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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道观的大门前,十多名身穿杏黄道服的弟子手中持着各色法器,恭恭敬敬分列两排迎宾。
张二爷和念竹真人刚一上山,山下迎宾的混元宗弟子早就把消息传了上来。二人离着道观还有老远一段,就听道观门内法器齐奏丝竹鸣响,四五名有头有脸的年长道人,笑容可掬的迎了过来,连声道着两位掌教一路辛苦,忙不迭的将两人迎进了混元观。
过了高拱门进入道观里,便是一处空旷的庭院,正中立着一尊六七百斤的黄铜大鼎。鼎内火头闪烁,青烟冲霄。庭院的两侧为东西两道偏殿,此时这里被改作了接待别家宗派弟子的临时客房。
离着三清大祭虽然还有几天,但据已经有好几家宗派赶了过来。昆仑山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提前些日子也是为了更加稳妥一些,不至于路途耽搁误了日期。
在偏殿的周边,三三两两聚着些口音各异的年轻道人。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便是想借着斗法大会扬名立万的参赛选手了.
迎宾道人们一路引着领穿厅过院,将张二爷和念竹真人请到了混元大殿前。这里是道观的正殿、混元宗的中枢。将来三清大祭之时,所有要紧的仪式全要是在这里进行的。
这座大殿规模极其宏大。两尊描金绘彩的龙虎神像立在门前,模样峥嵘可怖。形状栩栩如生。一条又长又宽的香案摆在大殿正中,案上摆满了青烟缭绕地香烛,密密麻麻像是落下了天上的繁星。高逾十余米的三清道尊圣像,便就在此处静静的享用着香火。
大殿香案前摆了七八把座椅,几个形容各异的老道正端坐在那里侃侃而谈。张浩山站在殿门前伸头一望,一眼就看见了手捧茶盏的茅山宗云峰天师。
这老东西腿脚倒快!呵呵,害了矮子老道的仇人就在眼前。他倒能忍得住。张浩山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跟在念竹真人的身后。双手笼在袖中,似笑非笑地走进了大殿。
两人一进殿门,七八个正在侃大山的老道立马住了嘴,一个个站起身子迎了过来,忙不迭的向两人拱手见礼笑语寒暄。就连最爱装腔作势的兔爷天师,也面无表情的欠了欠身子,算是勉强应了个景。
这份热情可是全和通冥宗没关系的。张二爷这番倒是沾了人家的光了。
和衰败了三辈人地老张家不同,丹霞宗虽然算不得煊赫二字,但也是玄门之中有数的大宗大派之一。而且念竹真人为人谦和,在同道中口碑极佳。所以各宗各派的头面人物,对待丹霞宗也历来都客客气气,绝不肯有所怠慢的。
“贫道有礼了。念竹真人与浩山天师一路辛苦,贫道未能远迎,还请多多的包涵。”主座上的白眉老道慢腾腾的走了过来。嘴里流利之极的念叨着迎宾词,眼睛却是毒辣辣地望向了张浩山。
张二爷眼皮一耷拉,完全视而不见,只是咧着嘴和人打哈哈。
两个道童奉上茶盏,众人客套了两句之后,便纷纷落座了。
白眉老道一手理着袍袖。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不知道此次念竹真人和浩山天师带了多少随行弟子啊?贫道也好安排徒弟们腾出客房。”
“多谢真人的美意。不过昆仑山上这几日就要人满为患,我们这些道婆子叨扰真人,恐怕是多有不便的。弟子们已经在山下清扫了一处住所,在那里临时住上几天也就是了。”念竹真人坐在椅上身子微微前倾,不急不慢的娓娓道来。
张浩山则是嘿嘿笑了两声,模着下巴道:“我们通冥宗拢共就我们哥俩,我算一个,还有我们家的老三。白眉真人你也是见过他地,算是老相识了。我们哥俩在哪都能凑合,就不麻烦白眉真人您了。”
两人的这一套辞。便是上山之前张二爷和念竹真人共同揣摩出来。专门用来应付三清大祭组委会的。
明空和尚交代的话,那一定有他的用意。两拨人都不打算住在混元观里冒风险,但是老白毛身为东道主,哪怕仅仅只是走走形式,也一定会开口相邀。怎么样才能不显山不1ou水的推拖掉,而且不暴1ou自己的真实意图,这可是有些门道的。
被称为玄门一枝花的丹霞宗,打出男女有别的旗号,她们自然是爱住哪就住哪,谁也不方便多加干预。而张浩山刻意提出了张三爷做挡箭牌,便是在放烟雾弹,在暗示老白毛,通冥宗不进驻混元观是要和他们保持距离,划清敌我界限。
云南那笔帐还没算清楚呢,老张家这样地态度也是合情合理,凭谁也绝猜不透里面地名堂。
果然,白眉老道听了念竹真人的答复,微微点了点头。后面张二爷地话一入耳,他的两条白眉急促的皱了一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过去。
“念竹真人既然这样,那贫道也就不勉强了。浩山天师的三弟,他也来到我昆仑山上,这倒是一桩盛事。哼哼,通冥天师沟通阴阳役使鬼妖的手段,贫道又有缘亲眼得见了。我混元宗弟子也都翘以盼,个个都想要向通冥宗的高人讨教一下呢。”白眉老道面色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了腔。
堂堂的玄门第二高手,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子串通了门下逆徒,设下陷阱打得灰头土脸,最后居然还被生擒活捉。这口气一直堵在喉咙眼,成了白眉老道最耿耿于怀的心病。
“好好,您可实在是太抬举了。”张浩山嘴上笑呵呵的应付着。心里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老白毛这一番话,前头还算地心平气和,后面两句简直就是**果的挑衅和威胁了。人家坐拥主场之利,一定会想尽办法给自己侄子出难题。而且试当中,假如戈对上了混元宗弟子,他们一定是要拼命的。
哎呀,还不单单如此。那边还坐着一个半声不吭的兔爷天师。茅山宗可也憋着坏呢!戈大闹茅山,夺走八爪鳌精神元晶石的消息。一定已经传开了。那些眼睛盯着这件异宝的宗派,一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唉,战利品已经被老猫吃下了肚,自己还坚持让侄子参加这个斗法大会。戈他难免就要成了众矢之的,自己是不是太冒险了呢?为了通冥宗地名声,就让戈置于四面受敌的险地,自己这个亲叔叔是不是太心狠了呢?
万一。要是有个万一,倒不如听了大和尚地话,干脆就不来了!
暗藏机锋的言来语去之余,胖二爷张浩山竟有些后悔自己先前做出的决定了.
僵尸苦力们忙碌了一晌,温泉石洞此时已经大变样了。
大厅一般的洞穴正中,此时生了一大堆红腾腾的篝火,干枯的树枝草一转,抬起两只手吧吧拍了两记。
被染了一身黑毛的灵犬糖糖叼着半根辣鸡翅,摇头摆尾的从灶间跑了出来。蓝丫头蹲子开心的笑着,张开双手把糖糖抱进了怀里,同时却又转过头。向着张戈投去了一丝戏谑的目光。
无量那个天尊,老子明白了!张戈看着蓝燕的举动就觉得一头雾水,忽然间目光落在了糖糖的身上,脑子里灵光一闪,明白了这里面的奥妙所在。
起来,问题一定就出在白狗的身上!
这狗崽子看上去不起眼,实则是混元宗大名鼎鼎的灵犬。当日自己和蓝丫头在北京社科院宿舍楼里生冲突,就是因为白狗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不对,这才惹出了一场风波。
从那天之后,自己再也没用六岁孩童的身份,在蓝丫头面前出现过。在云南围绕着乌金玄铁先争斗后合作,始终都是意气风的张浩峰张三爷在前后忙活。
身体面容上的改变,能够瞒得所有人的眼睛,连明空这种精明人也看不出端倪。但自己身上的气味,恐怕是骗不了灵犬糖糖的狗鼻子。毕竟在社科院楼顶一战中,光凭自己召出的那几只铁背妖狼,就足以让白狗铭记终生了……
张戈转身看了看灶间,见丹霞宗的弟子们都在忙着活,并没有人注意他们的举动言谈,便快步走到蓝丫头身边,低声急促的道:“丫头,这事替我瞒着点,你可千万别和外人乱啊。”
蓝丫头的笑容猛地一僵,立刻又恢复了正常,昂头看着张戈使劲点了点头。
她脸上的神情的变化,一点不落的被张戈看了个清楚。张天师一愣神,转眼便反应过来自己错了话,蹲子笑着道:“丫头,我可不是信不过你啊,就是顺嘴那么一,你别往心里去啊。对了,你是啥时候知道的啊?”
蓝丫头抿着嘴一笑,却是遮不住的神情有些黯然,勾着头在纸上写道:“我知道你们信得过我。只是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可能对别人乱讲话呢?”
完了,她那表情不对,原来是因为自己捅上了残障人士的腰眼。乖乖隆冬锵,一句话犯了两个错误,这都快赶上反对言论了!张戈伸头一看,顿时就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