大,脸上还挂着刀疤,一看便不是善茬只听一拍桌子喝道,“是这儿的东家好,那倒要问问,咱们来这酒楼吃饭,是咱们大,还是这厨子大
夕鸢笑意盈然,“瞧您这话说的,您是客人,然尊贵
那人狞笑一声,指着王富道:“那这厨子,在们跟前摆谱甩脸子,又该怎算
夕鸢回首瞧王富一眼,笑意不减,“客官别是有什误会罢,们这位厨子只负责烤鸭,按理说是不会与客官有什来往的,怎会摆谱甩脸子呢
那人一甩袖子,态度极为恶劣,不耐烦道:“咱们还能骗不成方才见在鸭子上抹层东西,生怕是什不干不净的,便喊过来问问谁知道,竟闭口不言,问什都不说话,只当是个哑巴,结果便来一句,‘哑巴也强过废话连篇的’听听,这不是指桑骂槐是什分明就是说问的话多,还说是废话既然是东家,那然归来管,这事儿说说,该给个什说法
夕鸢这才明白过来,王富往鸭子上抹的那层酱料是特制酱料,味道全靠那一味料,然不能外传只是眼前这人气势汹汹,若不安抚,只怕要影响其客人,便客气道:“原来是这样,客官有所不知,这烤鸭乃是咱们店里的独家特色菜,旁人家都没有的这位厨子,知肩上责任重大,一个字都不敢与旁人多说,故而客官问话的时候,才没有应答再加上是乡下来的,十分不会说话,这才得罪客官咱们在这店里遇上,也算是有缘分,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呢这样,以茶代酒,敬客官一杯,一会儿再让厨房送两样菜过来,当给您赔罪,您看成不成
那人闻言脸色稍霁,只是却不肯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见夕鸢生的模样标致,便是放在苏州城也是难得一见的国色,又听她说话柔婉,一下下心头便痒起来,嘿嘿笑两声道,“到底是东家通情达理,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好不依不饶的只是,看东家一位姑娘家,却如此明白事理,方才又说咱们这是有缘,既然有缘,不妨坐下来,陪咱们喝上两杯可好
说罢,回头一阵大笑,那一桌子人也是跟着起哄笑起来,一个个都露着不怀好意的模样打量着夕鸢王富看的怒火中烧,一个箭步便要冲上前去,却被夕鸢伸手拦住,蹙眉同微微摇摇头
这群人不过是些地痞流氓,以为是的,若要大打出手,伤桌椅碗筷,未免心疼
夕鸢想着己前阵子特意同楚离将那隔空打穴的功夫好好学学,如今……正好可以用这群人练练手法
若是打不过,腰里还有楚离给的一包暗器,不会伤人,可一沾上便奇痒无比,难以消退,也够们受的
正这样想着,那人却仿佛不耐烦起来,扬眉喝道:“怎着,大爷要陪酒,那是看得起,还扭捏起来
说着,便要伸手来拉夕鸢手中正好握着茶杯,用着试试点穴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太大……
夕鸢的念头在一瞬间成型,刚要伸出手去,谁知却见那人神情一僵,而后露出一抹极痛苦的神色来,“哎呀一声捂住肩头,也没力气来碰夕鸢
门口同时传来一抹清朗中带着笑意的嗓音,“本王的女人也敢碰,活得不耐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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