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中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弟,朝中最受圣上信赖、重用的王爷,虞亲王。昨日朝堂之上,回来叙职的程药近引来了两个乡间草民入了金銮殿,状告当朝国师大人,圣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立刻下旨虞亲王领大理寺、邢部,再加太宰大人,三堂会审此案,随后又私下与虞亲王说了一声,“此次会审的目的,是还国师一个清白。”
虞亲王接到圣旨,便是犯愁,国师何许人也,这二十年深受圣恩,甚至大有超越虞亲王之势,兼之又是修道之人,精通道法,一旦撒起泼来,谁人能够治他,伤了谁也不好,伤了当今圣上更是不好。于是虞亲王先是拜访了太宰大人,从吴家口中得到了方道明的信息,才生出一个念头,遂来寻访,你国师是修道之人,我便寻个修道之人来治你。
虞亲王说明来意,便又是深深一鞠躬:“请道长为了天下黎民,不吝出手,助小王一臂之力。”
方道明不置可否,只是轻轻一笑,反而问道:“贫道只是方外之人,本不该过问俗世,但既然王爷屈尊降贵,贫道便敢问一句,王爷打算如何审理此案?”
虞亲王一声轻叹,方才缓缓道来:“道长心境高远,远非我等凡夫俗子能够比肩,只是这尘世间的事,尤其是朝堂之上,远不是道长那般直来直去,一剑斩落来得爽利,而且能够左右这次审案的绝不是小王。”
“王爷是说当今圣上?”
虞亲王摇首道:“圣心固然重要,但民心更为重要,大禹朝已有近万年历史,世代帝王并非皆是明君,但能够继承帝位的,皆有过人之处,当今圣上虽然略显弱势,但绝非看似那般简单,只是这二十年来宠幸国师,确实惹得有些怨言。小王这二十年来,虽有心杀贼,但却心力不足,只能静观其变,直到今日,方觉时机已到,澄清御宇,就在今日,还请道长助小王一臂之力。”
方道明没料到这虞亲王居然称呼国师为贼,看来恨其由来已久,于是问道:“贫道却有一事不是明白,还请王爷赐教。”
“道长请讲,小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爷刚才所说,这国师与真我教也就最近二十年才兴起,那二十年前又是怎样?”
虞亲王一怔,随即答道:“二十年前,真我教并非今日之真我教,而大禹朝也还没有国师一位。”
方道明已是推算了大概,但还是问道:“此话怎讲?”
“二十年前,真我教的教主并非现在之教主。当年上一任教主德行极高,贵为帝师,圣上三番四次要封其为国师,皆被老教主以修道之人不干朝政为由推月兑。可惜突然有一天,老教主因为修炼有误,走火入魔,暴毙而亡,于是老教主的唯一弟子便继承了教主一位,圣上对老教主的爆毙,颇为伤怀,于是下旨着其弟子接替教主一位,圣上又因与这新教主年纪相仿,更是儿时好友,对其宠幸甚重,没多久,便从此多了国师一职,真我教也彻底失去了真我。”
方道明一番询问,便已了解甚多,但这朝局之事,却是不想参和,于是便道:“贫道一心修道,不想插足朝局之事,只是王爷有请,贫道却是不能推委,王爷尽管专心审案便是,若真有造妖孽作乱,贫道自会现身,助王爷一臂之力。”
虞亲王知道真正修道之人,相请不易,此番已是最好结果,于是面露喜色,又是恭敬一礼,几番道谢。
方道明正要告辞,突然生了心思,施展法术,在手心化出一位年轻女妮模样,其他虽然有些模糊,但面容却是与天绝夫人一般模样,便问虞亲王是否见过这位女妮。
虞亲王见了沉吟道:“这位师太小王从未见过,但小王在大都城人脉颇广,一定尽力帮道长寻出。”
方道明一声道谢,便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又与了虞亲王一张道符,嘱咐其若是关键时刻,便撕破此道符,他自会瞬间而至。虞亲王知道此乃保命本钱,于是郑重收了,又亲自将方道明送出,礼数极是周到。
方道明离了王府别院,心头暗自嘀咕,其实这些日子,这大都城上下已被他的元神神念扫过一遍,只有那皇宫之内例外,在他的查探中,这大都城虽大,练武修道之人也甚多,但真正能修成元神的却是甚少,天仙元神境界的更是没有,毕竟此等红尘俗事,诱惑太多,哪来这般容易清修之事,按他推测,那国师必定是隐身于皇宫之中了,若大的大禹王朝,皇家总会收集一些能人异士,供养在皇宫之内,以备不时之需,虽然这些所谓的能人异士皆不入方道明的法眼,他却没有私闯皇宫的打算,毕竟他的道明宗还是落在大禹王朝的土地上,一旦冲突起来,他虽然也不怕这个什么圣上,但多造杀伤,有伤天和,更与冥冥之中的天子之气冲突,却是得不偿失。
方道明辞了虞亲王,只是传了一道神念与韩林二人,告知其推测,然后要二人去查探这大都城附近的真我教的据点,自己则是直接回了客栈,该磨砺的总是要磨砺,他总不能无时无刻都在韩清慧身边。
是夜,韩林二人并未回来,方道明倒也不担心,自己一缕神念附在她身上,任何危机几乎都能未卜先知。明日朝廷便要针对状告当朝太师一案三堂会审,今夜却是乌云遮天,不见月华与满天星斗,入夜时分,大风渐起,颇有月黑风高之像。方道明纵身一遁,便到了大都城最高建筑顶端,盘膝而坐,闭目打坐,只是手指微动,不知在推算什么。
那大风之中,突然渐渐现出十数道黑气,这十数道黑气大小不一,渐渐聚成四道,只是其中都带有一股难以名状的阴衰之气,隐藏的极深,若非方道明这等修为,实难察觉。
这四道黑气分了方向,各扑城中四处大户人家而去,这四处人家正是当朝最盛的权贵之家,虞亲王、太师、太宰与太尉府上。方道明暗暗笑道,这家伙也是够狠,居然要一夜之间将四大国柱尽皆灭杀,便不怕激起祸端,惹怒了当今圣上吗,抑或,也有了过把皇帝瘾的心思。
这四道黑气一旦接近了四大国柱府上,便扩散开来,准备将府上笼罩,统统灭杀,不想这四大府第主人皆是位高权重,府中也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瞬间便是法术法宝统统打出,与这黑气斗在一起。这拼斗之间,虽然皆是不入方道明法眼,但斗法两方,却是沉浸其中,火气越斗越大,眼见便要拼个生死。
整个若大的大都城,瞬间便掀起了四处战场,这四道黑气好似料到眼前此番状况,也是不急不躁,黑气弥漫之间,居然生出许多妖怪、鬼魂,与那些个道士、和尚斗得有来有往,丝毫不惧被官府发现。不过说也奇怪,这四处地方斗法呼喝已是惊得整个大都城几乎人尽皆知,可是官府衙门居然没有半点动静,任由他们互相恶斗。
这般直斗到二更天,皇宫之中突然冲出数道人影,分赴四处,随即宫门大开,数千军马从皇宫禁地冲出,分成四队,均由金吾大将军领队,往四处斗法之地开去。方道明这才双眸一睁,眼中精光一闪,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这四处斗法,皆是黑气占了上风,四大国柱家中的和尚、道士皆有伤亡,无奈对方乃是妖怪、阴物,好似杀之不竭,便是数量上,也是比拼不过。不过那从皇宫中出来的四道人影随即而至,法术也是高明许多,帮助四大国柱,将那些黑气暂时压制。
这般恶斗,虽然双方一时难以高下,但却殃及了附近百姓,恶风烈火,疾势而起,一时不知多少人陨命受伤,惨叫呼喝之声将先前安静的大都城吵得喧嚣无比。不过金吾大将军所率军马片刻即到,开始灭火救援。
不过虽然有皇宫修士的加入,但围攻虞亲王府上的那道黑死却是强盛,居然再度占了上风,黑气之中跃出许多法力颇强的妖怪鬼魂,眼见便要攻破虞亲王家的防御,杀将进去。
虞亲王眼见此间情况,知道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自己主持的三堂会审明日便要开始,对方这是豁将出去,势必要置自己于死地,而其他三处恶斗恐怕只是调虎离山而已。虞亲王不禁想起方道明所赠道符,忍不住便要取出撕破,扳回劣势。这当口,附近阴暗之处突然飞出七道黑影,这七道黑影迅疾之极,瞬间便刺入妖气缭绕的阴霾黑气,只是一绞,便暴出声声惨叫,不知多少妖怪死在其中。七道黑影随即遁出,化为七柄飞刀,肃杀之气顿时弥漫方圆数里之地,压迫的在场众人便是呼吸也变得凝滞。
“保护王爷!”虞亲王府中以那位皇宫修士为首的和尚、道士们皆是惊骇,急忙收缩防线,将虞亲王护在其中。
这肃杀之气在七柄飞刀的引领之下,扬起绝天灭地之意,化作七道疾虹暗影,化出七道不同弧线,只是一斩,便将眼前团团黑气分割的四分五裂。另外一方黑暗之处突然生出一股磅礡吸力,将这团团黑气尽皆收取。
大战骤息,那七柄飞刀早已没了踪影,独留虞亲王府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着头脑,惊骇莫名。