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兮和绿环一下了八仙楼,便走过对面,沿着这条繁华的长安大街走着。
因为听绿环说,这附近有几家药材铺子,其中离醉仙楼不远处的一家名为“百草堂”是最出名的,其药堂中的药材品种丰富齐全,称其“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找不到的”。
停在“百草堂”门口,浓郁清新的中草药香扑鼻而来,让顾唯兮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中草药材堆积如山的家中,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各种药材的日子,不免一阵唏嘘。
她仰头看了看悬挂于气派门面上的檀香木牌匾,不由得感叹地转头望向身侧的绿环:“绿环,你不要告诉我,这‘百草堂’也是上官家的产业之一啊?!”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感叹句,因为她清晰地看到牌匾的右下角有一只“飞鸟”模样的图腾,她刚才在德盛钱庄和醉仙楼的牌匾上也看到了相同的标志,这足以说明有“飞鸟”图腾的都是上官家的子产业。
果然,不等绿环开口,百草堂的掌柜恐怕听到她俩刚才的谈话了,已经笑着迎了出来:“这位小哥说得不错,这百草堂正是上官家名下的产业,不知道二位想要在敝店拾掇些什么药材呢?二位不妨进来看看吧!”
顾唯兮微微挑眉,看着一身灰袍,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捋着一小撮花白的山羊胡子走出来的老掌柜,笑着应了声谢便和绿环悠悠地走了进去,边走边感叹道,这上官家究竟富到什么地步啊,产业无处不在,总有一家在你左右,敢情她们今天是出来进行上官家企业参观一日游来了?
走进百草堂,药材香味越发馥郁,映入眼帘的是整整齐齐摆在大堂里的几个大红松木药架子,药店里暂时还没有客人。
也是,这时代除了大夫外,谁会经常亲自来药铺里采购药材,人们生病了都是只是直接随大夫回医馆里开药的。
店里的两名药童分别立于其中一个红松木药架子前,一手抱着一篮子刚从后院里分好的药草,一手攀着短梯,灵活而熟练地将篮子中的药草分门别类、有条不紊地放进药架子的抽屉中,心无旁骛,仿佛同样的动作已经演练了无数次,看得绿环入了神。
“咱百草堂的药材品类十分齐全,相信小哥要的药材这儿都有,不知道小哥需要些什么药材呢?”老掌柜看着进来后便四处打量的顾唯兮,并不觉奇怪,再次耐心地询问了一次,毕竟经常有丫鬟小厮过来帮自家主子拿着单子过来拾掇药材。
“既然如此,掌柜的,那麻烦你帮我按照这单子上的药材拾掇好!”顾唯兮把在府里早已写好的单子从袖子里掏出来,交给老掌柜。
老掌柜打开折叠的药单子,白纸黑字长长地倾泻下来,上面整齐地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惊得绿环微愕地半张小嘴:小姐竟然要买这么多药材,是为了煲汤还是当饭吃啊?
根据老掌柜对药性的了解,这里面的药材有些虽然比较难觅,但胜在百草堂都有,特别是有几味药材混在一起会产生轻微毒性。
想到这儿,他有些惊诧和疑惑地从药单子中抬头,但对上顾唯兮清澈无害的眼眸时,不禁觉得自己可能自己想多了,便恢复镇静说:“小哥放心,这些药材咱百草堂都有,请二位在这里稍等片刻,老朽现在就去把单子里的药材拾掇齐全。”
“好,麻烦掌柜的啦!”顾唯兮淡笑着谢了声,没有解释什么。她当然知道老掌柜的疑问,本来她来买这么多药材就是为了制些傍身的药,当然也包括毒药。
“是药三分毒”,真正的毒不是一眼可以看穿的毒药,而是利用药性相生相克的原理发挥出药的毒性,像当初那个幕后黑手在她的药碗里下的胡蔓藤只是最低层最原始的毒药。
刚才药单子上的药材,老掌柜只看出的其中几味药材混起来有毒性,而他不知道顾唯兮却可以排列组合式地随意调制更多的毒性。这样一来,也不易被有心人注意到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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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顾唯兮和绿环站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忽然一阵骄横的女声传入耳际,她们疑惑地向外面望去,从百草堂柜台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面街道的一家绣行里立着几位衣着亮丽的俏丽女子。
“你放肆,这批绣丝和锦布是本公主先看到,岂是尔等庶出之女可以染指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娇喝的那名女子身穿芙蓉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腰肢苗条而上围丰满,粉面红唇,乌发上的八宝攥珠飞燕钗和赤金花叶流花簪闪耀夺目,显得女子十分华贵,但满身戾气使整个人妖娆不足而骄蛮非常。
她正怒目指着一女子手中拿着的一卷轴丝线,弄得那女子拿着不是,放下不是,十分尴尬,她们周围还有几个结伴而来的女子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远处也有不少老百姓驻足看热闹,不时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顾唯兮有些惊讶地和绿环默契对视了一眼,眨了眨巴眼睛,眼中透着同样的信息:顾心雅(三小姐)和顾玉莲(四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和传说中骄横跋扈的盈真公主扛上了?
她们现在倒是忘了自己还乔装出府,进行上官家企业参观一日游来了呢!
顾心雅尴尬地拿着那卷轴绣丝,想着要是拿着的话肯定会得罪这位蛮不讲理的盈真公主,自己毕竟只是个侯府庶女,难免底气不足;可是若是放下了就等于在这么多人面前示弱,绣行里那么多千金小姐看着呢,今天的事要是传开去自己的脸面可丢尽了,以后参加宴会时肯定会被这些人嘲笑死了!
“怎么?”南宫盈真故意拉长拔高声调,满意地看到顾心雅浑身颤了颤,红唇冷冷地抿了抿,继续扬声,咄咄逼人,“顾心雅,你耳朵聋了吗?刚刚没听到本公主说话吗?本公主看上的东西你竟然还敢扒着不放?”
绣行里变得诡异地安静,众千金都暂时悄然放下手中挑好的丝线,免得到时殃及池鱼,均屏气凝神地望着眼前的好戏。
顾玉莲站在顾心雅身侧一副为姐姐担忧的紧张样子,谁人又知道她的心里现在正乐开了花,她就等着看看顾心雅今天是什么下场,得罪了这刁蛮公主岂会有好果子吃?
“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公主先看上的,那心雅自然应当割爱才是。”顾心雅握着丝线的手微微泛白,自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权衡之下已做出选择,极力隐忍心中怒气,把手中的丝线放回柜面,抬眸时已是满脸温柔得体的浅笑。
她自觉这句话说得很得体,既能在不得罪盈真公主的前提下,化解自己的尴尬,给了一个台阶自己下,又能在绣行里众多千金小姐和外面的老百姓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谦让和大度,为自己的形象加分,一箭双雕。
果然,看见南宫盈真的脸色稍稍和缓下来,顾心雅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喜这个刁蛮公主也不过如此,被自己一句话便忽悠过去了,这下算是逃过一劫了。
哼,她就姑且先忍忍这个刁蛮公主,等她顺利嫁进睿亲王府,成为南宫世子的正妃后,到时这个南宫盈真不也得恭恭敬敬地尊称她顾心雅一声“皇嫂”!
顾玉莲和一些千金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暗暗皱了皱眉,这好戏还没有开锣就要落幕了?
她们其中不乏想要嫁入睿亲王府的女子,而女子的心事自然女子最懂,况且顾心雅平日里也很少掩饰自己对南宫越泽的心思,除去了顾心雅,等于说她们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对于无论想嫁入睿亲王府还是其他皇室贵族的女子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
但是,现在刚点燃的战火还没有漫延开去就偃旗息鼓了,这叫她们如何甘心呢?只是她们大多没有把不甘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也不敢再煽风点火。
不过,有人显然有挑拨离间的经验和资本,明摆着不让顾心雅好过。
这不,一阵闺阁女子特有的温声细语响起:“呵呵,难得顾小姐这样大方得体,善解人意,连自己的心头好都愿意割爱相让,当之无愧为众千金小姐的表率,盈真公主真是好福气,我在这儿就替公主好好谢谢顾小姐的相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